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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怨气堵在胸口,汪志离开妓院回了家,越想越气。第二日他在妓院出丑一事传遍了京城,汪大人气得脸都白了,拿藤条狠狠抽了他一顿,让在在祠堂悔过。
汪志却仍然不死心,写了几封信叫人带给小如,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言辞里充斥着威胁报复的意图。小如是重金栽培的小倌,通文墨,会诗词。他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信,倾诉自己对汪志的痴心,又抒发了身不由己的无奈,最后说:“望公子专心读书,早日高中,前来接我出去。我对公子一片真心,苍天可鉴。”
汪志反倒看哭了。
过了许多天,汪府对他的看守松懈下来。这一日他把贴身下人都赶去休息,趁夜爬狗洞跑了出去,迫不及待地想去私会小如。
上次在妓院被人羞辱,汪志不敢再去正门,拐了几拐来到妓院另一端的一条僻静小巷。他以前没钱的时候,曾经几次从这里爬上去与小如偷欢,从未被人发现。
白天夜里温差大,穿堂夜风呼啸而过,汪志冻得打了几个喷嚏。
小巷里寂静无人,上面就是小如的房间。房间的窗口开着,红色的帘帐将烛光映衬得极为旖旎,里面传来欢声笑语,隐隐是小如和一个男人的声音。汪志心中一惊,转瞬又被愤怒代替。
不是对自己一片真心么?这又是什么?
他从墙角的一堆废物里搬来一架残损的梯子,顶在墙上慢慢往上爬。
他轻车熟路地爬到窗口外面,屏息听去,房间里传来小如的娇吟和叫喘。
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熟悉,汪志的心头一阵狂怒。
男人说:“我比起那汪志来如何?”
小如娇笑着说:“小王爷说笑呢。那汪志也就是长得还像模像样,真刀实枪的就不行了。那东西像根针似的,进来之后什么感觉都还没有,他那里就偃旗息鼓了。”
“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不中用得很,连小王爷的一成都不及。告诉小王爷……”接着便添油加醋地说起汪志在床上如何不堪,听得小王爷哈哈大笑。
其实汪志也并非那么没用,可是小如既然要哄四王爷世子高兴,便无所顾忌,言辞恶毒,难听之极。
汪志听得咬紧牙关心头火起,心想:无耻婊/子,欺人太甚,以前真是看错了你。今天老子不杀你就不姓汪!恶念一起,什么也顾不得了,翻身从窗户跳了进去。
小王爷正在和小如正在兴头上,隐隐约约听到窗边有声音,却也没怎么注意。突然之间,床前出现一个人影,一把尖刀朝着二人刺了下去。
小王爷趴在小如上面,毫无防备之下背部立刻中了一刀,痛叫一声:“什么人!”
小如脸色苍白地滚爬出来,嘴唇哆嗦着就要大叫。
尚未叫出口,被汪志一刀抹了脖子,立刻倒在床上没了气息。
小王爷的背上鲜血流淌不止,翻过身来要叫人救命。汪志已经疯了,用枕头捂着小王爷的头,叫他的声音传不出来,手中握刀在他的身上胡乱猛刺。
刺了不知多久,小王爷已经咽了气。
汪志杀完人,呆呆地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终于慌了神。
他现在已经像个血人一般,匆匆忙忙从小如的衣橱里翻找,拉出一套自己以前留在这里的衣服换上,又把脸擦干净就从窗口的梯子爬了下去。
小巷里依然十分安静,汪志的脑中已经成了一锅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出了小巷没多久,汪志却正撞上一个年轻公子。那人被撞得肩膀疼,骂道:“走路不长眼么?赶着去投胎?”
