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狰狞猛虎居高临下,一声“滚蛋”余音不绝,不止让那面白蛇墨云旗逡巡不前,更扰动了原本打定主意要隔岸观火的南垒诸卫私军。
短暂沉默之后,震天的哄笑、喝彩乃至同仇敌忾的谩骂声不绝于耳,甚至有数道宗师气机腾起、引而不发,整个南垒瞬间化成一鼎沸水,向悍然插手南垒事务的虬褫卫校尉宣泄着恶意。
“聒噪!”
勒马止步于黑鸦卫营垒外的叶万尘环顾诸营,面露不屑之色,再度开口时,寒意森森的话语将周遭杂音尽数压下:“南垒亦是天子之土,叶某正是陛下亲军,如何来不得?若有谁看不惯,大可以站出来比划比划,缩在自家营里大放厥词、煽风点火,徒惹人耻笑!”
叶万尘三十许人,未蓄胡须,仍似少年人一般面如冠玉、风姿俊朗,身材挺拔修长、宛如临风玉树,头上未曾着盔,仅是银冠束发,着一身盘蛇烂银铠,系一袭墨玉色披风,手中拎了一柄寒光湛湛的钢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股极为纯粹鲜明的冷意。
这种冷意不同于白函谷遭逢大变浮沉后的刻骨冷漠,也不同于任西畴于乱世将至时长歌当哭的郁郁苍凉,而是彷佛生来便如此,恰如他气象中那条生性喜阴、名为虬褫的白蛇。
“黑鸦卫现下的这处营垒,二百年前曾驻扎过幽州绣春卫,那可是戚鼎当年起家的本钱,一路西征南讨、马革裹尸,千柄绣春刀光耀史册,何其壮烈!”
叶万尘的目光看向黑鸦卫营垒中央的大帐,嘴角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冷笑道:“只可惜戚鼎之后,窃据南垒者尽是鼠辈,竟再无半个英雄出世,武成王以一异姓裂土封王,如此赫赫功业,刘校尉岂有意乎?”
戚鼎身死族灭,似乎并不值得效仿,叶万尘此言似是激将、似是嘲讽,意味难名,而且极不好回答。二爷若答有意,无异于承认自己是如戚鼎一般的狼子野心之辈,若答无意,则等同于承认自己亦是窃据南垒的鼠辈,难免颜面尽丧。
“还算个人物,只不知手中刀是否如口舌一般凌厉。”
刘屠狗咧嘴轻笑,探手一招,横于榻上的屠灭刀瞬间出鞘,刀柄落入右掌之中。
他低头瞧着屠灭刀身上的累累伤痕,左手在刀脊上轻轻抚过,一时间似乎又瞧见了当初那柄赖以谋生的杀猪短刃,依稀也是这般的斑驳不堪。
相去不过一二载,却早已恍如隔世。
二爷绝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只不过刚刚重伤初愈、自沉睡中醒来,难免仍有些恍惚,心神之中多了些往日不曾有的思绪感触。
他这一走神,帐外刀气猛虎便微不可察地失了一丝灵性。
叶万尘何等人物,眼光尤其毒辣,当即冷笑一声,手中钢刀狠狠向前一劈,霎时刀光熠熠,宛如夜幕中骤然亮起了一道闪电。
白蛇墨云旗上那条虬褫挣脱旗面,半空一滚,卷起雄浑灵气,意与气和,顷刻间长成一条凡夫亦可见的白色巨蛇,吞吐着黑色的长长蛇信。
白色巨蛇才一成形,庞大蛇躯已是悍然越过了紧闭的寨门,闯至黑鸦卫营垒上空,张开大口咬向毫无反应的刀气猛虎。
众黑鸦齐齐抬头,一张张喜忧参半的面庞被蛇躯上散发的冷冽光芒照得雪白。
电光火石之间,异变陡生!
黑鸦卫西南方向紧邻的一座营寨之中,忽地腾起一道墨绿色的流光,风驰电掣般瞬息飞至,挡在白蛇与猛虎中间,紧跟着一道流光又分化为两道,分击一蛇一虎。
其中一道不由分说狠狠撞在白蛇腹下七寸,另外一道则蛮不讲理地砸在刀气猛虎的下颌。
砰砰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巨响,仿佛大地都跟着颤了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