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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侯飞凰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事?”
长孙锦眼珠转了一圈,见她似乎有些茫然又连忙改口,“没什么,只是先前我来时世伯特意嘱咐我,这侯府的家产他总不能管一辈子,凰妹迟早都要接手,让我多提点你。”
“你在哪里看到我爹?”
“郴州。”长孙锦肯定的答道。
“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十天前。”他一板一眼的答道,也不提别的事情,“这京城里侯府的商铺凰妹可都接手了?”
“大部分吧。”侯飞凰靠在马车坐垫上,脚脖子因方才扭了一些仍旧传来阵痛。“爹可有嘱咐什么?”
“也没有什么,只是提醒凰妹好好对账本,城西的几家酒楼,掌柜滑头的很,但因为有本事世伯一直留着。”长孙锦笑道,“凰妹可以对对最近的账目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嗯。”
侯飞凰点头,但她现在根本就没心思去对什么账目,倘若侯老爷真的出事了,她不敢想日后该怎么过。
“主子,为何不直接告诉二小姐呢?”东宫流云驶走的马车旁,原烬似看不过去在一旁问了一句。
马车上的东宫流云暗青色眸曈敛了几分戾气,直视前方的视线沉静而老练,“现在还不是时候。”
原烬看自家主子倔强的模样退下几步也不再多说,忽而就见前头的马车忽然调转了马头,原烬连忙追了上去就听马车里的声音传来。
“去秦安伯府。”
秦安伯府,因秦央带兵前往乾州镇压乱党,整个秦安伯府内显得有些冷清,昭然公主成天在秦安伯府闭门不出,偶尔琉璃郡主上门才肯出门去转转。
听得东宫流云来了也是倍觉奇怪,按理说朝臣都知道秦央下到乾州去了,有事也当等他回来才是。
但昭然公主仍旧请到东宫流云在正厅处等,细心收拾了一番便往正厅处去。
“见过侯爷。”
而今作为秦安伯夫人,昭然公主行了大礼,但腰还没弯下来就被面前的原烬扶了起来,东宫流云上前两步笑道,“公主何须行此大礼,本侯与太子也是挚友,无需客气。”
昭然公主同朝阳太子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昭然公主的母妃早死,一直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因为是个女子不会有权势之争,从小太子也对她颇多关照,二人关系也不比亲兄妹差多少。
“不知侯爷今日来有何贵干啊,可是太子哥哥带了什么口信?”朝阳太子走后一直没有传来消息,昭然公主也等的心慌,尤其是知道先前二皇子竟然有谋反之心以后。
东宫流云摆摆手,原烬便呈上来一封信,昭然公主接过看了一番以后,脸色登时就变了。
“二哥从宗人府里出来了?”昭然公主脸色一变,“怎么可能,父皇怎么会这样纵容他,他可是是佣兵十万用心险恶的要害太子哥哥啊!”
昭然公主有些激动,拿着茶盏里的茶水洒出了一些也仿若不自觉一般。
“本侯只是来给太子送信,昭然公主收到信本侯消息也便带到了。”东宫流云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听说西齐圣上还有意让二皇子重掌兵权,领兵出征北冥。”
“什么!”昭然公主的茶盏登时掉在了地上,她猛的站起身,语气也有些惊慌起来,“父皇怎么这样糊涂!为何不用太子哥哥!”
“听说二皇子的母妃娘家又立了大功,如今娘娘受宠,母家威风,圣上应当如何也会给几分颜面,不会囚着二皇子。”东宫流云凤眸微眯,“只可怜了朝阳太子,如今皇后母家失势,娘娘又不得宠,太子之位仍旧岌岌可危。”
昭然公主听着这话更是怒从心起,“真是岂有此理!朝阳哥哥名正言顺得太子难不成还抵不过他一个庶出之子!”
“也不怪皇上,只是国公府逼得紧。”见昭然公主神色越发紧张,他慢悠悠的道,“本侯倒是个有个法子,能解朝阳太子一时之急,就是不知公主愿不愿听了。”
昭然公主猛的回头,“侯爷,你说!”
“秦大人带兵前往乾州镇压乱党,剿灭乱党三万余名,这一群乱党如今还没有查清楚到底是谁的人。”东宫流云慢悠悠的道,就见昭然公主的脸色登时变了。
都是聪明人不必提醒的那么清楚,她自然明白东宫流云的意思,此前西齐皇帝来东临时就已经查到玉门关外二皇子的十万兵马,若让西齐皇帝知道二皇子不死心,在乾州外还屯兵三万余名,那势必对二皇子又是一场浩劫。
“话已至此,相信公主是聪明人。”东宫流云起身笑道,拱手便打算离开。
昭然公主连忙快走几步跟上他,“侯爷,你为何要帮我太子哥哥?”
