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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莫惑一顿?
暗卫自然乐意,在这人耍过小王爷且还疑似对人家有想法时他们就想打了,闻言二话不说便冲了过去,有方才的事他们都知道这人厉害,因此加了小心,快速与他交上手,顺便找机会抢回小金球。
客房很小,施展的地方有限,但莫惑并不掠到窗外,而是直接与他们对上,瞬息间便过了数招。
暗卫的神色很快凝重,他们当初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自认为不是弱者,可如今三打一却讨不到丝毫便宜,尤其莫惑看着根本没尽全力,实在有些深不可测。
这人若下死手,他们至少有一个肯定已经爬不起来了。
祁真看不懂这些,只感觉他们总打不到莫惑,气咻咻地来回走了走,让留下的人也上去。那暗卫很迟疑,他们一贯是要留一个守着小王爷的,若自己也离开,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祁真看着他:“嗯?”
暗卫忍不住道:“少爷,我还是留下吧。”
“不用,给我打他!”祁真道,“抓紧时间绑了,要是等会儿他的手下上来,你们就不好打了吧?”
哪怕没他的手下也不好打呀!谁知他竟这么厉害!不如趁早收手讲和算了?暗卫动动嘴唇,在小王爷越发凶狠的目光里只得向前冲,紧接着余光一扫发现风雨楼的人进来了,立即要重新回去守着。
卫玄几乎不需要楼主下令,瞬时闪出一步拦住他,顷刻动手,并吩咐手下接应。
风雨楼的人简直愣了,一边听命地过去一边左右打量,见少年满脸愤怒,又见自家楼主被围殴,纷纷顿悟:楼主肯定是对人家做了什么!
他们快速顶替卫玄,察觉楼主根本没下死手,便也不敢认真打,只是尽量拖着,顺便同情地望着这人,兄弟,自家主子被欺负,我们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楼主若是想要什么,是一定会想办法得到的,咱别挣扎了吧?早晚都是一家人啊!
暗卫不清楚他们的想法,被缠住后动作便更加狠辣,想要赶紧回小王爷身边,但就在此刻,他扫见卫玄脱离后向小王爷迈了一步,心头不由得一跳,紧接着见他又迈出一步,顿时一惊。
另外三人习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见状具是一窒,卫玄在这个距离只需轻轻一掌,小王爷就能一命呜呼!他们哪怕能察觉莫惑身上没有杀意,也还是瞬间冒了层冷汗。
他们的停顿很短,甚至能忽略不计,但高手对决,这一个破绽便足已定胜负。莫惑迅速一闪,手法极其刁钻地拂过面前二人的穴道,同时闪过第三人的攻击轻松制住他,将他的穴道也点了。剩余那名暗卫被风雨楼的高手围攻,短时间根本无法挣脱,他扫见卫玄在那边威胁地扬了扬手,只得停住。
场面瞬时一静。
整个过程仅发生在数息间,祁真只觉才刚命令暗卫揍人,眨眼的功夫他们就都不能动了,不禁愣住。
祁真:“………………”
这怎么可能?本王是在做梦么!
他见莫惑擦着手、慢条斯理对自己走过来,觉得这混蛋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立刻后退,双腿却猝不及防抵到床沿一下坐了上去,他向后缩了缩,镇定道:“你想怎样?”
莫惑拎着小金球在他眼前晃晃:“这东西从哪得来的?”
祁真伸手就要抢回来,却见他瞬时抬起了胳膊,再次愤怒,想到已与他撕破脸,便不再装无辜,抬抬下巴:“我就不告诉你!”
莫惑平静地看看他,突然毫无预兆出手点住他的穴道,见他漂亮的双眼瞪圆,下意识想掐一把脸,但及时忍住了,淡漠地起身:“带走。”
卫玄应声,吩咐手下干活。
一盏茶的功夫后,祁真被抬进马车放好,呆呆地望着面前几名暗卫,特别茫然,可怜问:“……为什么?”
暗卫知道他是在问结果,默默和他对视,王爷,您难道没看出来我们打不过他么?
祁真没等他们回答,而是痛定思痛:“早知道,我应该一开始就让你们一起动手,这样在他们上楼前你们是不是就能把莫惑绑了?”