汪志完全没心思同他说话,失魂落魄地走了。
回到家中,汪志魂不守舍地将身体擦拭干净,终于慢慢清醒过来。
他这次一定完蛋了。
自己匆忙之中什么也没想清楚,换下的血衣在扔在小如的房间里,祖传玉佩似乎被小王爷拉扯了下来,梯子也摆在原处没动。那把刀是小如藏在衣橱里用来防身的,知道的人不多,他就是其中一个。更不用说,他前些日子还在妓院里争风吃醋,和四王爷世子的小厮们闹了一阵。还有,自己日前还写信威胁小如。
这下子证据确凿,他是肯定要被人抓去偿命了。
四王爷活了五十多岁就有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将他宠得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现在自己将他杀死,四王爷会如何处置自己,汪志不敢想象。
死期已至,汪志万念俱灰地等着。
奇怪的是,过了几日,四王爷世子被杀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四王爷天天去大理寺威逼利诱,但是大理寺却一直没有来找他。
汪志心下诧异,又不禁升起一丝希望,连忙托了朋友前去打听消息。那人却说:“小如的房间里除了两俱尸体之外,什么线索也找不到,连杀人凶器也没有。大理寺无从查起,也和尾巴着了火的猫似的,急得不得了。”
完全没有线索?刀子呢?血衣呢?玉佩呢?信件呢?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有高人相助?
继续这么战战兢兢地等了许久,大理寺也派人来问了几次。汪大人一口咬定汪志正在家中用功读书,没有出门。好在这小王爷平时得罪的人不少,汪志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大理寺觉得他没有问题,也就没有继续查下去。
于是这桩案子竟然成了悬案。
四王爷老年丧子,痛楚难耐,请来了杨蕴替他细查此案。他发狠说若能找到凶手,必然要将他碎尸万段。
汪志死里逃生,许多事情大彻大悟,幡然清醒。他彻夜难眠了几日,在父母面前磕头赔了不是,泪流满面地悔过说:“孩儿被人蒙蔽,如今豁然开朗。从此孩儿必当用心读书,善待妻子,争取一日高中,光耀门楣。”
汪老太太流着泪和汪志抱成一团,汪大人长长叹口气,终于原谅了他。从此汪志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日专心读书,准备来年的科举,还计划将君梅接回来。
这天汪志备好礼物,要向岳父岳母赔不是。刚出汪府,一个小乞丐便迎上来:“汪大公子,刚才有个人,叫我把这封信送给公子。”
说完就赶快跑了。
那是一封很长的信。汪志纳闷地打开来粗略一看,顿时手一抖,纸张便被风吹着四处乱飞。
汪志慌得全身冒汗,在街上疯狂地捡着纸张。
贴身的小厮们一看,也连忙帮他捡。汪志却歇斯底里地大叫:“滚开!都不许碰!”
一张小厮已经捡到了一张,慌乱地又连忙扔在地上,说:“少爷,小的们都不识字,不知道上面说什么啊!”
汪志什么也顾不得了,喊道:“今天哪里也不去了,都回府!”说完抱着所有的纸张回到房间里,关好了门窗。
信里的内容让汪志的双手颤抖。
十张信纸,里面清清楚楚地叙述了那一夜事情的所有的经过,连汪志怎么爬梯子进房间,怎么杀人,怎么匆匆忙忙逃跑都丝毫不错,就好像那人站在旁边看着他杀人是的。留下的证据一览无遗,件件记录在案。心中附上一小块沾血的衣料,正是汪志那晚穿的衣服。信里还点明了那一晚撞上汪志的年轻公子,名字叫做刘佩。
刘佩可以证明汪志那晚去过妓院后面的小巷,其他证据可以说明汪志犯案,再加上自己和四王爷世子有仇,汪志立刻就能被判定为凶手。
汪志不知这人是什么意图,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他翻到信件背后,结尾却说:“念在你天性本善,特命你同君梅和离,从此大彻大悟,虔心向道,等待机会出家。”
什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竟然是叫自己出家当道士?
写信的人是谁?有什么意图?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汪志百思不得其解,心惊胆战。他的把柄却被人捏在手里,推辞不得,毫不思考便照做了。于是,他不顾父母的反对,亲自去了一趟梅府,向梅大人提出了和离。
前些日子汪志的丑事传得太难听,梅大人脸上无光,心中早就不喜。君梅看不上汪志没出息,也一心想改嫁。秦夫人倒是担心君梅改嫁会嫁不到好人家,却也觉得事情没有转旋的余地,便答应了。
汪大人听汪志说要出家,怒极攻心,将汪志痛打了一顿。汪志却有苦说不出,哭得双眼红肿,在汪大人门前一边磕头,一边说自己不孝。最终还是汪夫人心疼儿子,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家里才总算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