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十二章 未来方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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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之间。

外头下人敲门禀告说徐火勃,袁可立从太学回来,听闻孙承宗,郭正域在此想要请一见。

林延潮笑着道:“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后徐火勃,袁可立二人都是入内,孙承宗,郭正域也是立即起身见礼。

徐火勃,袁可立都是监生,按道理来说是无法与孙承宗,郭正域两位‘厅级’京官结交的。

读书人最重科名。

若是好友先达,二人地位也不能再按从前之礼相叙。

而林学之中,按照‘入门’时间先后。

比如徐火勃,陶望龄二人都是最早拜入林延潮门下的学生,就算徐火勃现在不过是监生,陶望龄只是举人,但其他有官位的门生见了二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若说徐火勃,陶望龄二人是托了入门早的福,而郭正域,孙承宗则是次之,而且他们都是朝廷命官。

林延潮公务缠身无暇教授弟子,平日都是由郭正域,孙承宗,陶望龄他们代林延潮教授。

所以郭,孙,陶三人在林学门中,就是教授师,地位仅次于林延潮。

这如同于王阳明门下王畿,钱德洪。

现在几人相见,郭正域,孙承宗没有以官员身份自居,都是起身向徐火勃还礼。

至于袁可立入门较晚,向孙,郭二人郑重行礼。

屋里这几人加上远在浙江陶望龄,就是眼下林学的骨干。

徐火勃虽身为林延潮的开山大弟子,但人却随和,半点也没有大师兄的架子笑着道:“今日出城正好在地里,买来两个西瓜,泡在井水里。正好稚绳,美命来了,大家一并来吃。”

孙承宗,郭正域笑着道:“那要多谢惟起了,让我等有此口福。”

徐火勃笑着向林延潮道:“老师,这京城大兴县的西瓜,比老家别有不同。”

林延潮摇摇头道:“你以为我来京后,就没有吃过吗?怕是你买来给自己解馋才是真的!”

说完众人都是大笑。

于是众人都是在书房里坐下。

林府的下人当下将两个装着西瓜的木桶挑来。

西瓜就如此镇在井水里,林延潮又吩咐让人去冰窖里取些冰来,丢进木桶里。

徐火勃拍手道:“妙极,妙极,也就是老师这有冰窖,如此这瓜更解暑了。”

孙承宗抚着硬须道:“原来如此。”

郭正域问道:“什么如此?”

“惟起买瓜,既为解馋,更为蹭恩师的冰块!”

同门间是一阵大笑,屋子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袁可立当下就剖开一个西瓜,几人分吃格外快意。而下人又陆续担了冰块放在屋内,夏日的炎热一下子消减了许多。

于是徐火勃就问方才众人聊了什么?

孙承宗将方才几人聊天的话说了,然后提及荀子从祀之事。

袁可立知孙承宗乃上一科的榜眼,而郭正域乃礼部主事,又有天下三大贤之称,都是名动天下的人物,故而想在二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见地。

袁可立道:“孙师兄所言极是,不过袁某窃以为此事难在天子。天子有小世宗之名,说的是性子与世庙极似,要他更易世庙的决定实在是难,再说我们要在庙堂上与理学争这一席之地,途径多的是,未必要取此办法。”

“退一步就算是荀子从祀孔庙,于大局上而言并非能改变什么,眼下更重要是如何让更多的读书人都能认同我们事功学派的想法,进而支持改革变法之事。”

孙承宗闻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袁可立说完见林延潮,孙承宗,郭正域都是不语,当下道:“小子一家之见,还请两位师兄指正。”

郭正域笑了笑道:“无妨,袁师弟所见,乃从大处着眼。”

孙承宗也是道:“从祀之事说是小事,但也并非小事。不过袁师弟所言天子未必认同,倒也是令我们值得考虑。”

袁可立本来还无妨,但听郭正域,孙承宗这么说,心底反而更不安。

林延潮当即道:“办报也罢,从祀也罢,都并非一蹴而就,今日我等不谈细节。”

“方才可立说,事功学要在庙堂上与理学争一席之地,我以为这句话应该改成与理学争胜负之地。”

听了林延潮这句话,郭正域,孙承宗尚好,但袁可立,徐火勃都是震惊。

他们的理解,只是让事功学取得与心学,气学一样的地位,而却不知林延潮要让事功学取代理学成为显学。

今日方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从林延潮口中道出,这对于他们而言就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林延潮道:“今日我等之议,乃是正心明志!”

“眼下大明虽看是太平盛世,但其实是内忧外患,这内忧外患不在于蛮夷,不在于百姓穷困,不在于吏治败坏,而是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脑子之中。”

“朝堂诸公,墨守陈规,言必称祖制,程朱理学暮气已深,这都是朝堂之弊。当然我等也可以坐视不理,然后保全几十年富贵不在话下,唯可惜这必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天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

“当然百姓可以自决出路,无论是兴还是灭,我等终究不过凡夫俗子,要改变天下大势,非人力可为,但今日上天却给我们这个改变历史的机会,此乃天授,若弃而不取,必受其咎。”

“破除旧习,将变法事功的思想,推行至天下,这是大势所趋。而我们若是从头就想与理学和平共处,相互印证长短,抱着百家争鸣的心思,那么永远也没有取而代之一日,而变法事功之举,也将遥遥无期。”

林延潮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震撼了。

就连郭正域,孙承宗也是陷入深思。

若说之前事功学的定位就是与心学,气学一样,大家只是儒学内部的切磋。

那么这一刻随着林延潮说来,就是一个谁生谁死的问题。

谁为显学,就是意识形态的高地。

法家焚书,儒家罢百家,独尊。

对于哲学而言,这是历史的倒退。

但对于政治而言,这是比杀人更有效果的办法!

确实大家开始时都是想兼蓄并包,印证长短,但到了后来在国策之争上,就成了你死我活。

若是开头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大家只想着斗斗嘴,吵吵架,如同鹅湖之会那样友好的辩论,形同键盘侠一样的互喷,键盘一推后倒头就睡,那就错了。抱着如此心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要办的事,在现代人眼底就是推翻封建思想的事。

大家走到这一步,经过多少年的奋斗,走了多少弯路,死了多少人。

所以今天林延潮就在这里给所有人敲了警钟,让他们以后心底有个准备,这条路踏上了,就不能回头。

这一日,大家在林延潮的书房里谈论了许多,很多话到了后来大家都忘记了。

但是林延潮这一席话,大家都记住了。

眼前的路在所有人面前渐渐的展开,大家不是如同没头苍蝇那样的乱转,而是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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