暗卫原本还想提醒他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但此刻见小王爷俨然一副“暗卫万里挑一肯定好能打的”的模样,又顶着他全心全意信任的目光,顿时就把话咽了回去,吭哧吭哧憋了半天:“少爷恕罪,小的技不如人。”
祁真很坦然:“不,是我下错了令。”
“不是,”暗卫道,“莫惑武功高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祁真反应一下:“四个一起打也不行?”
“是。”
祁真沉默,他记得暗卫首领曾告诉他暗卫在江湖上能排入高手的行列,除去顶尖的少部分人外绝大多数都能应付,而在他的印象里一直只有红衣疯子属于那个范畴,没想到莫惑竟然也是,尤其还那么无耻!
暗卫担心地望着他:“少爷?”
“……嗯。”
“现在怎么办?”
“我也在想。”祁真道,莫惑是想弄清小金球的来处,应该会留着他的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折磨他,上辈子他被饿过也被打过,莫惑应该不会做得比这个更过分吧?他怎么说也是云卓的义弟不是么?
暗卫也在思考,突然道:“少爷,那封信已经寄出去了。”
寿宴那天小王爷曾吩咐要写封信寄回王府,只是这一路都有风雨楼的人同行,对方还总爱找他们套近乎,因此也就没什么机会,直到在之前的小镇落脚才写完,挑了个没人的时候潜入当地知府衙门,表明身份让对方派人送信,如今那封信大概快到王府了,信上报了平安,还提到了与云卓结拜。
祁真眨眨眼,知道若真出事,王府的人久久得不到他们的消息肯定会找上云卓,继而得知他们是与莫惑走的,到时大哥二哥绝对要拆了风雨楼。
他的心里立刻舒坦,有一种“本王死也拉着你垫背”的决然感:“很好!”
风雨楼的人在外面驾车,仔细听着里面的对话,急得抓耳挠腮,别光想着打楼主,倒是说说他究竟对你干了什么呀!那封信又是什么?难道要有人来接你?那我们楼主怎么办?
马车一前一后在官道上飞驰而过,几匹骏马跟随左右,向着风雨楼分舵快速奔去。
卫玄照例坐在车里:“入夜前应该能到。”
莫惑点头,擦了擦小金球,打量地看着上面雕刻的精致花纹:“你说他与那人会是什么关系?”
卫玄猜测:“兴许是兄妹?”
“有可能,”莫惑掏出一个小巧的荷包,从里面取出另外一只小金球与它放在一起,声音听不出喜怒,“终于齐了。”
卫玄应声,暗中看看他,虽然没从他脸上见到即将解脱的神色,但却能猜出他的心情应该不错,毕竟被这东西折磨了多年,如今总算能结束,任谁都会高兴的。
莫惑捏着小球看几眼,慢慢将它们收好,思绪有些远。
他至今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九岁时在庙会上捡了一个奶娃娃,因为他从那以后的十二年里都在被迫听他娘不停地念叨。
他还记得很清楚,那年庙会特别大,因为有几个名声响亮的老师傅要归隐,所以慕名来了不少人,他也随父母去了,结果却不小心走散,也就是那时他发现角落站着一个抽抽噎噎的奶娃娃。对方长得玲珑漂亮,粉雕玉琢一般,穿着浅色裙子,他看着可怜,就过去了。
后来他找到父母,父母又恰好遇见几位故友,大家便帮着奶娃娃寻她的亲人,最终皆大欢喜,还一起吃了顿饭。
那几位故友分别是钟离家与封家的当家和夫人,二位夫人同他娘都是一直想生女儿,因此三人一眼便喜欢上了奶娃娃,简直爱不释手,都说要能娶回家做儿媳妇就好了。
奶娃娃的母亲听得高兴,便说将来他们的小子若能令她家孩子点头,就同意嫁人。他娘说好,把小金球挂在了奶娃娃的脖子上,这是要归隐的其中一位老师傅做的,天下仅此一对,方便以后相认。另外两家见状也想塞点东西,却听奶娃娃的母亲说这一个就够了,多了反而会弄丢,便只得作罢。
也就是自那天起,他便经常被他娘拉去耳提面命,诸如“那家的家世不错,小姑娘不会被养歪”、“你身上有另外一个小球还是最先见到小姑娘的人,这就是缘分,一定得比他们先找到人家”、“记得好好练武,将来去寻人”、“我特别稀罕她,要给我娶回来”等等。
如此一晃,便是十二年。
