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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通白幽紫的电话,他努力忍住哭泣的声音,说,“嫂子……我……可以相信你吗?”
电话那头愣了愣,没多久直接问了一句,“路安吗?你在哪儿?”
然后两人约在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见面。这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这里野草如茵,空中飘舞着粉色的花瓣,白幽紫让司机离开后上了路安的车,他开着一辆骚包黄的跑车,敞开着篷,还没上去白幽紫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真不要命了,他居然一路酒驾到了这里。
刚想骂他,可路安的样子实在狼狈。让她不忍下嘴。
“嫂子!”他喊她的声音依然中气十足。不知为何,这样的路安竟让她想起了赤西。
打开车门,将路安赶到副驾驶,她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嫂子,你有驾照吗?”想起白幽紫曾经那个飘移,他还有点后怕。
白幽紫回头,自信地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狂妄的笑,“钢琴等级证书也没有,你觉得我弹得怎样?”
“额……”白幽紫的牛逼让他无法怀疑。只能闷着声不说话,白幽紫一路将车驾到更远的郊外。
天色朦胧,草蔓露浓。郊外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白幽紫将车停在路中间,橙色的夕阳就在路的尽头。
车上的两人都沉默着,静静观赏着落日,路安拿起身旁的酒一口口喝着,白幽紫没有劝他,但又害怕他醉,只能抢过他手中的酒瓶,陪着他一起喝。
路安有些吃惊,盯她半响也没说话,把她手中的酒瓶抢过,他又喝了一口。然后两人你争我夺的一人一口,没一会儿酒就没了。
夕阳西下,光芒散尽。两人继续沉默,许久后对着空空如也的酒瓶放肆大笑。
白幽紫懂伤心的感觉,伤心的人你要让他痛痛快快的伤心,发泄完后会好很多,若是憋在心里反而容易成疾。
当路安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醉了,他靠在车座上,眼神朦胧空洞地看着天空。凌乱的金发不再像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却给他凭添了一种颓废的美丽。
“嫂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对蓝哥那么好吗?”
白幽紫敛眸,这句话让她想到了上一世,路安对蓝层的好毋庸置疑,有时候友谊也可以超越一切,只不过若要这样问,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只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这就能让他以命去换?这样的答案太过肤浅,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给我说说吧。”回头,看着他,“你的故事。”
关于路安的故事,白幽紫是不知道的。曾经的她没有听过,也不了解。上一世她看到的很多东西都只是结局,过程她一无所知,比如蓝层,比如刘子欣,还有颜王……甚至连她自己都是这样。
重活一世,她想擦亮眼睛去看,用心去听,去了解这些人这些事,关于他们丰富多彩的故事。如果知道了过程,才可以去解释结局。
而且,往往过程比结果更为重要。
听完路安的故事天已经黑了,夜晚的郊外非常寂静。这是一个星月在天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洒下银白的光雾,如梦如幻的场景勾勒着眼前的金发少年。
从来没见他如此正经,又如此悲伤过。白幽紫一直以为路安是一个很坏的人,听完让他生活产生骤变的那段时期,她才体会到,每一个坏蛋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没有莫名其妙的坏人,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惨案。所有故事的结果都是过程造就的。
路安也单纯过,青春懵懂的他却犯下了一个自以为无法饶恕的错误,整日受着良心的谴责,最后,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开始堕落,刻意让自己变坏,让自己变成能够承担罪恶的坏人。
和自己的姐姐上床,这种事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也羞于启齿,好在有蓝层的陪伴,鼓励。不然……她或许也看不见此刻正坐在她面前能哭又能笑的少年了。
“你是和你姐姐吵架了吗?”但路安没有告诉她今天他为何如此悲伤,只是给她说了那一个悲伤的故事。聪明的白幽紫听出了头绪,“所以才让你想起了那些事?”毕竟在北京能够牵动路安情绪的也只有路轻了。
“是。”他回,然后没了下文。他不想告诉白幽紫关于蓝家的事,更不想告诉她要把路轻嫁给蓝起的事。他有预感,如果说了白幽紫一定不会同意,她会阻止。但这件事他已下定决心,不管路轻同不同意,他一定要做。
白幽紫抬头,看向星空。沉默良久,她说了一句,“路安,你还爱着你姐姐。”
“没有!”他突然很激动,收回视线,坐直身体,转头看着白幽紫,“如果我还爱她,现在不更有机会和她在一起吗?不会受到道德束缚,不再……”可他的话还没说完,白幽紫便转头与他对视,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
