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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承少的伤,许绣忆心里清楚她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索性她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更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安承少不肯说,她也就索性不问。
替安承少把脚上的伤口也清丽了,她不放心他的伤,问道:“吕青吕红呢?”
“回关外帮我办事了。”
“你这里就那个小童子照顾着?”
“我叫续续。”
那个小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口跳了进来,着实吓了许绣忆一跳。
安承少却像是早知道了似的,一点都不吃惊,只是责了一句:“你偷听就算了,还有胆子出来。”
小童子嘻嘻笑着把一个水果盆送到床边,对许绣忆道:“姐姐,你吃。”
他没叫许绣忆姑娘或者小姐,称的是一句姐姐,许绣忆倒是有些好奇他的身份,只听他道:“我姐姐秦烟和我说起过你,你是不是就是害的我姐姐自己割了自己手腕的苏家三奶奶。”
秦烟的弟弟。
不过对许绣忆似乎完全没有敌意的样子。
安承少瞪他一眼:“有这功夫,出去泡茶去。”
“我不会。”
“倒水总会。”
“也不会。”
“那就出去待着。”
秦续抬起小脸,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一个人发闷,好不容易见着个大活人了,你又赶人,我爹爹把我送来,可不是让你终日关着我的。”
回头又看向了许绣忆:“姐姐你是京城本土人士吗?”
严格上来说不是,不过按理来说也是,毕竟她身体在这长大,灵魂里对这里也有一份记忆和情感。
“是。”
“那姐姐你能带我出去玩吗?”
秦续满脸的期待,见许绣忆犹豫一下,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姐姐,我来京城已经七八日了,却连这一顿好的都没吃上过,我已经啃了五天的干粮了,我好饿。”
饿。
许绣忆看向安承少,安承少红了一下脸,道:“我不会做饭,我受了伤不好出去,我也不放心他一人出去,吕青吕红一走,我们就只能吃干粮。”
许绣忆无语。
如果不是她今日过来,他这胡乱包扎化脓了的伤口想好起来那是天方夜谭,估计他们两得吃一辈子的干粮。
难怪大的看上去脸色不好,小的也一脸不健康的样子。
她既是无奈,又是心疼,看着天色还早,索性起身,对秦续道:“厨房在哪里,带我去。”
秦续忙乐颠颠的上来,拉住了许绣忆的手。
秦家姐弟二人,一人视许绣忆为敌,一人对许绣忆却甚是友好。
许绣忆虽然不知道秦续为何不因她姐姐的伤痛而讨厌自己,不过想来是小孩子心性,为人处事都单纯的缘故。
照顾了安承少躺下,他微微发着高烧,许绣忆三令五申不许他起来,还说了若是他胆敢起来乱走动,往后就再也不来,安承少这才不放心的由着秦续把许绣忆拉走。
安府的厨,干净的连个油星子的看不见,显见的平素里不怎么开锅。
厨房灶台上一个竹篮,竹篮子里放着一些干馍馍,硬的和石头一样,边上一个黑坛子,坛子里塞着咸萝卜干,如不是这厨房顶得上穷苦人家三间屋宅,许绣忆真怀疑这是入了个贫民窟。
寻常的有钱人家,哪个厨房不和个天堂似乎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偏是安承少家的厨房,就算是老鼠也未必愿意光顾。
“你们这几日就吃这个?”
许绣忆指着那几个干馍馍。
秦续用力的点头,一脸的委屈:“安哥哥每日起来烧点水,我们就把漠漠泡在水里,兑点蜂蜜进去,就成了你蜂蜜泡馍,若是吃腻了甜的,就泡成馍馍面糊,就着咸菜吃,只是那咸菜是吕红先前腌下的,忒难吃,咸的要死。”
又是一阵心疼,吃成这样,他伤口能好才怪。
猛然想起五王爷,不是交好的吗?怎不过来照应一下。
“五王爷呢,你安哥哥伤成这样,他没过来看望吗?”
秦续笑道:“来过一次,但是见到安哥哥的血,她就晕过去了。”
晕血症。
许绣忆无语。
“那他总好派个人来照应一下你们啊。”
“派了,派了个太监过来,只是安哥哥不喜欢家里有个太监,又给打发走了。”
“哪有这样的人,那五王爷之后也没关照你们了。”
“每日多来,送饭菜。”
许绣忆拿着锅盖的手停了一下:“那你们还吃馍馍?”