他莫惑做事一向全凭心情,忽然被一个小金球定了终身自然不痛快,尤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发不喜欢与人碰触,也就不可能与人成婚,但他不是不孝子,对父母的命令不太会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唯一庆幸的便是那家人的身份神秘,三家事后竟都没找到人,也没发现其他蛛丝马迹,否则他娘绝对会搬到人家附近住着,那他也将会更惨。
钟离家和封家的小子那天也在场,之后与他的遭遇差不多,不过三家到底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这么多年都没半点消息,三家觉得只要孩子有了意中人便乐见其成,但说来也邪门,他们三人至今都没成婚,搞得三家父母时不时就要念叨一句那个奶娃娃,这件事也就一直没被放下。
其中钟离家的小子是最先解脱的,直接告诉他父母喜欢男人,事后据说他父母暗中试探过很多次,发现儿子确实只对男人有兴趣,这才心灰意冷。
他看办法不错,便也说喜欢男人,但可惜他娘只要合了眼缘,那便会万分喜欢,这些年愣是没有第二个孩子能让她如此稀罕,所以就对他说要是没有意中人那便先找人,然后继续对他耳提面命。
他当初会成立风雨楼,除去喜欢这一行,找人其实也是一个因素。
他想赶紧把人找到派手下盯着,等那小娃娃一成婚,他便装作才找到的样子将事情告之三家,拖了十几年的痛苦也就终于能结束了。
说起来,自从遇见少年,他虽然总被对方气得想揍人,但运气倒是一直不错,先是总算能让他娘知道他有个意中人,其次总算是见着了另外一个小金球,要找到那小娃娃应该指日可待。如此一来,那小娃娃没成婚前他能用少年拖着他娘,那小娃娃成婚后他就弄个情伤,他娘也就彻底可以放过他了。
他放好荷包,眯了眯眼。
风雨楼的分舵建在繁华的双缘城,几人赶在天黑前进了城门,最终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来。分舵主早已接到消息,正翘首以盼地守着,见状立即激动地跑上前:“楼主!”
莫惑淡然点头,吩咐手下把另一辆车上的人弄下来,看一眼少年:“还是不肯松口?”
祁真哼了声,他的气性不大,一路上足够冷静了。
其实这事说到底是他先撒的谎,还以此为筹码与莫惑谈了不少条件,如今被发现小金球就在他身上,确实是要解释一下。可他还没想好对策,尤其小金球被抢,自己还被点住穴憋屈地过了一天,所以此刻懒得搭理这混蛋。
莫惑并不动怒,而是让他们把这几人关进地下石室,见少年瞪眼,淡定道:“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娘的,本王要烧了你这风雨楼!祁真再次不开心,愤恨地看他一眼,紧接着就被抬走了。
莫惑迈进大宅:“石室冷,多拿几床被给他们,就说你们是偷偷送去的。”
卫玄就猜到楼主不会太欺负少年,道了声是。
分舵主见楼主要去洗澡,好奇地凑到随行的手下身边:“怎么回事?刚刚那是谁?”
“恐怕是楼主夫人。”
“……”分舵主道,“什么?”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具体我们也不清楚,”风雨楼的人道,“我们就知道楼主与人家睡了一晚,然后……”
“等等!”分舵主惊了,“睡一晚?是睡在一张床上?楼主不是有洁癖么?”
“所以才说是楼主夫人呀!”风雨楼的人神神秘秘拉着他缩到角落里,干脆从寿宴说起,一直说到昨晚住店,“第二天夫人起床后就要打楼主,楼主就把人掳来了!”
分舵主愣愣地站着,想到方才楼主说的“松口”、“想通”等,深深地觉得这搞不好真是楼主夫人,急忙吩咐厨房弄些饭菜和水果送去石室,好好养着。
他忍不住道:“可把人关着也不是办法呀。”
“兴许楼主另有打算?”
“应该是,楼主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分舵主附和,干脆亲自端着饭菜送去,也好给楼主夫人留个不错的印象。
祁真几人此刻已经被抬进石室了。
这一路上,莫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依次为他们解穴,因此倒没有不舒坦的感觉,祁真活动一下四肢,扫视一圈。这石室四四方方很干净,东西一应俱全,三面石墙,一面铁栅,他见暗卫走过去研究片刻,很快对他摇摇头,便清楚恐怕是精铁。
他正要咒骂几句,便见有人拎着精致的食盒出现在了视线里,对方满脸微笑道:“公子想必还没吃过晚饭吧?”