“公主无需知道,但本侯绝不会害太子。”
“本公主如何相信你?”昭然公主皱了眉头,仍旧是想不通他为何特意来此告知自己这件事。
“本侯若想害太子,就不会帮太子查到二皇子养的那十万私兵了。”东宫流云神色淡淡,“若当时那十万私兵没有查到,太子早已不是太子了吧。”
昭然公主心下一惊,东宫流云说的对,朝阳太子的母家斗不过二皇子,而今连母妃也不受宠,若再纵容二皇子嚣张下去,只怕他家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
“本侯告退。”
见昭然公主动心,东宫流云便负手离开,昭然公主在原地站定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
“月弦,取纸笔来,本公主要给央哥去信。”
侍女匆忙从她身旁退开,但没走两步她又连忙将她叫住。
“罢了,收拾东西备马车,本公主亲自去一趟去乾州!”
侯飞凰送走长孙锦便听了他的话去将城西几间酒楼里的账本收了回来,虽然今日心神不宁,但仍旧在书房里对账,原本她以为这账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仔细一对倒真的发现这账本之中似乎有什么纰漏。
城西几间酒楼客栈都在官道上,平日里人来人往,因装潢好总是客满,可这账本上如今记载的数目比起城南的几间铺子几乎少了一大半,上缴的赋税也少了一大半。
查到这一点不同之后,侯飞凰又仔细比对了前几年的账目,才发现从三年前开始这账本上记载的数目就越发少了起来,到今年同三年的比对一番,铺子里的收入几乎每月都少了一半多。
可这件酒楼客栈都算的上城西之最,若是这账本上真的做了假,那恐怕漏下来的赋税就是一大笔钱,侯飞凰正算的有些头疼,窗户就忽然被风吹开。
无雪连忙跑过去将窗户关上,侯飞凰才又低了头继续清算,一更的天房间里显得十分安静,她正埋头拨弄算盘,却忽然看到书桌前多了一道绛紫色身影。
一抬头就看见东宫流云正站在她桌子面前,星辰般璀璨的眸曈漾着宠溺的笑意,手中提着两碟糕点在她面前放了下来。
“你爱吃的水晶糕,饿了吗?”他摆摆手,无雪便连忙带上门出去,一时这屋内就他们两个人在此。
侯飞凰沉默着没有说话,上午她说话的语气确实重了些,只是她早已将东宫流云当成家人,把侯老爷的事情也当做了他的事才会那么激动,可当时见他走了她也心慌。
东宫流云见她不说话则以为她生气了,将糕点放下又拿了把木椅在她面前坐下,“凰儿,我错了,别生我气了。”
他说着话伸手将她今日扭到的左脚放到自己腿上,轻柔的将她裤腿掀起,看着她有些红肿的脚踝不由有些自责,温热的大掌覆在她脚踝之上,力道适中的给她揉着。
“我没有生气。”侯飞凰有些不适应想将脚抽回来,他却紧紧的摁着一动不动,令她脸红到了耳根。
“这样叫人看见像什么话。”侯飞凰娇嗔一声,就要去推他的手。
只是还没有碰到她,他便伸手扶着她的肩膀靠着木椅,神态也严肃了一些,“别闹,我替你揉揉,都肿成这样了。”
侯飞凰要推也推不动他,便由他去了,任由他一边给自己揉脚,一壁继续核算着面前的账本。
“我今日去了一趟秦安伯府,那三万人马大抵不是安定侯的。”夜色静谧,或是两人沉默的太久,不喜欢她这样不注意自己,东宫流云轻声道。
侯飞凰猛的回头,就见他凤眸洋溢着几分得意,“我本就是想确认了消息再告诉你,那尸体不是侯爷,你放心吧。”
“怎么可能,那扳指……”
“你信我吗?”东宫流云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那一双暗青色的眸曈似会发光一般,“凰儿,你信我吗?”
