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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眠。
景崇言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寒风掠过的声音,想着打白幽紫的那一刻。直到现在他的右手还在痛。
除了那一巴掌,白幽紫的话也让他心乱如麻。
她说,“言叔叔,我长大了,终有一天要离开景家的,而我现在就是在适应。”
她还说,“除非你娶我啊,你娶我,我就能一直留在景家……”
好像她没有说错什么,这些话全是正确的。冷静下来的他找不到这两句话有什么问题,却又觉得浑身都是问题。因为他的愤怒并没有消退。
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复杂,更让他难以接受。原以为,因为上次事件白幽紫有可能离家出走,但离家出走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幼稚且短暂的。
因为生气,所以离开。
可她似乎没有,她不是因为生气才想离开景家,离开他。她是……长大了。很理性的在思考离开他的问题。
她在努力适应,她想靠自己在外立足。适应没有他陪伴的生活。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就像一只野兽在拍打着窗户。景崇言猛然从床上起身,转头看着窗外,被狂风吹得乱舞的树叶像一直张牙舞爪的恶魔。
还记得小时候,他还年少,白幽紫年幼。
空荡荡的景家仅留下一个孤独的少年照顾一个胆小的少女。那个时候的白幽紫很胆小,怕黑怕鬼,一到狂风大起或电闪雷鸣的时候就开始哭泣。
嘤嘤嘤的哭声,在寂寥的景家里徘徊游荡。才开始他并不想去管,那个时候的他也叛逆,不愿意接受家里人的安排,更不愿去照顾一个小屁孩儿,但他实在忍无可忍,一路气冲冲地走到白幽紫的门前,毫不温柔地推开房门。
他本来是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孩儿,把她绑起来,堵住嘴都行,只要不让她发出那种扰人心神的声音就好。
谁知,门刚一推开,大腿处便一热,白幽紫像一团小肉球一样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当时他就傻了。
然后小肉球一边哭一边说,“呜呜呜,言叔叔,我害怕……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打怪兽的……”
原来,白幽紫一直在门边的角落里蹲着,等着有人来解救她。这种情况想必持续好久了,景崇言愣愣地垂头,看着丁点大的白幽紫,身高只到他的腿,一双手死死抱着他,揪在一块儿。
然后他抬头环视房间,这间房特别大,床也大,感觉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远处的窗户没有关严实,有“呼呼”的风声灌入,吹动着厚厚的窗帘,窗外的树影借着点点光芒打在屋内,像一只怪兽。
当时的他突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仿佛也和白幽紫一样。小孩儿是害怕孤独的,希望有人陪,有人一起玩。在害怕的时候总幻想会有天使来拯救自己。
但他的童年是孤独的,没有人充当他的天使,所以他有些孤僻,只喜欢成天关在画室,废寝忘食,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他从来没有需要过谁,也没有这种强烈被需要的感受。动了动身体,他试着把腿上的“东西”弄开,可他一动,腿上的“东西”便更紧张了。
于是最后只有……
“喂,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去打怪兽?”
腿上的肉球愣了愣,放开他一只腿,然后抬起头,又圆又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那……你用这只腿去打怪兽吧。”她扒在他另一只腿上,有点像树袋熊。
景崇言从来没和小孩儿相处过,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和他们沟通交流,两双眼睛对视片刻,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以说,于是……拖着一只长有“肉球”的腿,一步步,艰难地像那扇没关严实的窗户靠近。
整个过程某肉球无比紧张。害怕地不敢去看,整张脸都埋在某人的两腿之间。景崇言很无语,但对一个小孩儿你又不能告诉她,这个举动相当于在强奸他,吃他豆腐,所以他忍了。
把窗户关好后,风声小了,没有了野兽的咆哮,某肉球放松了很多。
“好了,怪兽被关在屋外,不敢进来了。”说出这话时他都被自己惊呆了,这么幼稚的内容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某肉球探出头,小心翼翼看了看。屋外的树影还在攒动,她仍然害怕,不过距离似乎真的变远了,她悄然松口气,对他说了句,“言叔叔好腻害!把它们打得落花牛水了!”
他扶住额头。实在不喜欢这么幼稚的对话。
“那言叔叔走了,它们还会再来吗?”她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额。感觉不管怎么回都特别二。于是他沉默。
“那我去言叔叔那昵睡觉吧!”