“你不和她在一起的原因不是因为你不爱了。你现在会痛苦的源头只是因为你的心魔。”伸出手,点着他的心脏,“你觉得你被骗了。你怀疑所有人。你觉得路轻欺骗了你,你不能原谅她。”
路安笑笑,转头继续躺回车座上,“嫂子,你什么都不知道。”轻轻叹口气,“我没有怀疑所有人,我只是怀疑该怀疑的人,我从来不怀疑蓝哥,还有……我也没怀疑过你。”慢慢闭上眼,他的睫毛非常长,“我只是相信的人少,而已。”
白幽紫默默地看着他,不再发表任何言论。有句话说的好,你只能尽量去理解别人,但永远别指望能和他感同身受。
人都是带着主观意识的,去揣测别人的人生。
把路安送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家别墅里却依然灯火通明。路轻应该还在等他。
“对不起,感觉今天晚上没帮到你什么。”本来她打算好好的和他发表一番心灵鸡汤,可发现所有的心灵鸡汤用在路安身上都有一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没啊,至少你阻止了一场交通事故。”他指了指车,然后偏偏倒倒地从车上走下,“你没驾照,我让你司机送你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从别墅内走出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白幽紫一眼认出她就是路轻。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的气质,真是没想到,如此成熟的一个女人,却对路安束手无策。
你爱谁,在谁的面前就无可奈何。
……
两日后白幽紫陪同刘子欣去了黑坪县。从北京到黑坪县用不了多久,坐几个小时飞机,再转乘几个小时的大巴就到了。这个地方比白幽紫想象中好太多,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是个还未开发成熟的景区,如今正值春季,草长莺飞。
她看见了传说中的果园孤儿院,这个地方也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以为她能看见好多活泼可爱的孩子,能听见天真烂漫的笑声传遍整个干净的天空,回荡在那一大片翠绿的森林。
但现实是,这些无父无母,又无人领养的孩子,一个个都……惨不忍睹。他们是上帝的杰作,却成了父母和这个世界的遗弃品。
可以说,这些孩子并不讨人喜欢。他们没有纯净的眸,天真的笑容。大部分的孩子都丧失了童年该有的东西。
当她很疑惑很震惊地看到那些或呆滞或自闭的面孔时,刘子欣却淡淡地给她说,“这才是真正的孤儿院。不是电视里面看见的,能有长得很漂亮又很聪明的孩子;正常的孩子早都被有钱人家领走,更不会被父母遗弃。他们是生来就有残缺,甚至连卖……都卖不到多少钱的孩子。”
白幽紫一愣,回头看着刘子欣,真不可思议,她竟然能和这些孩子呆那么多年,“你……”
刘子欣微微一笑,笑容如同此时温暖的阳光,“小白,”回头看她,“我十岁才学会说话。”突然,阳光的热度冷下了,白幽紫的眼中在瞬间就涌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看着刘子欣,看着她那无所谓的浅笑。
“但既然活着,就要不遗余力,即使经历最恐怖的暴雨;既然活着,就要用尽全力,即使我的人生……如同炼狱。”她的笑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仰起头,看向湛蓝的苍穹,“小白,你说对吧?”
白幽紫点头,拉着她的手。
“子欣,对不起。”为上一世而道歉,“但我懂了。”刘子欣曾经所做的一切。
参观了果园孤儿院,她们去了医院,老院长躺在病床上,已在弥留之际。她面容安宁又慈祥,白发苍苍的她把一生都献给了果园孤儿院。
在病房内,白幽紫听刘子欣平静地诉说了关于她的故事。明白了她为什么不敢面对孤儿院,甚至连捐款都只有匿名。
因为她在果园孤儿院里犯下过最不可饶恕的罪孽。
在她的“爸爸”和组织出现矛盾,带着她和另一名小孩来到黑坪县时,他把恶魔之手放在了果园孤儿院的上空。
让刘子欣潜入进去做了内应,用各种方法把小孩骗出去,拿去贩卖。在刘子欣身上发生过的悲剧,降临在其它的孩子身上。以残忍和罪恶所培养出的小恶魔又继续做着同样的事。
前前后后一共骗出去了八个孩子,她的“爸爸”得到好处后胆子变得越来越大,后来甚至打算夜晚潜入孤儿院进行直接偷窃,可孤儿院的院长经历了几次小孩失窃变得格外警惕,她的“爸爸”险些被抓个现行,气急败坏的他,想到了放火。
他要趁火打劫。
但那一次的大火,活活烧死了好多的孩子。刘子欣趁混乱逃跑了,逃离了恶魔的掌控。远离了果园孤儿院,那次一走,直到现在她才敢面对,才敢回来。
离开医院之前,她给躺在病床上的老院长深深鞠了一躬,说了一句欠了快十年的“对不起。”
在回北京的路上,白幽紫收到了一条短信,老院长去世了。据说就在她们离开医院后不久,走得很安宁。
给刘子欣讲的时候,她依然很淡定。没有哭,只是笑。笑得很苦涩。白幽紫想,对于刘子欣这样的人,或许笑容已经代替了她所有的表情。
她不是麻木,也并非冷漠,她只是经历太多,泪水早已流尽。她的眼泪只用于演戏。
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白幽紫听了两个人的故事,路安和刘子欣,这两人在上一世都与她没过多的交集,然而在此生中却成了朋友,她成了他们信任的人。
重生一世,她有好多好多的意外收获。
除了这个,还有几件……重大的发现。
颜王盛清风原来是赤西的人;她喝下酒中的药原来是醉生梦死,而且她很可能不是误服;还有一个——景崇言。
那日她在桌上看见打给景崇言的来电,和当初柳千叶用她手机拨出的求救电话是同一个。来自临海市的一个手机号,她查出来了,此人叫做陆任,是临海市缉毒大队的队长。
这个发现让白幽紫大跌眼镜,怎么好好的和临海市的警察牵连上了?而这个人,柳千叶认识,和景崇言也有联系。
这是干嘛?上演警匪大片儿么?
