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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圣杰有三个儿子,女儿却只有一个,名叫燕珊,今年刚满十六岁。
天下间再也没有谁比媒婆更会说话。对于身材肥胖的女子,她们一样可以说的天花乱坠。
珠圆玉润、富态大方、皮肤白腻、容易生养……
如此之多的美妙形容词,综合归结下来,其实就是两个字:“胖妞”。
李圣杰家里很有钱,女儿自小就营养十足。八岁大的时候,身材就已经显出肥胖,肚皮特别大,生长发育时间也要比普通人家女子早得多。
如果不是李圣杰强行命令女儿每天都要活动减肥,这丫头只会在家里被活脱脱养成一头母猪。现在的模样也算周正,胖虽胖,却也不是那种极端可怕的样子。若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寻找语气对应的形态,可能也就是等同于富荣姐姐没有减肥的时候。
豪门贵族家的儿女,大多是在小时候就有了婚约。
李圣杰与翰林院侍讲学士邹腾宇是故交。李燕珊办满月酒的时候,两人就约定,皆为儿女亲家。
邹腾宇的儿子很不错,年轻俊朗,学识过人,两年前就考中了秀才,今年的举人应试毫无问题。若是顺利的话,几年以后,就是大楚国年轻的进士。
这样的婚姻,当然算是美满。至少,在李圣杰这样的老人看来如此。
老天瞎了眼,居然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女儿怀了孕。
这个时代很多大户人家的闺女都是锁着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李圣杰家教极严,平日里根本不允许女儿外出抛头露面。这样,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掩饰女儿的肥胖。毕竟,只有到了真正出嫁那天,邹家儿子才能看到李燕珊相貌。到时,就算想要反悔。也是晚了。
怀孕……好可怕的词。李圣杰想想就觉得恐怖,手脚冰凉。
事情还是前些时候自己的小妾捅出来。时间不长,前后还不到十天。寻根问底,才发现与女儿私通的男人,竟然是一个粗鄙不堪的莽汉。
那还是几个月前,李燕珊居住的绣楼隔板坏了。李家从外面找了个木匠过来修理。那木匠本来就不是安生之人。家道中落,属于活脱脱的穷鬼类型。木匠也是头脑发热,想要从跟不上改变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尴尬局面。于是在楼梯下面隔间里做了手脚,悄悄藏了进去。李府很大,事务繁多,木匠来了几次,与家丁们混得脸熟,也就无人在旁边看管,也没人察觉木匠藏在府中的事情。
到了半夜。府中诸人睡熟,木匠悄悄从楼梯隔间里出来,蹑手蹑脚上了李燕珊的绣楼。先是脱光衣裳,然后掀开被子,用手捂住李燕珊的嘴,黑沉沉的压了上去。
木匠的想法很简单:大户人家,脸面最重要。何况,这还是户部尚书的亲身闺女。只要把她干大了肚子。怀上自己的娃娃,也就把生米做成了熟饭。到时候。就算李尚书再看不上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难不成,他还要把怀孕破身的女儿当做黄花闺女嫁出去不成?
如此一来,自己也就顺利攀上了荣华富贵,得享安乐。
李燕珊先是惊恐,也反抗过。却拗不过木匠力气大。两人在床上几个来回之后,李燕珊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和酣畅。尤其是木匠魁梧结实的肌肉,散发着浓烈汗味的身体,根本不是自己这种从小就远离男人女子能够抵挡。
一来二去,李燕珊品味到了其中意趣。更是与木匠黏成一团,丝毫不肯放开。
下人觉得,小姐最近饭量大了不少。甚至比以前足足多出一倍。
就这样,木匠在李燕珊绣楼里足足躲了好几个月。此事做得非常隐秘,平时有人过来,木匠就提前躲进楼梯隔间。等到夜深人静,木匠又跑出来与李燕珊偷欢。很快,李燕珊就被搞大了肚子。
李圣杰的小妾一直想要升格为平妻。对于户部尚书的独女,自然是照顾有加。出于女性天生的直觉和敏锐,察觉到了其中变化。一天晚上,等到她带着李圣杰急匆匆闯进绣楼的时候,一切都被抓了个正着。
暴怒无比的李圣杰再也不是文人。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凶狠狂暴的野兽。
木匠连开口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当场从床上拖下来被活活打死。为了封锁消息,那个小妾也被勒住脖子,然后塞进了后院的水井。
通过私人关系,李圣杰请来了稳婆。先是用大笔银子封住稳婆的嘴,然后再让稳婆下药,把娃娃从女儿肚子里弄出来。
只不过,时间上有些问题,正好赶上女儿葵水期,得再等几天才能喝药。
谁能想到,杨天鸿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而且,对李府的秘密,一清二楚。
李圣杰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忽然之间老了好几岁。
他长叹一声,对着管家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带去书房,奉茶!”
……
杨天鸿静静地坐着,慢慢抿着茶水。对面,户部尚书李圣杰身体挺得笔直,眼睛里全是冰冷凶狠的恨意。
良久,杨天鸿放下手中的茶碗:“开门见山地说吧!李大人,玄火军的饷银和补给,户部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肯发放?”
李圣杰丝毫么有之前的惊慌失措,声音也铿锵有力:“三个月前,不是给过了吗?”
杨天鸿慢慢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你的意思是,三个月前的那五千两银子?数目似乎不对吧?陛下旨意写得清清楚楚:玄火营扩编为玄火军,按照军官和士兵比例,每月饷银应该是一万五千两才对。”
李圣杰的目光带有毫不掩饰的讥讽:“区区一个武将,你有什么资格与老夫讨论这个问题?先回去问问你的上司再说。”
杨天鸿身体朝后面一靠,冷冷注视着坐在侧面的户部尚书:“一来一去很浪费时间。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态度很坚决,李圣杰也想起了之前那封信。于是咬咬牙。从嘴唇里喷出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漂没!”
这是楚国……不,应该是天下各国官场上通用的惯例。
以一万两银子的军饷为例,实际拨付到官军手中,至少要“漂没”五成。借口也冠冕堂皇:银子火耗、银两成色、经办人员的辛苦费、各个衙门之间的打点费用……总之,漂没的街口很多,真正要计算下来。恐怕扣下九成,也有合乎逻辑的去处。
玄火军一万五千两的追补月例饷银,能够拨付出五千两,李圣杰觉得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自己可以在漂没当中分得一千两银子。若是要的多些,恐怕最终落到玄火军众人头上的,也不过三千余两。
杨天鸿笑了笑,表情随即变得森冷无比。他把手中的茶碗翻过来,把泡开的茶叶和剩余茶水倒在地上。不等李圣杰发话,转身凝视着对方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漂没?的确是个不错的借口。不过,这种事情放在我身上没什么作用。玄火营每月饷银一万五千两,外加各种物资给养消耗五千零八两,我给你打个折扣,削掉零头,总共两万两银子。必须一分不少全额拨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