“我信。”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面上多了几分明显的欣喜,那本有些肿痛的脚踝被他揉了一阵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可是为何……”
“信我就不要问,此事我会查清楚,待安定侯回来想必他也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将侯飞凰的衣服拉好,又看着她正色道,“不论发生什么,有我在。”
侯飞凰点头,在他身旁总令她觉得心安,也不想去再想那么多烦心的事情。
“小姐。”
门外传来无雪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慌乱,侯飞凰连忙令她进来,就见无雪急匆匆走来,一壁行礼一壁说道,“方才莲园那里传来消息,说是大小姐的孩子掉了,二夫人哭喊着请了许多大夫过去,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都二更天了,大小姐这么能折腾?”不满意自己与侯飞凰的亲密接触被打断,东宫流云浓眉轻蹙。
“听说是前天下午同三夫人争执过后大出血一直在床上躺着,今日大夫再来诊查就说孩子已经没了,二夫人本来想隐瞒消息,我也是恰好听到动静问了来府里的大夫才得知。”
“大姐的莲园在前头,从外头请大夫过来为何要特意路过我这里呢?”侯飞凰抬头看了一眼前头灯火通明的莲园,冷笑道,“明明就是大姐故意想让我知道,当真以为她没了这个孩子就能再翻身了不成,愚蠢!”
“凰儿,那要不要过去看看?”东宫流云在她身侧,伸手握住她的手心,发觉她手有些凉后蓦地将手收紧。
“去,当然要去,大姐既然想让我知道,我怎么能白让她演这一场戏!”侯飞凰上前几步见东宫流云仍旧捉着自己的手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眼神有些幽怨的看着自己。
“凰儿,我想你。”那捉着自己左手的大掌仍旧紧紧的不肯放,这几日他都忙没有好好看她,才坐了这么一会儿见她要走不免有些不舍。
无雪一见自己主子犹豫的模样,掩嘴偷笑道,“小姐,我在外头等你。”
“要不,我陪你去?”东宫流云伸手给她拿了一件棉衣替她披上,又腾出手来给她整理发丝,足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身高低头看着她道。
“你觉得合适吗?”
“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人。”似不满的嘀咕了一声,他伸手一拉便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那宽阔的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令侯飞凰的心跳也快了几分,手不由也环上了他的腰。
得到回应的东宫流云心中一动,见她低着头将整颗脑袋都扎在自己怀里,大手向上一台便精准的扣住了她的下巴令她抬头看着自己。
那漾着柔情的凤目令侯飞凰脸上也不由多了笑意,正要伸手推开他,他手一用力头便直接低了下来吻上她的唇。
“小姐!”
才刚刚碰到她的唇瓣,就听到外头的无雪拼命的拍门,东宫流云眉心微蹙,便听得无雪在外头喊道,“不好了,老夫人的福苑起火了!”
“什么?”
侯飞凰登时推开东宫流云冲了出去,东宫流云也连忙跟上她的脚步,二人一走出凰园,就见侯府内南边的大院不停的冒出浓烟。
“快,快去叫人救火!”
顾不得自己脚上有伤,侯飞凰飞快的朝福苑跑去,但没走两步脚就疼的走不动,东宫流云见此上前两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施展轻功不一会儿的功夫人就已经到了福苑外。
福苑里的火势已经烧大了,因这福苑院落大,种的花花草草也多,轻易就连着这里的花草也一起烧了起来。
“祖母,祖母出来了吗?”侯飞凰在人群中搜寻老夫人的身影,但将这里围着人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老夫人。
已经有嬷嬷侍从端着盆子过来灭火,但这火烧的太大,那水浇上去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祖母!”
侯飞凰喊了一声,她这才终于明白为何侯青莲要假装自己流了孩子叫她过去,原来是点了老夫人这一把火还不想让自己看见不成!
侯青莲前天才被侯府族谱除籍,将她名字划掉的正是老夫人,此时若是老夫人出事,她再丢了孩子那便可破了她败坏门风的名声,刘幽兰上门找茬知道她没有怀孕定也不会再仔细纠结。
只是侯飞凰没有想到,侯青莲居然这么狠的心思!饶是老夫人待她一般,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祖母,她怎么下的去手!
“祖母!”大火冲天,里头嬷嬷和侍女住的屋子都已经烧得门都进不去,侯飞凰隔得远远的都能感觉那铺面而来的热流。
“无雪,你在这看着凰儿,本侯进去看看。”东宫流云见她如此激动怕她冲进去,连忙将她推到无雪身边,将一旁灭火的人手里的一盆水直接倒在了自己身上,衣衫湿透以后便直接冲入了面前的火场。
老夫人的院落很大,从外头就一直烧了起来,侯飞凰也进不去告诉东宫流云到底哪间房间是老夫人的,在外头急的跳脚也没用,只能紧张的等着他出来。
正这时,人群中突然跑来一个衣衫有些凌乱的女子,连头发都来不及整理便学了东宫流云浇的一身是水跟着他的脚步冲了进去。
“侯爷,这边!”
