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狭路相逢隔重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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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因为自己的缘故,平白给了周氏机会。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待到父亲职位稳固,太子也选妃完毕后,她便陪母亲入京安顿。

现下,为了长久的安宁,她只得委屈母亲一阵子才是。

沧州城的春雨淅淅沥沥,时晴时阴。

母亲去寺庙进香,陈婠便可堂而皇之地出门去。

本朝民风通达,凡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二十岁加冠礼成后,便可以抛头露面。

虽不可与异性太过亲近,但日常却是无碍的。

陈婠将发髻高束,以簪固定,穿的是简约保守的骑马服。

官宦人家,多会替自己女儿准备齐全各类衣裳,以便应付许多场合。

未出阁的小姐,参加正统的宴席,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择夫方式。

但陈婠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头。

她这一世,要的是海阔天空的自由。

谢家姐姐准时赴约,两人拉着手,不禁感慨良多。

算起来,陈婠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谢家是沧州盐商大户,祖辈皆是贩盐营生,家底殷实。

谢晚晴亦是大家闺秀,才德兼备的美人儿。

陈婠与她自幼相交,算得上是闺中密友。

入京后,只听说她抑郁成疾,不久芳华早逝,难免伤怀。

正说着私话,但见有华盖椔车缓缓迎来。

定睛一瞧,驾车之人短甲束身,潇洒利落,不是陈棠又是谁?

“婠儿常说,想去外面天地瞧一瞧。”他神秘一笑,“今日,咱们便不在家中马场,换个好地方。”

陈婠笑答,“多谢大哥。”

谢晚晴面色盈盈,唤了一声,“有劳陈公子。”

陈棠目光在她身上微微扫过,十分礼貌地回了一礼,“登车吧。”

谢晚晴带了贴身婢子来,与陈婠一道进去。

车马辚辚,陈婠掀开窗帘一角,但见景致飞快倒退,不多时便已远离沧州城。

瞧了一眼谢晚晴略是紧张的神态,陈婠俏皮一笑,附到耳畔,与她悄声说了一阵。

谢晚晴掩袖一笑,点点头。

碧草连天,云霞作衣。天地一片开阔。

渐有山峦迭起,车马也缓缓停下。

陈棠将妹妹扶下车,正与谢晚晴面对而望,他并没伸手去扶,而是搬了脚凳过来给她用。

“整日待在府内一方天地,却不知身边便有如此景象,当真是一叶障目。”陈婠用力呼吸几下,只觉胸中畅快。

陈棠扬鞭遥指,“此乃沧州城最大的练马场,东边山谷毗邻虎贲大营,可合你意?”

兄妹之间的默契极好,陈婠已经往马场轻盈跑去。

短襟襦裙随风微摆,青丝如柳絮。

谢晚晴跟在后面问道,“营中不需练兵么?”

陈棠舒朗笑答,眸中像点了星子,令人移不开目光,“正是因为今日休练,才能带你们来此,寻常人可是鲜少有这样的机会。”

胸中情愫膨胀着,几乎要满溢而出,谢晚晴抚了抚耳鬓的发,“如此,更要谢谢陈公子了。”

陈棠牵了马过来,“可会骑马?”

谢晚晴上前顺着马鬃,“学过些许,不妨一试。”

陈棠点点头,又去寻陈婠。

谁知身旁一阵风儿似得,竟是陈婠策马而来,但见她手法熟练,娇柔的脸容上,隐隐有飒爽之态。

“为兄打算,明日便教授你简单的箭术。”陈棠驱马同行,陈婠自然愿意,只是她往后瞥了一眼,忽然惊道,“谢姐姐当心!”

陈棠回看,心头亦是一惊,谢晚晴在马上摇摇欲坠,他连忙扬鞭,陈婠更在一旁催促,“大哥你快去,谢姐姐若是出了差错,我可如何向谢伯伯交代!”

陈棠略微迟疑,遂迅速追了过去。

陈婠趁机悄然走远,留给他们难得的相处机会。

从大哥的神情中来看,他并非对谢晚晴无情,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其实最简单的幸福,就在身边罢了。

却说陈婠如今骑术精进,加之练马场空旷无人,她便心情大好,不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渐渐地,越走越远,有落叶掉落肩头,陈婠伸手想要摘去,可就在此分神的当口,冷不防从侧面树林里驰来另一匹骏马。

陈婠闻声连忙收紧疆绳,奈何奔跑地过快,一时不起效力。

她情急之下脱口喊道,“快让开,我控制不住,小心伤着你!”

谁知,对面的马儿四蹄矫健,步速有序,而马的主人更是从容不惊,只是浅浅一个动作,便将烈马制住。

手忙脚乱的陈婠,忽觉身子一顿,一双有力的手,将她马前络脑稳稳拉住。

方才一瞬惊心动魄,胸如擂鼓。

她先是瞧见了那匹马,铁背连线,四蹄雪白如烟。

不由地在心底赞叹,定是良驹非凡。

她浅浅垂眸,轻道一声,“多谢相助。”

须臾,那声音琳琅如玉,掷地有声,“不必客气。”

可落在陈婠耳中,如同惊雷无异!

那声音,曾对她说过最缠绵的情话,亦宣告过最残忍的判决。

她至死,都忘不了…

陈婠缓缓抬头,仿佛整个世界都凝滞下来。

那人端坐马背,身形笔直,银红色的黑背锁甲裹身,一派英挺俊秀。

龙姿凤表,浑然天成。

一瞬的四目相触,陈婠已是手脚冰冷,一言难发。

望进那双乌黑流转的眼瞳,他眼波清透却不见底,换来的只有陌生的平静。

那人对她显然并无兴趣,俊秀的脸容上一派风清,阳春白雪。

他的眼里,根本没有一个小小的陈婠。

直到陈棠的声音从后面追过来,至于如何从马上扶下来的,陈婠已经记不得了。

眼前这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和记忆中沉默寡言的封禛,渐渐重合在一起,在她胸中掀起汹涌的潮动。

“臣妹初学骑术,技艺不精,冲撞殿下实属无意。”陈棠柔声道,“还不快见过瑞王殿下。”

怎会是瑞王…他分明就是太子…

陈婠被他一推,遂低下头默默屈身,始终不曾再抬起,“见过,瑞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