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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斜照小院儿,知了声声叫着夏天。
菜地靠边儿的芦柑树,结满整树青黄的果实,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大概再过十天半个月,青黄皮的半生芦柑便完全转成橘黄成熟了。
缀满果实的芦柑树下一人一宠大眼瞪小眼,敌不动我不动的暗暗较劲儿。好似谁忍不住眼珠先动了,便是心虚认输的那个。
“呼,好吧。”最终还是李大妞当先败下阵来,“狗狗你赢了。看你的萌样,哪儿像容变态了?”
狗狗闻言,圆耳朵抖抖,黑豆的眼眨眨,天然萌的气质不要钱的拼命挥洒。
森森色诱了单手捧着他的李大妞,右手心忍不住包裹小小的狗头,转圈圈的爱抚。
掌心摩擦的狗狗脑袋软软的、温温的、痒痒的。李璟便觉的,这辈子用坚冰强硬包裹的心肝,快被萌化了!小女人的芯子突破女汉子的外壳,瞬间暴露无遗。
容华由她各种“蹂躏”,还配合的翻倒在她手心,让她揉搓的更顺手。
黑黑的视线却透过半眯眼睑落在她脸上,被她眉眼间的温润笑意,不经意流出的小女儿娇态,迷了个七荤八素,心啊肝啊软的一塌糊涂。
又有些无来头的难过:因为无人相护,便不得不让自个强大起来。可璟儿,无论你多强悍,仍该是被搁在心尖儿上疼的小女儿……
揉了半天小脑袋过足手瘾,李璟先前那点怀疑,被压进心房最隐蔽的角落。
她下意识的不愿“证实”某些猜测,更不乐意将小灰豆跟容一尾划上等号。那会让她记起前世的某些事情,糟心死了。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生根发芽。原本不在意的细节,若是再遇到,肯定教人多注意一分……
李璟进了客厅没见着阿太,倒是秦时月好笑的瞅瞅里屋,给她递眼色。
高高扬了扬眉头,大妞瞟向餐桌。太爷、阿爷、月月依次坐着,阿奶和娘正摆饭菜。除了接待来客未归的老爹,还空了两个位置。
一个是她的,一个自然是太奶奶的。嘿,吃饭的点儿不在桌上,阿太您去哪了?
胡子大把的李老太爷,从李璟进门起,视线便若有似无的扫描她肩膀上的“小狐仙”。
这会儿又掩饰什么的挡下曾孙女,“妞妞回来就好,霆子媳妇,上饭。妞妞来,坐太爷跟前。”
“太爷你们先吃吧,我一会儿就来。”
李璟可不上当,转去太奶房前猛的推开门,打了李老太一个措手不及。
大眼咕噜溜了一圈,李大妞盯住三角柜上摆了肉饼的青花盘。三两步上去往底部一看:脸黑了。
“阿太,这不咱家最后个老盘子吗?您拿它装的哪门子肉饼?”
99岁的李太奶,褶皱的脸上心慌和心虚轮替闪过。可等她眼珠扫到宝贝曾孙女的肩膀,忽的咧开长了点牙根的嘴,“小狐仙~您回来啦?”
那语气谄媚的,不止容华的一尾,连李璟都打了个哆嗦。
但人老太太没工夫搭理平日最宠爱的曾孙女,从床头箱子里掏出件绣花的小衣服,冲李璟肩头的容灰豆招手。
“小狐仙,来来!太奶给你绣新衣裳了,来试试~”
说着就下床,比着衣服往容灰豆走来。小萌物一凛,身体惯性后跳,跟老太拉开几米远的距离。
他的躲避让李老太伤心的瘪了嘴,捏着绣龙的小衣服缩在床沿。李璟冷眼一看,“阿太,这小衣服的缎子有点儿眼熟?”
李老太残念的铺着小衣服,泛黄的眼珠幽幽的望住躲远的容灰豆。“小狐仙儿您看不上这龙纹,小老太我给您绣新滴?”
“阿太啊,”李大妞狠狠扫了角落的灰狗狗几眼,“您狗崽绣啥衣服呢?还是复杂的龙纹?”我去,搞错没?
那朱红的小衣服的料子,分明跟订给阿太的唐装缎子一模一样!“把您新衣裳铰了吧?”
容华被李璟瞪得一僵,暗暗埋怨老太猴多事。本殿何曾落魄到,要只老猴剪衣服绣衣裳了?分明存心挑拨璟儿与本殿的感情么!
李老太轻拍曾孙女胳膊,“妞妞休要无礼。”转身端了青花盘,凑近容灰豆,“小狐仙儿您别怪罪,吃肉饼哈?”