这熟悉的声音,是叶氏!
侯飞凰一怔,叶氏对老夫人竟然这样深的感情,这么大的火都敢冲进去。
东宫流云有叶氏的指点也飞快的发现了正在屋里咳嗽的老夫人,那屋里的火烧的已经很大,呛得人不停咳嗽,东宫流云能背的起老夫人,却拉住身后的叶氏。
“流云!”
见东宫流云背着老夫人从火场里出来侯飞凰才松了一口气,方才淋了一桶水东宫流云已经浑身湿透,但大火里走一圈还是令他脑门出了不少汗,侯飞凰随手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又去接他背着的老夫人。
“祖母?”侯飞凰拍了拍老夫人,却见老夫人咳嗽了两声有些虚弱。
“千嬷嬷,快,快将祖母扶到我爹那去,请府医来!”
千嬷嬷连忙丢了手里的脸盆,喊着一旁侍从将轿子抬过来。
“不好,姨娘呢!”这才发觉叶氏没有跟出来,侯飞凰大惊之色,也才一转眼的那功夫,那方才东宫流云跑出来的门头连着木柱子都已经被火烧着了,噼里啪啦作响过后门头就直接摔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娘!”
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侯飞凰看去,就见侯云锦也是一副急匆匆出来的样子看着那火场大叫,“我娘还在里头,你们快去救她啊!”
她推搡着旁边的侍从,可这火烧的这么大,没有谁敢进去。
东宫流云刚想再从院墙用轻功进去,就见一旁的原烬拉住了他,“主子,交给我吧。”
原烬脸色有些难看,不止因为东宫流云今日的拼命,还有他一闪而过那火色的眸色,原烬心中有些不安,但到底是武功高强,虽然进去的时候叶氏已经被柱子砸中,但仍旧将受伤的她拖了出来。
这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三个时辰,从二更天直接烧到天亮,这一座侯府最大的院子也在太阳升起之时化成了一片灰烬,除了被烧黑的院墙还能看出几分这宅子原本的模样外,几乎都已经是一堆没用的烟灰。
老夫人因为受了惊吓还在昏睡,叶氏因为急着冲进去救老夫人出来又不及时导致肩膀被火柱子砸伤,虽及时被原烬拉出来,但肩膀上也多了一条长长的灼伤。
侯飞凰突然也觉得自己先前怀疑叶氏杀了春迎的事情有些荒谬,就只看叶氏这样拼了命进去救老夫人,也不会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侯云锦守在叶氏身边寸步不离,侯飞凰送走东宫流云也就得空看着老夫人,侯青莲流产的事情她也没有时间去在意。
一大早的,送走东宫流云,她便在老夫人床前打盹。
就听得清园外头,千嬷嬷匆匆走进来,“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侯飞凰有些心烦意乱,昨夜烧的那么大的火,侯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几乎全都惊动了,唯独就是没有她赵氏院子里的,不止一个都没有出来救火,甚至连看都没有过来看一眼。
侯飞凰只猜测侯青莲应当是放火的人,心中登时就有了主意,吩咐了千嬷嬷一声,便令人去请侯青莲进来。
侯青莲今日一身素青长衫,本就白皙的皮肤今日未施粉黛更显得有些苍白,嘴唇也似没有颜色一般看的惹人生怜。
她娉婷的身影缓缓上前,一副才得知这件事的消息冲着老夫人的床榻扑了过来,“祖母,祖母你没事吧?青莲来晚了!”
她推搡了两下发觉老夫人没有反应过后一时有些着急,连忙道,“妹妹,祖母怎么了?”
“大姐,昨夜烧的那么大的火你是真的没看见吗?”侯飞凰没好脸色的看了她一眼,“也对,大姐昨日才查到掉了孩子,应当是自己的身子重要,没空管祖母呢吧。”
这带着几分挖苦的话登时就令侯青莲的眉头皱了起来,那苍白的脸上立即就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妹妹你就不要挖苦我了,姐姐何尝不是自身难保,否则怎么会捱到这个时候来看祖母呢,大夫本说今日我也是不可以下床的,可是实在担心祖母。”
侯飞凰见她哭的起劲,也不再戳穿她,“那倒是大姐有心了,只是祖母……,唉。”
她说着这话叹了口气也令侯飞凰一双眸子含了期待眼神熠熠的看着她,“祖母怎么了?”