“还不如吃馍馍呢,五王爷那日晕倒,自己就不敢再来,心头对我们家安哥哥大约是有点愧疚,所以每次送来的饭菜,都是她亲自下厨,旁人做的东西是要钱,她做的东西能要命,安哥哥又说不好叫五王爷伤心,每次都收下饭菜,完了却通通都倒了,一直堆在后巷泔水桶里,就是狗也不来吃。”
许绣忆汗颜,这是得有多难吃。
真是难为了安承少喝秦续了。
看了看厨房除了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和一筐子干馍馍一坛子咸菜,也没有别的东西,许绣忆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若是自己做饭,大约要耽误回去的时间,若是从附近的酒楼买来,安承少身上有伤,忌讳很多东西,她也不能一一交代。
不过,她可以借人家的厨房一用。
带着秦续,出了门,她就直奔了对面一座酒楼。
酒楼厨房,秦续果真是关的久了,看什么都新鲜。
厨房的食材都是弄好现成的,许绣忆要了一口砂锅,一只乳鸽,厨艺她虽说不大精通,但是家常小菜和几个小汤全不在话下。
她掌勺,油盐都控制在适量范围,还熬了一锅菜粥。
差不多半个时辰,二素一荤外加一盅清粥一盅鸽子汤,都打包放进了食篮里,她牵着秦续往回走。
一路上,秦续两个眼珠子都好奇的看着街巷小道,满目憧憬。
“京城原来是这样的?”
“你头一次来吗?”
“小时候来过一次,不过记不得了。”
小时候,他现在看上去,也不过七八岁。
“你姐姐,还好吗?”
秦烟是个过激的性子,安承少那样对她,保不齐她又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秦续却对秦烟满不在乎的样子:“不清楚,被我爹爹关着,和她娘一起。”
原来是同父异母,难怪情感有些淡薄的样子。
许绣忆伸手揉了揉秦续的脑袋。
“等过两日我得空,我就带你到处走走,去看看真正的京城。”
“能进宫吗?”
“这个我办不到,皇宫大内,不是寻常百姓说进就进得了的。”
“哦。”秦续显然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来了兴致,缠着许绣忆叫她报些好玩的地方给他听。
许绣忆便将城里头的几处有趣的地方,都同秦续说了一遍,秦续满目期待,央着许绣忆一定要说话算话,过两日就带他去玩。
想来近日也无事可做,安承少伤成这样,她必会时时过来照看,于是道:“明日吧,我带你去菜市买菜,明日我们在家里做饭,如何?”
不过是个菜市场,旁人听着她是在逗小孩子玩,不过秦续大约是闷坏了,连个菜市场他也觉得稀奇,兴奋道:“好啊好啊,那你绝对不能食言,食言会变成小狗。”
小孩子心性。
许绣忆轻笑一声:“不食言。”
说话间,已经回了安宅,天色将黑,偌大一片火烧云,将整个天地都映的通红,许绣忆不得不走了,恐怕金玉都已经等急了。
回了房,安承少发着低烧,大约是极累又憔悴,已经睡熟,许绣忆关照了秦续把清粥和鸽子汤留着,等到温凉了安承少若还是不起,就烧些热水烫一烫碗,热一下。
秦续舍不得她走,拉着她的手:“你不能留下吗?”
“我要回家,我明日再过来,你回头和你安哥哥说,不要乱动,明日我带药过来。”
“你丈夫死了,你怎么不和我安哥哥私奔了?”
小孩子天真一句,许绣忆咯吱轻笑起来:“你一个孩子,谁教的你这些,好了,赶紧去吃饭吧,我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秦续仰起头:“我喜欢吃烤全羊,我母亲做的烤全羊,是天下最好吃的。”
他说的时候,满脸的小骄傲。
许绣忆揉揉他脑袋:“我不会,回头我如果去你府上做客,也尝尝你母亲的手艺。”
秦续的脸色却一下有几分失落了,垂着脑袋道:“你吃不着的。”
“为什么?”
“她死了。”
许绣忆心里有些惊,秦续黯然的抬起了头:“你回去吧,明日你一定要带我去玩。”
不知为何,对着孩子,多了几分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