小脚老太猴小步小步的逼近,本在墙根的容华退无可退,粉想暴起弄死凑来的老货。
可黑豆眼一错,后脑勺掉下一大滴冷汗:璟儿居然收敛了气怒,静静的看过来,两只黑眼珠里转着比自己更深的心思。
陡然记起:老猴是璟儿血脉亲人,哪怕为了媳妇,爱屋及乌之下他也不能弄死她,连伤到一点儿都不能!
因此,8千多年除了李璟再没教“母的”近身的容华,忍着肚子痛撤了身周3米常在的圣族气罩,让老太猴把肉饼递到近前。
他本以为,圣族天生的气罩撤立仅是一刹的闪烁,达不到某个境界的人发现不了。谁知,刚咬了块切成三角的肉饼,他便被倒吊着腾空而起。
暗中最大限度开启机甲增殖的李璟,在那个容华以为无人发觉的刹那,精准的捕捉到熟悉的味道。等她反应过来时,已拎了小尾巴往外疾走。
小脚李太奶吃力的追在她身后,呼天抢地的叫她“轻点儿唉轻点”,放下狐狸小仙儿。
忍了剧烈窜起的恶心和鸡皮疙瘩,李璟拉开大门胳膊一抡,灰丢丢的小萌物“pia”了出去,“滚!哪好哪儿去!”
吼完“乓”的摔上大门落了锁。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客厅里,餐桌上众人噤若寒蝉,惟有李太奶院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一小脚老太太真心干不过曾孙女。
只有可怜巴巴的对门央求,“小狐仙饶命,饶命啊!要夺魂把老太的拿去,千万放过我的妞妞~”
反身回走的李璟猛的顿住脚步,眼圈蓦的红了红,气得皮抖抖的。
“阿太别怕,咱吃饭去。改天妞妞弄个真正的狗崽来,又看家又照顾人。”
揉了下发麻的心口,深感上当受骗的李大妞完全忘了对容变态的恐惧,一字一句道:“可比臊臭狡诈的假、狗、崽好的多!”
魂淡你个容华,害人手段越来越下作!伪装成狗崽子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别人不知你我还不知吗?身上那股狐臊味儿只露出点点,十里外我都闻得到!XXOO你的骗子阴险狡诈无耻的臊玩意!
终于还是露了馅儿,被心爱女女拎尾巴仍出去的狐狸崽,毛茸的小身板上,每根绒毛不住的抖啊抖。
黑豆豆眼里是择人而噬的冲天怒火!以及阴阴的水光。嘴里咬着的小口饼,被他以对待仇人的方式嚼碎吞下,伸出小粉舌舔舔嘴。
暗淡的天光里,他身上微微发光,灰丢丢的圆耳朵狗崽,瞬间华丽转身。
亮银油光水滑的皮毛,两只尖尖的耳朵,偶尔闪过红光的黑眼,长而蜷曲的睫毛,跟身体等长的毛茸尾巴……
凑出一枚颜值爆表,谁见谁爱的小萌物!与先前已经很萌的灰狗狗比起来,这只银白的狐狸崽更是美到一定境界!
然后小萌物转身,阴光一闪不见了。
隔天李璟起床的时候揉揉胸口,总觉睡得不舒坦。掀被子起床,怒吼:“魂淡!你怎么进来的?!滚!”
此后,她就被恢复一尾本貌的小狐仙、臊狐狸、臭变态的容华同志,光明正大的缠上了。身后多了条萌憨酷拽吊炸天的傲娇小尾巴。
李大妞怎一个憋屈了得啊!扔掉了跑回来,甩了又缠上来。打不走骂不懂的臭玩意!
镇上很少见到她的族人,多半来句:“姑奶奶溜狗崽呢?”
旁边见惯不怪的就讥笑他,“没知识你得有常识!族长老太说了,那是宗姑的小狐仙!”
李璟捂脸跺地,胸腔里发出剧烈嘶吼。但,无论她怎么搞,始终甩不掉臭尾巴!
干不过破罐子破摔不要脸的臭容华!尤其为了整族的人身安全,还不能点破容大爷的真实身份……
“这该是狐狸犬了吧姐?邪门儿的,比前头的灰狗崽好看无数倍。”
秦时月盯着帮李璟扯竹枝的银白小萌物,夸道。却明确的看到小家伙,抛给他两个白眼儿。
“啧啧,小东西怎么就认定你了?”嘿嘿一乐。
“没眼力价的全家稀罕它,偏J皮子选个不爱它的。真是……嗷呜~我的脸!臊狐狸崽子!秦大爷跟你没完没了!”
