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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远娘又和安桂花、牛桂芬,以及梁宏皋,在堂屋里小声说了一会儿话。见屋里的卢金平睡得很安稳,嘱咐安桂花和牛桂芬多惊醒着些,便领着梁晓乐离开了。
“娘,我看宏皋嫂没有大碍了。”
梁晓乐走在回家的路上,对宏远娘说。她知道宏远娘今晚一定睡不好觉,故意说句宽松的话安慰她。
“但愿如此吧。”宏远娘长出了一口气,又说:“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又不能说。就怕她想不开的时候出事。咳,能看她哪一会儿呢?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哩。娘担心啊!!!”
“娘,你打算怎样做呢?”梁晓乐皱起了眉头。这一回她是真的担心了。
“我想多派几个人去,轮流值班看着她,咱家里出钱。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出事了?!”
“娘,光这样防,能防到什么时候呀?”
“我也不知道。谁让咱摊上了呢?!乐乐,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也关系着你神坛的声誉。给人看事看出人命来,人们怎样评价你?!”
“娘,我知道自己错了。”梁晓乐懊悔地说。
“嗯。如果你还能通过神坛帮助她的话,就暗中帮助帮助她,让她树立起生活的信心。”
“嗯,我听娘的。”
“…………”
……………………………………………………
梁晓乐回到西里间屋里,熄了小油灯,一个人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一天的事情。一幕幕,一篇篇,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先是宏远爹派车把她从野雀林金安母亲那里把她接了来,之后是梁晓翠被解剖过的冰凉的尸体、缓缓走动的送灵车、梁晓翠飘忽的身影和它碱白脸上的那双哀怨的眼睛、小树林里人鬼谈心、卢金平被蜜蜂蛰的那一大团肿胀的舌头、宏远娘严肃的面容……
一会儿,这些画面又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团毫无头绪的乱麻。盘绕在梁晓乐的头脑中,把她的脑仁缠的生疼。
这样惩治“长舌妇”难道错了吗?
难道说同是姓梁的人家,男性是一个老祖宗的后代,二百多年前在一个锅里抡马勺,就不能惩治她了吗?
梁晓翠与这具小身体是堂叔伯姊妹,一个曾祖父,为她报仇昭雪就是挟嫌报复的话,那也得心里怀着怨恨,才能“挟”的起来呀?!
可是,如今卢金平与宏远娘走的很近,两家关系也很好,根本谈不上有“挟”可“嫌”?!她惩治卢金平,纯粹是出于公心,出于对梁晓翠的同情,和对卢金平“长舌”的愤慨!
转而又想:如果死的不是梁晓翠,而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别人家的少女,而污蔑其至死的也不是卢金平,那,自己会不会还会如此大张旗鼓地为那个少女鸣冤呢?
梁晓乐想了想,摇了摇头。
梁晓乐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年,她穿越过来的第一个冬天,没注意,在街上说了几段顺口溜,被王奶奶夸了几句。谁知却因此引起了卢金平的不满。她与别人一问一答,辱骂自己是“小****”,借机侮辱在一旁站着的宏远娘。
那次,宏远娘真的被刺激了,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加重了原本就有的抑郁症。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卢金平的儿子一岁多了还不会说,不会走。三岁的梁晓乐却能一口气说出二十多句的顺口溜。而梁晓乐的母亲,又是她最瞧不起的、被她辱骂为“****”的女人!所以才激发了如此大的嫉妒心,以致出口伤人!
那一次,王奶奶因为为梁晓乐平了几句理儿,被卢金平骂了 “干尾巴绝户”,气得王奶奶在炕上躺了十多天。
这个阴影在她小时候伴随了很长时间。
难道说,这个阴影还深深地埋藏在自己的灵魂深处,遇上梁晓翠这个突发事件,一下勾了起来,旧恨加新仇,才促使自己做出这番举动的?!
要这么说,那就是挟嫌报复了!
梁晓乐猛然吓出一身冷汗。
随即,脑海里又出现了梁宏皋低着头羞答答的表情,狗剩小雪惊恐的眼睛,以及卢金平泪流满面的无奈……
卢金平无端生事造谣污蔑诽谤,确实可恶。这事要是搁在梁晓乐的前世现代,应该是对事不对人,对她的长舌之过狠狠地批评教育,让她认识到长舌之罪恶,痛改前非,彻底改掉长舌的坏毛病。
这么说来,自己做的确实过了!!!
梁晓乐忽然想起卢金平那一抹苦涩的笑容。
尽管自己装萌卖乖哄她喜欢,撅着屁股让她打,逗出了她一抹苦笑。现在回想起来,那抹苦笑仅仅是她做的一个面部动作,在她的心里并没有真正地笑。她并没有真正原谅自己,甚至没有消除轻生的念头,否则的话,她挤出的笑容就不会那么苦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