“老夫人大火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呛晕了,府医说可能伤及肺腑,这几日还是要看老夫人如何调养。”千嬷嬷一脸愁容的上前几步给老夫人掖了掖被角。
“那,府医的意思,祖母到底有没有事?”
“老夫人年纪大了,又一下吸了这么多烟雾,怎么受得住呢。”千嬷嬷在一旁心疼的嘀咕,“只可惜老夫人一辈子收藏的那么多经书,佛家箴言全都化作灰烬了。”
侯青莲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老夫人是吸多了烟雾才没醒,那微微上挑的吊梢眼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夫人,似松了口气一般。
“那嬷嬷,我们侯府的族谱呢?也都烧掉了吗?”
这才问道正题,侯青莲一脸无辜的说道道,“那族谱想来对祖母也十分重要,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没有,那火烧的太快,不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我们忙着跑出来,也没有空去替老夫人收拾东西。”千嬷嬷在一旁长叹一口气,“老奴受罚也甘心,只求老夫人平安无事了。”
“祖母福大命大,定会平安无事的,千嬷嬷无需自责。”侯青莲温顺的走来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夫人,见老夫人双目紧闭一点动静也没有,眼中也不由含了热泪,拉着老夫人的人坐在床前哭诉着声音极大,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是惹人心疼。
“祖母,青莲不该惹您生气,青莲早已知错了,祖母你可要早日醒来好好提点青莲啊!你如何惩罚青莲青莲都认了,只求祖母你千万不要有事啊!”说着说着侯青莲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倒真的如同老夫人感情多好一般。
老夫人双目紧闭,正昏迷着也看不见面前的人,就这么任她拉着自己的手说了半天的话才离开。
待侯青莲走了,千嬷嬷便忙着吩咐人去给老夫人熬药了,到底是有些不放心老夫人,侯飞凰特意留了无霜在这里守着,想着侯青莲的话,又让管家备了马车。
侯青莲敢将这件事情玩的这么大,她也不可能会让她这样全身而退!福苑虽说已经烧完了难以查到是谁放的火,但她孩子落了一事已经确定,她大可以来作文章。
马车停在丞相府外,当即有下人进去通报,很快就有人出来迎侯飞凰进去。
凤云淮听是侯飞凰来了有些诧异,因他那日在悬崖上算计侯飞凰的事情没有成功,他也没什么脸见她,但听侯飞凰说是关乎侯青莲的事情,他便等不及的迎她进来了。
凤府的后花园,因凤府人不如侯府多,这里白日里也略显空旷,侯飞凰抬眸打量了一下周围,远远便见凤云淮一身云袍,风度翩翩的立在那里等她。
“凤公子。”
“二小姐,大小姐出什么事了?”一见侯飞凰走来,他便有些急切的问道,那乌黑的瞳孔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大姐她……”侯飞凰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凤公子你可知前些日子大姐有了身孕的事?”
凤云淮一愣,瞳仁之中浮现几分讶异,诧异道,“大小姐有孕了?”
“怎么,大姐没有同你说吗?前些日子府医查到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我还以为大姐会告诉凤公子呢。”侯飞凰笑容无害的看着她,又似恍然大悟道,“也对,大姐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这不是什么好事,只怕是不好意思同别人说罢了。”
见凤云淮愣在那里,她又道,“大姐这个人向来有她自己的主意,想必她心中也已经知道该如何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抉择了。”
“那,怎么二小姐会想到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呢。”凤云淮尴尬的笑了一声,明知道侯飞凰看见过他同侯青莲的事情,他却还是抱着几分侥幸。
“想必凤公子心里清楚吧,我就不说透了,我这趟来不止是想告诉凤公子这个,而是昨天晚上,大姐的孩子已经流掉了。”侯飞凰神色淡淡的道。
“什么!”凤云淮大吃一惊,“流掉了?这是为何!”
“那我就不知道,只知道大姐因为有孕的事情被祖母差点从族谱上除籍,只怕也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也怕人说闲话吧。”侯飞凰转身看着他笑道,“毕竟大姐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是不会愿意给自己妹夫做妾的。”
“做妾?妹夫?”凤云淮只觉得自己一时消化不了这些信息,站在那里有些茫然,怎么又扯上妹夫了?
“喔怪我这张嘴。”侯飞凰连忙闭了嘴看向一旁,冲他笑道,“若我再将这件事说出来只怕大姐要恨死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小姐不妨直说。”凤云淮拦住了她欲离开的身影,“二小姐应当也是有想法才会特意来告诉云淮的吧?”