装完最后一根成年的毛竹,李璟兀自黑着脸上了小四轮,马达一动哒哒哒上路了。丝毫不管后面没正行的,跟死臭容狐狸化身斗法的秦大傻。
容萌物的小爪飞奔,以秦大傻脑袋当支撑点,安然蹦到了车顶上。
秦大傻愤愤咕哝:“特么的天下狐狸崽子都这么灵性的话,还要不要人活了?”
半道停车,等他追上来的李璟闻言,发动车子的手顿住,半晌没说话。
车顶上的小狐狸吹着小风儿哼着歌~
蛰伏也得分情况的我的宝贝璟儿。摆明了暗里不行,我光明正大的黏上来!
让你骂我让你吼我让你叫我滚让你无视我让你拽我尾巴让你把我丢出去得啵得啵……
*
托秦时月的福,李唐村镇全绿色的基础设施建设,跟她家在建的新宅一起,异常顺利又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给村里布设防涝设施时,顺便,专家们完善了祖宅后山的排水系统。又给新宅的建设提了几点有益的建议。
若不是李父太正直拒绝的太没有余地,专家组哪会放过巴结秦教授“岳家”的好机会呢?早就亲自上阵了。
这回倒是冤枉李父了!
不让专家带来的队伍插手祖宅新房建设,是风水大师李太爷的意思。
祖宅是李唐村镇的风水大阵的中心,涵盖一族兴衰的根本,哪里容得外人指手划脚?太爷早说过要在七月半的祭祖后,重新布置“李唐大阵”。
另外,李璟也不想专家插手。她还等着哪天偷偷的,在新家搞“小动作”呢,被人看了去还了得?
这几天,她陆续往祖宅地的凤巢后山,移栽了不少成年竹。怕活不了,打着秦时月的名义,正大光明的撒了些特制的肥料。
当然,里面原水的分量相当小。明着看,镇上买的地里育的竹苗,还得等几天移栽,其实那都是李璟育的第7、8批竹苗了。空间还堆了好多成年竹,以后依旧要分批偷渡到后山栽了。
如今的后山,再不是裸露山石的荒山,而是有点规模的小竹林。等房子盖好之时,竹林的规模肯定还要加大。
与此同时,补种秋油菜的农活开始了。
李璟在李唐镇包下的土地,位于东波湖西边,足有300亩。地势比湖面高3到4米,抽水养稻成本太高,原地主改成了旱田。
另外,太极山北坡的500亩梯田,由于东波泉的穿流而过,水源不成问题。
所以李爷打算把这800亩地,都种油菜花。
李唐这地方气候独特,油菜花的花季早,成熟期短。前后2、3个月足够,最多入冬前就能收获。
等收获的时节,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黄了,不但能赏花还能采蜜。花败了菜籽成熟,便能收菜籽榨油。
纯天然的有机菜油可比转基因的强几万倍!
再加上李璟的种子是提前泡过“营养”的,收成很值期待,或许会给她带来一笔不小的资金。
800亩油菜地的翻地犁地工作,李璟交给了“联合作业车”。
这“车”是她特意从“市里”整来的大型电动机车。别人不会驾驭,得她亲自上阵。
300亩平地和矮处的几百亩梯田,她自己开着“作业车”花了2天自己耕了,撒种一并完成。
看的李爷、李父以及镇上族人啧啧咋舌。
山坡上实在太陡峭,作业车“应该上不去”的几百亩,李璟跟李爷讲:“每天150工资管2顿饭,阿爷找几个族人帮忙吧?让我娘雪姐帮着做饭。”
“用不着!60够了。指不定族人1毛不要。”
李爷乐呵呵的接手任务,跟村里族人吆喝几声,呼啦啦的族爷族奶叔伯婶娘嫂子的来了一群,差不多是村里留守的一半务农族人。
另外,以李琨、李玻、李茗奇为首的,李璟镇上村里的族兄弟、侄子侄孙也来了十几个……
李爷精挑细选的,物色了有耕牛的10家,20来个父子搭、兄弟搭了耕地,加自家一位女眷播种。镇上没怎么干农活的年轻人,比如李茗奇,没要。
好说歹说的,李璟劝男丁们收工钱,谈妥开工。
她本来还挺担心:“族爷族伯年龄最小的50好几了,最大的9叔爷李快80了!不会出问题吗?”
