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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高著生气,大伯缩了缩脖子,然后转过头对林延潮道:“延潮啊,这一次听闻巡抚,布政使都去出城接你们,这等的风光着实没有令大伯我想到啊。”
林延潮淡淡道:“此非我所愿。”
大伯点了点头道:“确实铺张了一些。但我以为这番出城迎接,必会宴请一番,故而也着急赶去,才耽误了事。”
听了大伯的话,众人都觉得你这强行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林延潮没有答话,大伯干笑两声继续道:“延潮,巡抚布政使出迎,那是朝廷给我林家的恩遇,但你不赴宴会不会不恭啊?那可是一省封疆大吏啊,放过在去那就是诸侯,节度使,刺史啊。”大伯满怀担心地问道。
林延潮失笑道:“大伯,我在官场这些多年,这点分寸还是知道的。”
大伯干笑两声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大伯又问道:“延潮,你一次辞官回乡,万一朝廷那边再召你……”
林延潮闻言有些沉下脸来,
三叔连忙打断大伯的话道:“大哥,延潮他以三品京堂原官致仕,此乃天子之隆恩,这些官员迎接不仅看在延潮的面子上,也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啊。”
三娘也是笑着道:“是啊,我们也都是跟着沾延潮的光啊。”
这时下人上前说可以开宴了。
林高著一拍腿道:“你们也是饿了,不要多说,回家日子久可以慢慢聊。”
当即林高著起身,而林延潮与林浅浅一左一右搀扶着林高著来到了后厅。
后厅甚是宽敞,摆上两桌还有富裕,下人们还在忙碌的上菜。
林延潮看到菜肴不由一滞。
老酒炖蛏,烫蚬子,还有一大盘荔枝肉,这些都是家乡菜。
见这一幕,大伯不由对下人斥道:“这是什么菜?平日咱们家也不吃这样的,是谁吩咐的?”
“我吩咐的。”林高著一声话下。
大伯愣了愣道:“爹。”
爷爷摇摇头道:“咱们家好日子才过多久,就忘了本了?到了家门口就要吃家里的;案例菜。”
说完厨房又端上来三碗鸭汤鲜面,每碗线面上还有两个鸭蛋。
看到这里,林延潮与林浅浅不由对视一眼,还是老家的习惯,每次出门回家时都要吃一碗线面鸭蛋。
林延潮端起碗来吃了几口道:“我记得当年咱们家再穷,浅浅也是要省下钱来,每次我出门读书时煮一碗太平面,真是难为你了。”
林浅浅赧然道:“我哪里有什么为难。”
林高著道:“是啊,浅浅你别觉得延潮现在当了大官了,但延潮娶了你是他的福气。没有你扶持,哪里有他现在。”
林浅浅听了满脸红晕,低下头挑起面来。
林延潮则是认真地道:“是,爷爷,我记得住了。”
这时林高著亲自用调羹舀起两勺子蚬子分给林延潮,林浅浅:“这是我命厨房的人一大早赶去自家蚬埕的捞来的,你们尝一尝?”
林延潮夹了一粒尝在嘴里,笑着道:“又肥又鲜。”
林高著点点头,有舀了一勺给林用道:“用儿,这蚬子是咱们闽地穷人家的宝啊,本地话叫纽囝,别看这上下没有一点肉,塞牙缝都不够,但却是一道荤菜啊。咱们住在水边的人家几代人都是吃这个的。”
林用在人多时颇为乖巧,点了点头尝了几个。
林延潮道:“我倒是记起来,有句话怎么说,妹啊妹,做人媳妇真金贵,一粒纽囝咬两嘴。听人嘴,一头虾米咬三嘴。”
说到这里,大娘,三娘,林浅浅都是笑了起来。
这说的是媳妇嫁到了婆家后要懂得勤俭,更不可自己大吃大喝,连塞牙缝都不够蚬子要咬两口才能下饭,虾米甚至要咬三口。
总而言之,做了媳妇虽说金贵,但也要懂得勤俭持家,不是今天一个爱马仕,明天一个普拉达。
这些话在每个女子出嫁时,都要叮嘱过,故而大娘,三娘,浅浅想起以前不由笑了。
于是一家人谈天说地,吃了一顿酒饭,久别重逢,说来也是其乐融融。
饭后,林延潮一家回到了小楼,上下早已是整理过了,但布置仍是八年前离家的布置。
展明,陈济川及家丁都住在外宅,而从京里一路跟来的老妈子,丫鬟,她们安排住在楼下。
不过她们都是从老家带去京里的,林浅浅知道她们久了没回家,也就允她们回家探视,除了两个家里没有什么人的丫鬟。小楼上就住林延潮,林浅浅他们一家四口。
四面幽静,林延潮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小楼里读书的时候。他与林浅浅就这么隔着一个帘子,自己在窗前苦读,夜里有红袖添香,此情此景如今想来,倍觉得温馨。
林延潮也曾想过,当年自己中了解元,龚家曾来提亲。龚家门第高,且这位龚家小姐自己年少时救过她的命,听闻也是一位知书达理,品貌双全的女子,若是自己娶了未必也不是一桩好姻缘。
林延潮偶尔想起也不是没有生出若是当年……的念头。二美兼收,齐人之福,林延潮想想也是觉得很不错的。
不过林延潮想到林浅浅,以及爷爷今日说的话,就觉得得妻如此人生已是足够了。
过日子嘛,其实最重要不是对方是谁,是在她面前自己是谁。至于龚家小姐虽好,但那龚夫人势利眼,从来没有看得起过自己,就算自己娶了,以后中了状元,龚家的人也要说你是攀附门楣后才沾的光,自己又如何忍得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