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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飞凰醒来之时已经是深夜了,揉着泛痛的脑袋坐起来,就见房里的木桌前,东宫流云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坐在那里喝茶。
“侯爷?”
她试探的问了一声,东宫流云飞快的转身朝她走来,见她醒了又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确定不发热之后才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还疼吗?”
侯飞凰不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随手扯过一旁搭上木床之上的外衫套上想从床上下来,可她手碰到那外衫便想起了自己的手指已经不太灵活,穿衣服都有些困难。
眸色一暗,这神情却被东宫流云捕捉到,他飞快的接过另一边给她套上,声音沙哑道,“早跟你说了离朝阳太子远一点,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侯飞凰也后悔着,但这也不是后悔就能重来的,她挥掉东宫流云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太子之事是个意外。”
“可我不希望你再生什么意外。”东宫流云声音高了几分,但这话一说完他便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又朝侯飞凰走近了几步,“凰儿,我实在不想在看你出什么事了。”
他温温的大手将侯飞凰的手放自己的手心,如一个珍宝一般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太子的毒,有解药了吗?”侯飞凰并未回答他的话,只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抽了出来,转移话题道。
东宫流云脸色却变得更黑,“你知道担心他,为何不知道担心自己呢?”
侯飞凰脸色有些复杂的移开视线,她今日之事本怀疑是朝阳太子早就设计好,故意引她进入那个巷子,然后又出来英雄救美的,可后来那二十多人又是真的对无霜和子音动手,一时也令她有些不确定。
“他的毒若是自己早准备好的,应当有解药吧?”
东宫流云眼神一动,“你的意思是?”
“七日期限不是也快到了么,虽说你请了两位大夫再给他熬汤祛毒,但若想知道是不是朝阳太子自己下的毒,不妨告诉他,那药没有祛毒的作用,你找不到解药。”
东宫流云的眼中多了几分兴趣,平静的道,“若真是他自己下的,为圆此事,那到时候也许会自己找来解药?”
“又或者,他根本不找解药。”侯飞凰挥开长长的袖摆,伸手执起茶杯,“听说西齐的二皇子最近大展韬光,朝阳太子虽败给冥王殿下,二皇子却在侵占南诏国时大获全胜。”
她这无意的话令东宫流云的眉头轻蹙,“这么说来,朝阳太子是有备而来?”
侯飞凰只记得前世零星的记忆,知道西齐有一位大放异彩的二皇子,拼凑起来就差不多是这样,但朝阳太子的传闻上一世她并不知道多少,所以也不敢确定的说什么。
“这就要靠侯爷自己去发觉了。”她敛了视线看了一眼已经完全黑下去的天色,“这么晚了,侯爷一直在这儿吗?”
“没看你醒来,我不放心走。”他起身又朝侯飞凰走近了几步,“你的手……”
侯飞凰本就没有表情的脸此刻显得有些苍白,“还没请慕容神医诊查过,我就先不说坏消息了。”
东宫流云沉默了一下,手再握了上去,白皙的手掌中心用白布条包裹着,还能闻到一阵刺鼻的药味,他将侯飞凰的手放在他二手中间,摩挲着却并不显得唐突。
侯飞凰想将手抽回来,却被他紧紧握住动弹不得,一时有些慌张的抬头,“侯爷……”
东宫流云仍旧没动,原烬却在此时匆匆的跑进来,神情有些紧张,东宫流云察觉到便放开了侯飞凰的手,扶着她回到床上,给她掖好背角。
“天色不早了,你且歇息着吧。”
侯飞凰也不多问,只看着他月白色的身影渐渐出了房间。
七日期限很快到了,今日就是朝阳太子所中的七日断魂散最后一日,一大早的朝阳太子的别院里去了不少大夫守着,慕容绯也被秦央使唤了过里啊,此刻同昭然一起在那边侯着。
侯飞凰一早听到风声,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让小绿熬了汤就往着别院送去。
她人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前头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像是茶杯被狠狠的掷在了地上,碎片四散,侯飞凰皱了皱眉,走进来便看到昭然公主神色哀戚站在那里一脸怒容的看着来人。
“什么找不到解药,找不到就不找了吗?我西齐一国储君在你东临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一句找不到就完了吗?”