李爷:“瞎操心,忙你的去。地包给阿爷了。”
事实证明,李爷英明。
村里族人多长寿,身板硬朗会种地,跟她会挖笋的阿爷一样能干。一家子3人1组、1个赶老牛1个扶铁犁女眷播种分了10组。
以纯正的古早耕地法耕地,200来亩梯田,愣是只比李璟“超科技耕种”慢了几天而已,4天半囫囵干完了……
完事结工钱,9叔爷边数钱边跟她说:“宗丫头再种田只管让你爷叫咱。工钱不给也行,照这次伙食就行。诶?丫头,数不对!多了给多了。”
“9叔爷放心,下次有活还找您来。”她最终以150每天结了帐,中午还款待帮农的族亲3桌大菜。
“不多,亲戚们给我料理了大事儿,不然油菜赶不及了。以后来妞妞这帮忙,咱按劳动轻重付酬劳。”
土法牛耕是重体力活,给少了良心过意不去。她本想给更多的,但先河开不得。破坏了村里潜规矩,以后再有找帮农的让主家付多少?
至于伙食,她家蔬菜质量没说的。为给族亲补充体力,李璟特意在汤水里加了“料”,能不好么?要知道,很有几个年轻人到现在还惦记宗姑(奶)的粥呢。
“这回每天150,算上了用牛的钱。”她家没牛,帮农的族人带了自家牛来的。
9叔爷的儿媳妇心里算一打:5天,每人150是750,一家3口给了……
娘咧!顿时跟其他几家女眷交换眼神:宗姑娘大方!一家2250,比儿子在外2月拿的还多。他们才干了4天半就赚了2250?
容华的一尾小狐狸,亦步亦趋的跟在李璟身后4、5天,把个“宠物狐”扮的似模似样。
这会儿默默观察10家人对她明暗里的赞赏和服气,心口发甜。
不过,自己家一下发出去22500的工钱,这事儿对李家来说不是小事。
当晚饭桌上,李奶跟李母把中午没吃完的菜热了端上来了。独独秦时月面前一锅新做的羊排砂锅。
李母顶着女儿诡异的目光,殷勤的对秦时月道:“小秦,娘专门给你炖的,趁热吃了。要辣不?娘给你拿去?”
秦时月不明所以,一桌人吃剩菜,就他吃小灶?瞟向李璟:‘啥节奏?’
对着砂锅浓香的肉汤狠吸了口气,李大妞给他个白眼。
“娘,我不说过了,桌上剩下的全让族亲拿走吗?怎么还有剩的咧?奶,我也要吃羊排喝羊汤。”
李母跟没听到似的,挡住疼孙女的李奶奶。
“小秦啊多吃点儿哈?娘知道自来家里,花了你老多钱了。你这傻孩子,别啥都听妞妞的,手里总得多留几个钱呀!”
李父心下巨震,烟锅子都拿不住了。女婿的620万他还没找回来,还有闺女前头给的10万家用,全叫臭娘们张丽菲哄走了。
他找了这许多天,愣是没找到,眼看着几百万巨款子就抓瞎了。已经很委屈女婿了。结果如今包地的钱,又是人小伙子二回垫上的。
这次家里补种800亩地,种子钱、机器钱、人工钱肯定再让他破费……李昭霆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女婿了,花了他恁多嫁妆银子。
于是他清了清喉咙,“就是啊女婿,没道理让你掏嫁妆养一大家子。你放心,回头……咱一准全还你,不亏你的嫁妆。”
嫁妆?!
“噗——咳咳!”秦时月呛住了,起身往门外跑,好想笑啊肿么破!
收回落在“容一尾”身上的目光,李璟眼底涌动的黑光转瞬即逝。阴森森的“吓坏”了容华的小身板。
李大妞把秦时月未动的砂锅端过来,拿勺哧溜口汤,“爹,娘,谁用你们女婿的钱了?”
胃里瞬间暖烘烘的,“盖新宅的钱他出的没错,但其他的全是我的钱。你们就把心收回肚子里吧。”
“啥?!”李父昭霆失态大叫,震惊了!
“妞啊,包山子买车子买房子包地,带今儿帮农的几百万钱,全、全你的?不是女婿包山买地开实验室,是妞你的钱?”
大圆桌后的李太爷闭目靠在太师椅上,半点吃剩菜的想法没有。
李太奶指派儿媳李奶奶,给“小狐仙”端肉饼上来,没见他饿的耷拉脑袋了?
巴掌大的银白“小狐仙”,垂着乒乓球大的小脑袋,难受死了。方才璟儿盯他看的眼神好沉,莫非,她察觉自己对秦猴子的杀意了?
李爷是桌上唯一动筷子吃剩菜的人,一口接一口,吃的很沉默。
啃着羊排的李璟头回没在意礼仪,边吃独食边鼓囊:“嗯。我掏的,怎了?”
李昭霆眼直了,瞪着她半晌没言语。李母站他身后眼珠子瞎抖,忽然坐到地上哭叫。
“死丫头你花了多少啊?包荒山600多万,镇上房子跟地少了拿不来吧?还有大车小车的得多少哪?今儿又用了2万2……”
李母张丽华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