“……”为了拒绝这只肉球,他又说了句特别幼稚的话,还干了件特别幼稚的事,他随手从桌上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胡乱地画了几笔,然后贴在窗户上,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好了,只要这张符纸不掉,它们就不敢进来的,你好好睡觉。我出去抓妖怪。”画风一转,从充满西方色彩的怪兽变成了东方传说里的妖怪。
小肉球对他的话却深信不疑,狠狠点了点头,说,“哇!言叔叔好腻害!”
当时的景崇言已经被自己的幼稚和聪明同时折服了,总算摆脱了那个粘人难缠的肉球,回到卧室的他突然发现裤子的裆部……湿了。
他瞬间石化。
不是别的,这团湿的是某肉球刚刚痛哭时留下的眼泪……和鼻涕、口水。
那丫头居然对着他的……流了口水,还把他裤子给弄湿了!忍住想把她拖起来暴打一顿的冲动,换了裤子好不容易能静下心休息的时候,外面的走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就算了,还夹杂着某人咿咿呀呀的大叫,内容是——
“言叔叔救命,言叔叔救命……符纸掉了,妖怪要来抓我了!”
当时他的心情是崩溃的。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傻逼,给她画什么符纸,说什么妖怪?!几番周折之下,他无奈了。
刚打开门,肉球一溜烟窜进了他的屋子,跳到了床上,躲到被窝里。他……无语。
那天晚上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景崇言大叔变成了……他永远也想不到的样子。
“言叔叔,你会说童话故事吗?”
“不会。”
“那你会唱小星星吗?”
“……不会。”
“那你会干什么啊?”
“……画画。”
“那你给我画画吧。”
“太晚了。”
“那你给我唱小星星吧。”
“……不会。”
“童话故事呢?”
“不会……”
好几次他以为自己要爆发了,好几次他都快忍不住把某肉球扔下床,但她的新问题又来了。
“言叔叔,你坐过大鸟吗?”
“……大鸟?”
“就是在天上飞的大鸟啊~”
他猜白幽紫是说的飞机,“坐过。”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你是坐在它翅膀上,还是肚子里啊?你可以和它说话吗?你能看到彩虹吗?你们都坐在大鸟身上,它会不会累啊……”
问题是,对于这些问题他居然都回答了。
“言叔叔,你坐过火车吗?我妈妈带我坐过火车哦~”
听到这时,景崇言竟然已经躺在床上,安心地睡在了她旁边。
“火车它为什么可以跑啊?”
安心的感觉很舒服,让他想睡。
“火车为什么不会着火呢?”
“==”
那天晚上很重要,如果没有那晚,就没有此时的景崇言。白幽紫教会了他最重要的一件事——责任。
还激发了他体内一种爆棚的情绪——保护欲。
尽管那时他也只是少年,但有了白幽紫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必须成长为大树,只有这样才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他一直以为白幽紫是依附着大树生长的藤蔓,现在发现如果没有了白幽紫,他这颗大树就没有了什么意义。
为谁遮挡风雨?为谁茁壮成长,成为参天大树?
辗转反侧,往事一一从他脑海掠过,最后起床,出门。悄悄走到白幽紫的门前,先是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一片寂静。
然后轻轻打开房门,屋内很黑,他慢慢地向床靠近。
他打了她,这是不应该的。所以,他要道歉,这件事不处理好,他今晚就睡不着。他更想看看他的脸怎么了?疼不疼,要不要处理一下。
他怎么可能不管她。
又怎么可能不心疼?
……
另一边,深夜的华然像沉睡中的婴孩,空荡荡的操场站着两个身影。
白幽紫回头,疑惑地瞪着眼,学着赤西傻白甜的样子,说,“我没说要住我宿舍啊。”大大的眼睛眨动的频率特别天真,特别可爱,“我是来投靠你,住你宿舍和你一起睡觉的。”
“……”某人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先是愣了好几秒,然后立马垂下头,在这一刻冬夜的寒风都变得那么暧昧。
他们两人对立而战,赤西长高了,还记得刚刚认识那会儿,他们的身高差不多,而如今……白幽紫慢慢伸出手,垂着头的赤西刚好和她一样高。
手还没碰到他,赤西便抬起了头,明亮如星的眸疑惑地盯着她。白幽紫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尔后继续向他靠近。赤西一动不动,乖乖等着那只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头上。
“我的小赤西……长高了呢。”抬起头的赤西比她高了一点。
白幽紫浅浅一笑,视线落在放在他头顶的手上,手下柔软的触感让她流连忘返。
曾经,她说过,她特别喜欢摸他柔软的头发,不管怎么蹂躏,整死不会打结的头发。
“白酱?”赤西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神色,里面流动着他不懂的情绪。其实他并不喜欢有人摸他的头,在赤西家除了他爷爷以外,也没人敢动他的头。但……白酱对他任何的一个触碰都会让他有种难以遏制的……兴奋。
“阿嚏!”如果不是赤西的一个喷嚏,白幽紫还没有回神,她想着曾经赤西窝在她怀里时的样子,像一只慵懒的,软绵绵的小猫。
她怎么能想到那只小猫有一天会对她伸出尖锐的利爪和獠牙。
“走吧,我们回去。”转身回头,大步往男生寝室的方向走。赤西默默跟在身后,脑中不停地,一遍遍回放着白幽紫这句话——“我是来投靠你,住你宿舍和你一起睡觉的。”
住他宿舍?
