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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龙骑兵旅攻占黑河城后的第五天,亦是黑河城被围后的第三天。
位于小兴安岭南麓的北安城,与小兴安岭北麓的黑河城互为犄角,在胡正锋率龙骑兵旅夺取黑河城的次日,马占山率龙骑兵旅先锋营及其余义勇军残部对北安城发起突袭,并一举占领。
依然是阴冷的天气,寒风卷起积雪,在北安城上空盘旋。城外白雪皑皑,茫茫雪野一直铺展到无尽头的地平线上,仿似诉说着无言的寂寥与沧桑。小兴安岭沿着雪野延伸着,那条银白色的雪线在天空中划过,显得遥不可及,却隐隐透着一股圣洁与庄严。
空气中飘浮着令人心悸的血腥味,混杂着尚未散去的硫磺及硝石等火药余味。偶尔有零星的枪炮声从空旷的雪野上空传过来。
远处雪地上散落着数具日前攻打北安城遗留的干硬、未及掩埋的伪满军及关东军士兵的尸体。尸体旁一摊一摊冻成红色冰碴的鲜血,在铺满原野的白雪映照下显得异样的刺目。
北安城的城墙脚下,一些稀疏、枯黄的野草枝从积雪和血泊里探出身子,在寒风中摇摆着,看起来孱弱不堪,但它们一6,起一伏地与寒风抗击着,却不曾倒下,又显得十分的坚韧。
与前几日不同的是,这天的天空密布着阴云,天空隐隐泛着阴霾的黄色,明显预示着又一场大雪将要降临。
坚固的北安城头上,几个义勇军士兵手持长枪站着岗。在这关东人穿着老羊皮袄都冻得跳脚的严冬,他们尽皆穿着露出棉絮的破烂军服,在寒风中如同城墙下的野草一般瑟瑟发抖,脸庞冻得乌青,但目光仍坚定而警惕地凝望着前方。一队身形娉婷的女子背着药箱、抬着担架行走于蜷缩在城墙避风处歇息的士兵中——这是医疗队的女兵们在忙着战地救护。
这时,北安城的西城门打开了,十七、八个骑兵纵马奔出城外。领头的一个军官,年龄约二十二三岁,身材魁梧高大,浓眉大眼,甚是英俊,轮廓分明的脸上显着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沧桑,脸上泛着刚刮过络腮胡的凛然青光。他身上交叉斜挎着两把驳壳枪,腰上紧束的武装带旁挎着一把骑兵专用的马刀;打着补丁的黑灰色棉军服磨破了好几处,淘空了棉絮的破布片被风掀起,在身上摆动着,露出里面白色的土布单衣;脚下一双圆口布鞋上很齐整地扎着绑腿,绑腿上沾满血迹及污泥。虽然穿着寒伧,但他挺直而健壮的腰板以标准的骑兵姿式恰到好处地微弓着,表情沉稳,举止凛然,使他浑身散发着男人气质和职业军人的英武之气。此人名唤耿龙,为龙骑兵旅先锋营营长。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军官,同样衣衫褴褛,腰间也挎着驳壳枪,头上歪戴着的军帽亦是破破烂烂的。此人中等个头,身材瘦削,肤色白皙。与耿龙的坚毅凛然相比,他的面色显得十分阴沉,一双不大的三角眼中不时现出几分恐惧。此人名唤刘寄生,在东北军时曾是胡正峰手下的军需官,“九一八”事变后随胡正峰一起组建龙骑兵旅,被胡正峰委以副参谋长一职。在龙骑兵旅占据鹤立县城时,他因**了救国后援会1的女学生罗英,被马占山免去副参谋长,降职到先锋营任副营长。此刻,前方隐隐传来一声炮响,刘寄生的下巴不由地颤动了一下,双手更紧地抓住了马缰。
【注】
1救国后援会,全称东北抗日救国后援会,是由东北民众自发组织的支持抗日的团体,成员多为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
黑河城危如累卵,北安城也岌岌可危,敌人随时会向黑河增兵或向北安突袭,需万般戒备;而且,黑河城的龙骑兵也随时会派人突围过来联络,亦需有人接应。因此耿龙建议派小分队在城外警戒并巡逻,马占山觉得言之有理,便欣然同意,即命他带一支小分队前往城外执行巡逻任务。耿龙是龙骑兵旅先锋营长,以前曾是马占山的警卫员,骑术、刀术、枪法无一不精,更兼一身徒手格斗的好功夫,此项任务自当领衔。刘寄生降职到先锋营,日日郁郁寡欢,耿龙敬其为龙骑兵旅元老,便让他与自己一并带队出城,权作散心。
两人一路无语,领着这十几人的小分队一气奔了四五里路。
纵马奔跑一阵,刘寄生喘息着对耿龙道:“耿营长,我们停一下吧,又不是去执行任务,只是沿城转转啊!”
耿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那么一瞬,便恢复了平静,笑道:“刘兄,跑不动了?”
“是啊,兄弟,我可不比你。我一直在旅部机关!”刘寄生老实地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