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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担心苏勒病情,就没有回宫,毕竟痘疹病情凶险,有些事儿需要康熙来拿主意,否则太医也不敢下药。奏折送到了上庄来批阅,再由魏珠送回宫去。临近封笔,事情并不太多,年节的安排都可按成例来办。苏勒烧了整整三天,丘疹都没发出来,体温热得降不下来,拿烈酒擦身也不管用,屋里炭火烧得人人冒汗,苏勒梦里头却还不停嚷嚷着冷。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还不停地吐,好像要把身体都掏空了一样。眼见着小小的身体里气息越来越弱,康熙只觉得苏勒大约真的是救不活了。
最后还是西仁堂的一个刚刚学了西医的年轻大夫说,曾经听闻一家人幼儿生天花将死,饮了新酒将丘疹发出来就好了。四格格体寒,或许这法子可以一试。又说道,这天花病是由于先禀胎毒与后感天行时毒而引发,格格体弱,又感毒特重,致使正不敌邪,毒邪不能发越于外,反而内陷攻心。酒味甘苦辛,性温而有毒,功能通血脉,行药势,助阳发散,可杀百邪恶毒气。
康熙颇通医理,觉得这个法子虽然听上去荒唐,但暗合理论,未尝不能奏效。况且苏勒此时已经迷迷糊糊,出气多进气少,无论是什么方法,总该试一试。
苏勒当天把性德藏得好酒喝了不少。曲酿之酒,度数本来不高,苏勒觉得自己要死了,能有些好酒自然喝得开心极了。赖在康熙的怀里撒娇让阿玛喂她喝,很快就醉了。
这饮酒之法颇有奇效。次日苏勒身上就出了些大大小小的红色丘疹,疹子发出来,苏勒的高烧退下也去,呕吐的症状也缓解了不少,甚至能吃下清淡的粥品,精神比前两日竟好得多了。
太医诊脉之后,也说苏勒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后头只要能保持不抓不挠,慢慢等着痘发出来结痂即可。
既然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脸上有长了好多不好看的包包,苏勒格外果断地让康熙赶紧回宫去。这一天正是除夕,再不回去也不合适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就是十几天的工夫,苏勒就完全退了烧,痘印儿也已经结痂了,苏勒很小心地保持着身上的胞疹不破。据说这样就不会变成麻子脸了。揆叙是在苏勒已经出了丘疹的时候发病的,苏勒知道自己有了个病友,便很开心地让他住在隔壁的屋子里,想着不拿么难过的时候,两人还能聊聊天,下下棋什么的,心思被占着的时候,也就不觉得痒得难受了。
自从康熙离开,宁楚和林佳氏就都不见了。另一个服侍苏勒的宫女哈那被送过来服侍苏勒。问她们宁楚去哪儿了,两人也都是摇头推说不知。苏勒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人在病中,虚弱得很,也只能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天花这病,几乎就是靠熬过去的。若是几个月前得了,苏勒觉得自己大概就只能由老天收了去,幸而最近锻炼得比较多,虽然瘦了,但身体素质明显比天天宅在宫里的时候强了不少。再说有了边儿上得病比她晚、看着还一副冰山样儿毫无痛苦之色的学霸揆叙同学,苏勒内心熊熊的竞争之火又点燃起来——总不至于得个病还能输给他吧。
到了第五天上,苏勒脸上已经长了二三十个大红包,揆叙也发了丘疹,好不到哪里去。喝酒的法子自从她退烧之后太医就不让用了,说是这时候再发起来,疹子流毒溃烂,可就要落下疤痕了。
没了宁楚,苏勒连个下棋解闷儿的伴儿都没了,郁闷得很,便只能欺负揆叙。揆叙是一个臭棋篓子,下棋水平烂到了极致,基本就是知道规则,然后胡下一通。但揆叙牛就牛在从来都没有中盘认输过,眼看着自己大龙被苏勒吃了,地被苏勒占了,即便官子再怎么下,也都是惨败的结局,他也能迎着头皮跟苏勒一起把棋盘填满了。
揆叙输了棋,有时候便笑话苏勒以后好了也得落下个麻子脸,再变不漂亮了。苏勒也不生气,知道他也就是过过嘴瘾,不然也不会好好的明明可以不生病,却偏要上赶着被传染上来陪她。
一回揆叙一笑她,她就故作凶悍地回敬:“我是公主,不漂亮有什么打紧?等你也发出胞疹,我就让人都给你挑开,落上一身麻子,以后你的挹翠啊,听泉啊,哦,还有未来二奶奶都不敢看你。不单如此,你这个颜控,一准儿以后都不敢照镜子啦。”
“你这样凶,以后你的额驸还是真可怜。”
“少见多怪,难道你没听过刁蛮公主么?公主当然得是刁蛮的才好!”
“刁蛮公主可都是美人儿。”意思是苏勒以后估计要变麻子脸了。
“一看你就是太天真,敢说公主不是美人儿,找死么?”
苏勒在这样格外脑残的斗嘴之中获得了极大了乐趣。全身的麻痒让两个人都睡不着觉,但这样吵一吵,似乎身上的难受就能缓解不少。
有时候苏勒也和性德下棋,性德棋力也只是一般,比揆叙强了不少,但苏勒毕竟找不到和宁楚下棋时候那种势均力敌,甚至要拼命想办法才能赢下一局的快乐了,于是就格外想念起宁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