白幽紫坐在电脑旁,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好在她过目不忘,当时看过柳千叶的播出记录时就记住了,那天看见景崇言慌慌张张收拾手机的样子才让她心生疑虑,查了查电话的所属人。
这一查她就傻了。
打开百度,在搜索栏上随便输入了景崇言的名字,景崇言这么低调的人都搜出了上万条关于他的消息。她随便点开一个,中国福布斯富豪榜,在上面她看到了好多熟悉的名字。
蓝起,陆轻,盛清风,康家都榜上有名。景崇言排在第四,是最年轻的富豪,白幽紫还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将过五关斩六将,超越所有人夺得中国首富。
到她死的时候,蓝家被蓝层败了,陆家没落了,颜王死了,康家……白幽紫抬眸,把前十名的富豪全看了一遍,榜上好多都没落了。唯独景家一枝独秀。他垄断了多个行业,甚至可以操控控制中国经济。
“哇……”想想都觉得很牛逼,白幽紫往后一靠,不住感慨,“言大叔,你这是想干嘛啊……”先从康家下手吗?准备坑康三少?和柳千叶里应外合?顺便替柳千叶报仇?
这、这……拍电影儿吗?
但,如果是她脑补的那样,柳千叶……不是会很危险么!所有的警匪片儿都告诉她,最危险的是在前线的卧底。
想到这白幽紫坐不住了,一股热气冲上头,转身就往门外跑,她要去问清楚!
但跑得太急,还没跑到景崇言的书房,立即摔了一个狗吃屎,同一时间,景崇言从书房里出来,一眼看见摔得四脚朝天的她。
“小白?你干嘛呢?”漂亮的眉头又皱起了,上前扶起白幽紫,问,“出什么事了?”
这一摔倒把白幽紫摔清醒了,刚刚的热劲儿退下,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里。这种事不能去问景崇言,他上一次没有给她说,就连上一世都未曾向她透露,保密工作做得如此之好,如果她暴露了……会被灭口么?
至少会被关个禁闭,服用个什么药物让她失去记忆……额,电影儿看太多。
白幽紫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帅气逼人的钻石王老五。景崇言的一生看起来很顺利,景家的事业也越做越大,几乎就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因为景崇言上面有人。以前她就听说过了,景家和中央许多领导关系非常亲密。景崇言是不是除了生意人之外还有更恐怖的身份?就像赤西那样的,一般能掌控国家经济的家族,背后一定有高官。
她知道景崇言牛逼,但从来不知道他能这么牛逼。而且……她一直没有发现什么。
“我,我锻炼身体。”她呵呵笑着,“跑跑步。”说罢还做出运动的姿势。转身将腿压在栏杆上。景崇言淡淡看着她,冷冷一笑。
“那你过来。”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平时供景崇言运动的地方,里面的健身器材应有尽有,白幽紫默默跟在他身后,想要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景崇言死扣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倒跑步机旁,把速度开到6。
“来,上来,我顺便有事儿问问你。”他笑得让她发毛,“一边运动一边回答。”
白幽紫欲哭无泪,景崇言惩罚她的手段特别特别多,而这……是比面壁思过更厉害的酷刑。
踏上跑步机,还好6的速度她能承受。一边跑,一边故作轻松地回,“言叔叔,要问你就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她的承诺和认错一样,张口就来。
“听说你昨天去了黑坪县?”景崇言悠哉地靠在墙边,挑眉看着她。
“对、对啊……我给你讲过的。”她如实回。
“但你没告诉我和谁一起去。”
“……”她吞口唾沫,硬撑,“你也没问我啊!”
“我是不想把你看太紧。让你觉得难受。但……”慢悠悠地把手伸到跑步机上,轻轻一摁,跑步机的速度从6变成了8。
“呼呼~”8还好,还好……
“我不是说过让你别和她在一起吗?怎么还和她去了黑坪县?”
白幽紫仰起头想哭。景崇言不允许她和刘子欣在一块儿,上一次就为这个事惩罚她一次了!可是,“子欣不是你想得那样!她很好的,她……”话还没说完,跑步机“嘟”一声响,速度再次提升一级。
白幽紫跑得腿都开始发软了。而且睡意正在袭来,她强撑着眼皮,摇了摇头,“言叔,言叔叔,你这是体罚,我要告你,我要报警……”每一次景崇言对她进行体罚,或者打她的时候她都声称要报警,要让警察叔叔把他关进去。
景崇言笑,“我不允许你和那种人在一起,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