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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负责着封贡之事的同时。
议论张璁谥号之事也在进行,
此事天子交给礼部部议,沈鲤现在仍是在家养病,礼部的部议由于慎行主之,林延潮次之。
部议就在礼部正堂进行,两侍郎,四郎中,还有员外郎等等都是参加部议,此外还有礼科给事中。
至于主事一级,暂没有资格参与部议。
但即便参与部议,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说得上话。
现在部议之中,职掌官员谥号,乃仪制司郎中汪可受,其余如主客司郎中董嗣成倒也不好在对方一亩三分地上给些意见。
但是汪可受一直不说话,所以如精膳司员外郎何乔远,礼制司员外郎于孔兼只好先后开口,他们都是含糊其辞,对于如何降张璁的谥号,大家都没有拿出一个办法来。
一个上午部议没有结果,众官员们都是散了,各自吃饭下午接着议。
祠祭司郎中高桂负手而行,他身旁乃祭祀司的员外郎,他走在高桂的身旁。
高桂是东莱人,是于慎行的同乡,他二十岁及第,在礼部任职八年,既年富力强,又是资历深厚。
祠祭司员外郎道:“如此议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家顾忌于部堂大人的颜面,迟迟不说如何降张永嘉的谥号,也不是办法。”
高桂道:“这有何计?对于降张永嘉的谥号,陛下已是亲自下旨,迟早部堂大人是要唾面自干了。但是我等碍于部堂情面迟迟不说,不知这部议要到什么时候。”
员外郎问道:“不知于部堂对于此事是如何看的?”
高桂道:“之前我有试探过他的口风,但于部堂没有明言。”
对方道:“于部堂为官慎重,是不会削林部堂的面子。”
高桂闻言站定脚步道:“降与不降再议,下午我们先拿节费的事问难,看林部堂有什么对策?”
下午礼部众官员吃过饭后,继续部议。
因为沈鲤不在,于慎行甚好说话,林延潮又初来乍到,故而礼部众官员们并不似平时那么拘束。
几名礼科给事中未至,部议不能开始,所以礼部的官员都在闲聊。
祠祭司员外郎有意无意提及端午节礼的事。
众所周知,礼部就是一个清水衙门。而其他各部衙门,都有官员们办事孝敬的部费,而礼部这项收入很少。
到了三节之时,礼部日子就格外寒碜,经常要靠几位上官筹措,然后才能给下面的官吏发节费。
对于节费之事,于慎行一听就是头有两个大,当即道:“今年衙门所费甚大,可以挪动的地方不多,于某也是实在无能为力。”
众官员都是失望,但大家也知道沈鲤,于慎行这样的官员都十分的清廉,要他们找富商或者各样关系给衙门筹钱恐怕很难。
何乔远向于慎行问道:“左宗伯,我们下面的官员已是快要穷的揭不开锅了,全指望着端午时,衙门拿出一点钱来救济。”
其余官员也是纷纷附和,林延潮闻言笑了笑。
礼部官员真穷的这个地步?确实也是真穷,但不少都是排场闹的。
比如六部主事级官员,一旦提拔为员外郎,舆马是要配鞍笼。
但吏部不同,自持衙门华贵,比如吏部就曾向天子要求,吏部郎中员外郎官员,准许使用正四品小京堂级别官员用的红鞍笼。
结果天子不许,于是吏部的官员火了,索性连原本青色的鞍笼也是耻于使用,以此表示于其他各部郎署官员的不同。
吏部这么干也就算了,但礼部的官员觉得论地位自己不在吏部之下,各方面都要与你看齐,你不用我也不用,于是礼部郎中员外郎级官员也是一概弃用鞍笼。
但是此举却遭到众官员们的嘲笑,人家吏部不用鞍笼是人家本事,但礼部不用鞍笼,是要求同于吏部吗?你们礼部官员是想要出门的时候,是想大家都把你误认为吏部的官员吗?
没用鞍笼是一,但其他排场礼部却一样不少的与吏部看齐。
所以礼部官员们虽不是穷到那种地步,但是为了追求排场,官员们是如何也不肯弱于其他各部,所以下面官员穷的响叮铛就是这么来的。
于慎行问完后,一名官员又问向了林延潮。
面对这筹措节礼的要求,林延潮道:“此事本部堂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请教正堂后再说。”
祠祭司员外郎道:“正堂大人,现在正在病中,看来一时无法主张。这节礼的事,还请右宗伯多体恤下官。”
高桂在旁有意无意地道:“当年左宗伯到衙时正遇中秋,为了衙门官员过节,左宗伯出面找富商筹措了节费。”
林延潮向一旁于慎行问道:“去年端午节节费每个官员给了多少?”
于慎行道:“往年端午,各司郎中都是三十两,员外郎二十两,主事十五两,其余吏员按照年资从十两到二两不等,至于杂役也需给些果饼。”
林延潮听了心想,礼部官员虽然拿得多,但人数少,钱出的不多,但下面三堂四司司务厅吏员却是有几百号人,这才是大头。
见林延潮不说话,于慎行叹道:“今年公费确实比往年都要少,到现在账目上还短了几百两银子。”
于慎行也是为难,这节费确实是一件很头疼的事,身为京堂应酬往来本就是开支不小,而他又一贯不愿意与富商结交。
上一次节费的事情,还是他求助于一个交情很深,且在京经商的同乡,自己还借了一些银子,这才将衙门里的节费发下去。
所以他也是担心林延潮过了不了这关。
哪里知道,林延潮听了于慎行一席话,立即把要拒绝的话撤了回去,他心想区区几百两银子而已,这也叫事?甚至都不用找什么富商捐钱,自己随手都可以拿钱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