祁真挣扎一下,乖乖点头。
上辈子被绑的经历告诉他,不到逼不得已,有饭吃的时候不能死要面子拒绝,否则下一顿还不知要何时才有。
暗卫取来饭,先是试了试毒,确认没问题才递给小王爷。
分舵主原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劝他吃,谁知少年竟这么乖,暗道难怪楼主会喜欢,试探道:“其实我们楼主人挺好……的……”他还没说完就见少年目光凶狠地扫过来,张了张口,默默闭嘴。
祁真打量一眼,这人身上有股书卷气,斯斯文文的,他想起刚才这人似乎是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便问:“你是谁?”
“回公子,在下姓花,是风雨楼双缘分舵的舵主。”
祁真继续问:“武功好么?”
“尚可、尚可。”
“与四公子的孟涟相比呢?”
花舵主一怔,老实道:“没比过,在下也不敢断言,”他不忘恭维自家楼主,诚恳道,“但与我们楼主相比便差太多了,在下还不及楼主一成。”
“真的?”
“是是。”
祁真嗯了声,默默记下,免得以后再犯今天的错误:“你可以走了。”
花舵主能和他说几句话已经很满足了,便告诉他想吃什么随时说,颠颠地离开。风雨楼的人恰好抱着被子吭哧吭哧过来,见少年看向他们,生怕他与他们计较白日里参与打斗的罪过,便讨好地透过铁栅将被子递过去,告诉他晚上冷,他们就偷偷多送了几床来。
祁真不爽的是莫惑,对他们则没那么不顺眼,道了声谢。
“应该的应该的。”风雨楼的人道,这可是楼主下的令呀,他其实很疼你,但兴许是不想让你看出他能心软,好让你尽快想通才不让你知道的!
他们不敢说,很快走了。
祁真吃饱饭,溜达几圈后窝在柔软的床铺上,觉得比上辈子的待遇好,暗道风雨楼的人还是很不错的,以后如果能逃走就不烧风雨楼了,只把莫惑打一顿就好。
暗卫简单收拾一下,围过来:“少爷,怎么办?”
“要编个故事,”祁真自然不能这样与莫惑耗下去,想了想道,“我当初说是在怪人身上见到的小金球,现在得把事情……”他说着见暗卫忽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顿时一停。
几人等了等,见卫玄走了过来,只听他笑道:“杨公子,楼主让在下给你带个话。”
祁真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什么?”
“楼主的意思是既然事实与你先前说的不符,那约定就要变一下,你先告诉他小金球的来处和它的主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然后他再帮你找人,”卫玄想着楼主洗澡前的交代,耐心道,“他还说不要编故事,他会先把人找到再开始帮你寻人,顺便带你去见我们风雨楼排行第一的杀手。”
祁真眨眨眼:“这是我从怪人身上扯下来的,我怎知他叫什么?”
卫玄笑道:“杨公子莫要骗人,叶天元的事与铜牌都不能令你动容,唯有小金球可以,还不惜与楼主撕破脸,这东西定是对你很重要,你也定然清楚它的来处。”
祁真不好的预感加重:“……我若取消约定不让他帮忙,也就不用告诉他小金球的事了,对吧?”
卫玄摇头:“楼主的意思是你一天不说他就一天不放你,每天就只给你一个冷馒头。”
祁真:“……”
卫玄见少年漂亮的眸子带上几分熟悉的凶狠,忍着笑,换上正经的表情:“杨公子,小金球的事真的对我们楼主很重要,还望如实相告,楼主决计不会伤害你们。”
祁真立刻问:“你知道小金球的秘密?”
“是,但在下不能说,望杨公子见谅。”卫玄说完见少年开始沉默,便给他思考的余地,转身走了。
石室很快变得安静,祁真呆呆地望着暗卫,片刻后问:“怎么办?”
暗卫顿时心疼,忍不住伸爪子摸摸头,安抚说他们可以用内力把馒头弄热。
“我不是指馒头,”祁真道,这与上辈子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有馒头吃他已经知足了,他道,“我是指莫惑要先找到人才放了咱们,这该怎么办?”
暗卫起身去铁栅边四处望了望,确认没人偷听这才回来,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如骗他们说人死了?”
“他那么不好打发,要是问墓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