“那是自然,虽说前些日子大姐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被祖母发现,但私以为那个孩子应当是凤公子的才是,毕竟一个多月以前,大姐同无忧都没有交集。”
凤云淮不认识宇文无忧,又是听得一头雾水,侯飞凰见他不停的发问,也不隐瞒,直接将侯青莲那一日下药给东宫流云,却误打误撞让宇文无忧上了自己的床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后又给他分析了一通宇文无忧不会是那孩子父亲的原因,让他相信他就是那流掉的孩子的父亲。
侯飞凰说完这一长串话便盯着凤云淮的反应,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也知他定是动了怒,唇角微微勾起,侯飞凰放下茶盏笑道,“凤公子,飞凰只是觉得若这孩子真是你的你应当知道这件事才来告诉你,还希望你不要去找大姐的麻烦。”
她说着这话双目擒着水雾,可凤云淮也是聪明人,若是侯青莲同她关系好也不会想尽办法去害她了,他抿了唇道,“自然,我有什么资格找她的麻烦呢。”
似苦笑了一声,凤云淮看了她一眼。“大小姐受的罪真是让云淮羞愧。”
“凤公子的意思,大姐的孩子果真是你的?”侯飞凰有些夸张的问了一句,凤云淮秀眉微微蹙起,眉心里满是不悦但仍旧点了点头。
“好啊,好你个凤云淮!”
后花园处那木栅栏后,忽然冲出来几道艳丽的身影,侯飞凰嘴角擒着笑意从一旁闪开,便见刘幽兰带着几个嬷嬷侍女冲了过来,上前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凤云淮的脸上。
“凤云淮!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肚子里的孩子都四个多月了!你竟然还去同她鬼混!”小腹已有明显的凸起,刘幽兰近来的脾气也越发的暴躁。
抓着凤云淮便将他摁在地上骑在身上打,侯飞凰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登时就退到一旁的柱子后头盯着前面的动静。
“幽兰,你先放手!”
当着几个下人的面,凤云淮想还手又怕伤了她肚里的孩子,权衡之下他只好让她打,一壁伸出手牵制着她不让她打的太重。
“哎哟二小姐,你如今都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侯飞凰在一旁笑道,但脚步停在那里一点上前扶她的意思也没有。
那往日里跟着刘幽兰的嬷嬷丫头都是清楚她的脾性的,知道小姐发脾气了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这几人便守在旁边也不去拉她。
“幽兰!”
凤云淮的脸上不多时已经多了几道清楚的指甲抓痕,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那一阵阵痛意,他牙一呲,便握住了刘幽兰的手,翻身一转便使她趴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肚子!”
刘幽兰这一摔,将这里所有的心思就摔的紧张了起来,因着方才凤云淮也没有注意,所以他这一拉几乎是拉的刘幽兰调了一个头直接正面摔在地上,骨子还发出啪啪的声音。
“啊,血!”一旁的嬷嬷如同发现了什么一般,指着刘幽兰的身下大喊道,躺在地上的刘幽兰只觉得自己全身无力,根据嬷嬷的眼神伸手往自己裙子里摸了一下,登时就被吓得一脸惨白。
“啊,我的孩子!”刘幽兰的哭声有些嘶哑,将凤云淮也吓坏了,连忙抱着她连告辞的话也没说便匆匆的往内院去了。
方才刘幽兰趴过的那块地方,正处于这凉亭中央,此刻一眼看去地上一大片刚流出来的血迹有些渗人。
侯飞凰在凤府里等了两个多时辰,才见凤府的管家从外头回来,一来就直奔侯飞凰,“小姐,我们少爷还有事情要忙,奴才送小姐回府吧?”
那管家身材精瘦一看就是个人精的模样,侯飞凰点头笑道,“那真是多谢管家了,公子这是怎么了?方才见少夫人一身是血的被公子抱走,可脱离了险境?”