还和他一起睡觉?
额。
“白酱、白酱,你真要去我宿舍啊?”
“要不然嘞?”
“我那地方太小了,要不我们出去……”话没说完,前方的白幽紫猛然顿足,他没回过神,一下扑在了她背上,然后连忙往后退,一边退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出去住吗?”白幽紫可不放过挑逗赤西的机会,往前跨步,向他靠近,“开房么?”
“==”吞唾沫,然后脸红,一直红到耳朵,再慌乱地垂头。赤西一系列羞涩的反应白幽紫都习以为常了。
“你室友不还没回来么?怎么会小呢?哦……”她了然的看着赤西,拖长尾音,继续挑逗,“你是说两个人睡那张床太小吗?”
这话一出某人就可以宣告阵亡了。在白幽紫面前赤西太嫩,嫩得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没有!”他连忙解释,生怕白幽紫误会,“我只是怕你睡不好,我、我……我没想过和你一起睡觉。”说到后面,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吗?”白幽紫没想要他的回答,转身继续前进,“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呢。”
风大了,白幽紫身后的少年慢慢抬起头,真挚的目光看着行走在冷风中的少女。然后他微微笑了笑。
这样的画面总是重复着,在他们二人之间,反反复复播送。
美丽的少女骄傲地走在前面,飘逸的紫发飞扬;干净的少年呆呆地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她,单纯的眼神中透着虔诚的光芒。
仿佛走在他前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的神。
一路走到赤西寝室,有温暖的感觉,弥漫着淡淡的香草味。很干净,很整洁。
华然的寝室下面是书桌,床在上面。
赤西无措地站在她身后,支支吾吾,“你……如果不介意……睡我的床,好吗?”没等他说完话,白幽紫已经脱掉了鞋子,自顾自地爬了上去,就像这里是她的寝室一样随便。
大大方方的白幽紫减少了赤西此时的不自然,他爬上白幽紫对面的床铺,两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然后,两人相继沉默。
直到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寂静。
白幽紫一愣,此时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简单一猜就能想到是谁给她打来的电话。景崇言应该去她房间找她了,然后看见空荡荡的床发现她离家出走。
她留了一张纸条在床头,很简单的一句话:言叔叔,我要出去生活一段时间,别找我。
慢慢闭上眼,她并没有接电话的打算,轻轻开口给赤西说了句话,“关灯。”随着这声令下,屋内瞬间黑暗。
手机还在响,不停地响,直到响到没电,自动关机。
赤西翻过身,对着白幽紫的方向,默默看着她。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她的侧脸。
白幽紫平躺着,鼻子边回荡着赤西的味道,扰得她无心思考,也无法入睡。赤西身上的味道很清淡,却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寒假结束前,我不会回去。”她突然张口,说了这句话。她暂时还没想过离开景家,彻底离开景崇言,可这段期间她也不想回去。
翻身,与对面的赤西相视。
“小赤西……你愿意收留我么?”
“好啊!”他欣喜异常,笑容浮上脸颊,却又想到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应该笑的,于是忍住雀跃的心情,收敛上扬的语调和脸上的笑。
“我们明天去看房子好不好?”但他的开心是无法遏制的,从床上坐起身,他甚至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去。
本来最开始住宿舍就是因为白幽紫,因为他的宿舍在她宿舍对面,还能经常在学校碰到她。可后来白幽紫搬走了,他早想搬出去,最好是在白幽紫家附近住下。
白幽紫想了想,回,“……好。那我先睡了,晚安。”说完这话后,她翻过身,背对着赤西,视线落在枕头旁的手机上,她能猜到景崇言现在一定快气死了,恨不得抓到她然后暴打一顿那种。
沉静下来后她的心情还是很压抑的,上一世她做过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都没招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可……为什么啊?景崇言为什么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