那管家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接她的话,只道,“这些事情小姐同少爷关系好,大可以去问少爷,奴才不清楚。”
这奴才嘴硬,有些中规中矩,侯飞凰一路上也没能撬开他的嘴令他多说两句,一时不由有些气馁。
“小姐,方才我进去打听了一番,说是刘家小姐肚里的孩子保住了,只是受了皮外伤,请了大夫,大夫刚走凤公子就走了。”马车外的无雪或是看侯飞凰时不时的打起帘子,在她一旁说道。
“看那刘家小姐对凤公子也是百般嫌弃,怎么他就这样好的命,刘幽兰同大小姐都愿意同他共度*呢。”无雪在外头叹了口气,“大小姐那样出众的女子,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在凤家公子一棵树上吊死呢。”
侯飞凰听得这话不由笑了,看了一眼车窗外,就见一本正经的无雪身旁,青海也在忍着笑意,看他那宠到溺爱的眼神,侯飞凰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小姐,到了。”马车缓缓停在侯府门外,无雪手忙脚乱的冲上去给她收拾东西,就见侯飞凰往旁边一靠,凑在青海耳畔说道。
“你怎么还不下手?”
青海一愣,“下什么手?”
侯飞凰瞟了一眼前头的无雪,青海脸上登时多了几分不自在,扭过头不看她,“二小姐你说什么呢。”
青海不是话多的人,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乐意人前说的,侯飞凰见他沉默便也敛了笑意重新坐回马车上,日久生情,这二人也不用自己操心。
老夫人毕竟是年纪大了,大火过后足足三天过去仍旧没有醒来,侯飞凰每日都会去一趟清园,可每日都见千嬷嬷坐在她身边叹气,药也能喝得下,就是人一直不醒。
叶氏这几日都陪在老夫人身边,虽说她自己也受了伤,也得空就会亲自过去看看,侯飞凰见叶氏这般孝顺,不由对她好感又添了几分。
这一日是个阴天,外头阴雨绵绵雨声叮咚,侯飞凰刚从城西的铺子回来,下了轿子就见侯府门外有一道身影一直在那里徘徊,那人穿一身灰衣身形笔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凤公子?”那身形像极了凤云淮,她便直接喊出了声。
那灰衣男子回头,还真是就是凤云淮,他立在那里的身影有些拘谨,但也连忙陪了笑容过来,“二小姐。”
“是想看看大姐吗?怎么不进去?”
凤云淮对侯青莲倒是真心喜欢,刘幽兰大出血这才没几天他就巴巴的跑到侯府来守侯青莲了,只怕他也是怕留下闲话才会在门口等,没想到会遇到从外头回来的侯飞凰。
“不,不了,我同大小姐早已没有关系。”他浅浅笑了两声,那黑瞳却时不时的看向门内。
“那就当我请凤公子进来坐坐,就请凤公子赏脸吧。”侯飞凰也不戳穿他,直接走在他身前进了侯府。
凤云淮有些犹豫,但见侯飞凰几步路的功夫人已经进了门,一咬牙他还是跟了进去。
“说起来我这两日都没有看到大姐,上一次见她还是她大出血的那一日呢。”侯飞凰嘀咕着,见凤云淮脸色变了连忙道,“真是抱歉,上次我不知道夫人在那里,才会多嘴说了大姐的话,凤公不要介意才好。”
凤云淮抿唇,刘幽兰知道以后一连闹了几日他怎么能不介意,但面上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大小姐大出血,那现在可好些了?”
“这我就不知,我这两日也没有见到她,我刚好从外头给她买了一些补品,不如凤公子同我一起送过去?”
“这,不太好吧。”凤云淮心里想去的发疯,可面对侯飞凰那双精明的眼睛,他不敢表露的太多。
“有什么不太好的,是我给大姐送东西,同凤公子又没有关系。”侯飞凰笑着令无雪将两个纸包递了过来就放到了凤云淮的手上,“我忽然有些肚子疼,凤公子就麻烦你先替我送回去,我稍后就来。”
说着她也不管凤云淮同不同意,就往莲园相反的方向跑去。
凤云淮拿着纸包的手一紧,他的确怀疑侯飞凰的用心,但心中想见侯青莲想的要命,也不顾那么多,便往前头的莲园去了。
莲园内,侯青莲一身红衣略施粉黛,比起前几日已经多了几分生气,她正坐在房间里头练字,写着写着笔尖却忽然有些狂躁的摁在了纸上。
身后是两名她的二等丫头红儿和香儿,纷纷低着头不敢说话,上前去替她整理笔尖。
“大小姐。”莲园的主事桂嬷嬷上前两步跟在她身边,“这几日切记不可慌啊,老夫人醒不醒的过来还不一定呢。”
侯青莲的眼中迸出几分恨意,连带着脸色也有些扭曲,“叶云环这几日都没有离开过吗?”
“寸步不离的守着,晚上睡觉都在老夫人的房内睡榻上。”桂嬷嬷细声说道,“大小姐也别急,老夫人年纪那么大了,受了这一通惊吓醒的醒不过来还不一定呢,就算醒了,她也不知道是谁放的火,不会怀疑到大小姐身上的。”
桂嬷嬷说这话声音极小,那两个收拾东西的二等丫头是听不见的。
侯青莲的神色仍旧有些担忧,抚着胸口任由桂嬷嬷扶着,“嬷嬷说的是,可不知为何这几日我总有些不安。”
“大小姐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而今大小姐的孩子已经没了,论起来同凤家公子的事情也就二小姐亲眼见过,这府里谁亲眼看见过?若真有人再出去乱嚼舌根,拖出去乱棍打死,杀一儆百以后也不会有人敢说。”
桂嬷嬷扶着侯青莲慢悠悠的走着,“待这段时间过去,风声平息一些,大小姐再跟着夫人多去露露脸,不知多少男人求之不得的想娶大小姐呢。”
桂嬷嬷这话哄得侯青莲面上多了几分笑意,只是她嘴角刚扯起几分,看见院子外头走来的那道灰色身影时,登时就拉了下去。
“凤云淮?他今日来做什么!”
“小姐,要不要我去挡了他?”
侯青莲本来想同意,但见前头的凤云淮已经抬头看见了院中的自己,便摆摆手令桂嬷嬷到门口去等着。
凤云淮从外头进来,桂嬷嬷当即就关了院门,凤云淮自然知道她怕别人看见,连忙快走几步道她面前,“青莲。”
侯青莲眉头微蹙,“你来做什么?”
凤云淮的脸色有些为难,尤其见她脸上还有几分未褪去的苍白更觉得心疼,“青莲,我……”
“你不该来的。”侯青莲眼神不悦的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令凤云淮的心都纠了起来,生怕令侯青莲讨厌自己。
他伸手将侯飞凰给他的药包递了过去,有些不自然道,“方才在外头恰好遇见二小姐,她让我进来坐坐,正巧我想你了,就……”
“就什么就?”侯青莲看他眼神有些不耐烦。“东西我收下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若被人看见了又要说闲话了。”
“可是。”凤云淮咬了下唇,往日也是个大大方方的男子汉,可他偏偏在侯青莲的面前就觉得自己没有一点自信,“青莲,我有件事想问你。”
“说吧。”
“你是不是有了我的孩子?”凤云淮不确定的问道,不止是侯飞凰那日同他说过,后来刘幽兰大出血之时,他听刘幽兰也骂他是不是为了侯青莲想要弄死她的孩子,他才恍然大悟侯青莲可能是真的有了。
侯青莲眉头轻蹙,不悦的扫了他一眼,“你问这做什么?”
“若是你真的有了,我也想好好照顾你,对你负责。”凤云淮的声音十分温柔,有些讨好的靠近了她几步,“青莲,我是真的喜欢你,想照顾你一辈子。”
“你连那么一点小事都做不了,我还能指望你如何照顾我?”侯青莲甩开他的手径自往屋内走去,“何况你家里还有刘幽兰,能斗得过她?”
“这就是你将孩子流掉的理由吗?”凤云淮的声音蓦地冷了几分,侯青莲冰冷的话像一把刀一般一下一下的扎在他的胸口,令他浑身难受的似踹不过气一般。
侯青莲猛的抬头,“你听谁说的?”
“不论我听谁说,青莲你如实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侯青莲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答,凤云淮到底心太软,就算对她如此痴迷,那一日在悬崖边上她使了那么多次眼色,他也没有对侯飞凰下毒手,她需要的是能对她言听计从,在朝中又位居要职之人。
“青莲,你当真将我们的孩子流掉了?”凤云淮有些激动的拉住她的手腕。
侯青莲猛的被他拉的走不动,登时回头就怒瞪了他一眼,“你发什么疯!就算是又如何?你又不能给我未来,难道还指望着我就像如今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等着你吗?”
凤云淮的瞳孔收缩的有些剧烈,看侯青莲那毫不在意的神情更是心痛难忍,他原本还只是半信半疑,听到侯青莲亲自将这话说出来,他眼神登时就暗了下去。
“娶刘家小姐非我本意,青莲你明明知道,为何要这样折磨我,就算你不相邀,怎么就不能告诉我一声。”凤云淮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旷的房间之中仍然中气十足,“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凤云淮说着说着眼中竟渐渐流出两行清泪,侯青莲立在一侧眼神更为不悦,她需要的是强大堪比冥王的男人,不是凤云淮这种多愁善感的,否则她赵氏一家迟早被侯飞凰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