昭然公主的吼声很大,她身旁还站着秦央,同样是华服加身,尊贵无比。
“你们侯爷呢?叫你算怎么回事?”昭然公主的声音越发的大,侯飞凰伴随着这声音进去,也看到了昭然公主正骂着的人,是原烬。
原烬立在一旁一身黑衣身形挺拔,面无表情的脸并未因此事而有触动,“侯爷已经进宫禀报圣上,自有圣上前来处理此事,若公主不满意,大可以等圣上来了再来理论。”
“理论?理论有什么用!”昭然公主气的声音也大了几分,若不是秦央在一旁拦着她,险些要气的对原烬动手。
侯飞凰站在门口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她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就听得身后逼来一阵威压的声线。
“二小姐在这里看什么?”
那声音低沉暗哑,侯飞凰一回头便也看见一身黑金蟒袍风尘仆仆的东宫冥自后头走来,他墨发披肩气场逼人,双手背在身后,有四五名侍从跟着一起过来。
侯飞凰连忙让开了几步走在他后头,“王爷不是去打仗了吗?”
“区区几万精锐,何须本王亲自出手。”他冷哼一声便进了这庭院,这强大的气场一进来就引来了房中多人的视线。
侯飞凰也是进来才看到朝阳太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
“王爷,你来的正好!这就是你们东临对我西齐的态度吗?我一国储君在你东临被人下毒,你们一句找不到解药就完了吗?”昭然公主有些愤然的喊道,也不管来人是谁。
“莫不是看我西齐好欺负?连我一国储君也不放在眼里了!”
东宫冥上前几步,魔瞳冷冷扫过她,令昭然公主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上前几步坐在了床沿,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朝阳太子。
东宫冥身后的青玄大师侯飞凰是认得的,上一次自己中了子母蛊之时,便是青玄大师出手帮她解的蛊,只见他上前看了朝阳太子一会儿,便凑在东宫冥耳边说了些什么。
“你这死奴才,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昭然公主气的大骂,她担心的要命,这青玄还在她眼皮底下说悄悄话。
青玄并未理会昭然公主的暴怒,只是负手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了,倒是东宫冥忽然上前几步停在了朝阳太子的窗床前。
众人不解,就见他忽然伸出大手盘旋在朝阳太子的喉头之处,一股白色的真气随之迸发,昭然公主正想上去阻拦,却被秦央眼疾手快的拦住。
昭然公主就是不信东宫冥,可也信得过秦央,便狠狠的咬了咬牙,气冲冲的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东宫冥的手在朝阳太子的喉间盘旋了一会儿,那一股白色的气息从胸腔有意到喉头,最终直接到了朝阳太子的天灵盖。
而后只见东宫冥淡定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那本脸色苍白的朝阳太子就猛的坐起身,喷出一口鲜血。
那鲜血四溢喷洒在床头溅到了东宫冥的手指,他却不慌不忙的用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而后离开了床头,青玄大师在此时上前,似又将朝阳太子虚弱的身体检查了一遍才道。
“王爷,毒已经解了。”
“什么?”昭然公主似有些不敢相信,她坐在床头看着朝阳太子苍白的脸色怒瞪着他,“你胡说什么,朝阳哥哥中的是七日断魂散,你这样容易就解了?”
“太子确实是中了七日断魂散,但这毒因太子武功高强,并未直接进入全身,而是有部分毒素停留在喉咙处还没有蔓延,之前两位大夫已经开了多种药方替他驱散了许多毒素,方才王爷也用真气替他将毒血都逼了出来。”
青玄大师丝毫不紧张的解释道,“昭然公主若是不信,就等等再看,朝阳太子会不会有事就知道了。”
昭然公主是紧张,可听青玄大师这样解释似乎也有些信了,毕竟他是东宫冥的人,不可能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骗他。
“王爷不是去被门关镇压叛党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秦央面色温润,含笑问道,他倒是不担心朝阳太子,东宫冥出手基本是不会有问题的。
“本王一听太子中毒,马不停蹄的就从边关赶回来了,毕竟这影响两国交好的黑锅,本王可不想让东临背上。”东宫冥冷笑一声,看着秦央道。
“秦大人不必担心,区区几万叛党,本王座下赵将军一人便可解决,秦大人如今不是也称霸两万铁骑吗,待再有入侵的找死之人,秦大人也可以去大展韬光了。”
东宫冥声音低沉,高昂的下巴只叫人看到他的高傲,就这样听他说话,不论说什么,都觉得此人十分自傲似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秦央脸色变了变,不说这话了,自知自己如今还不是冥王的对手,很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王爷神勇难当,秦央实在佩服。”
然而他这样讨好的话东宫冥也似乎不大愿意听,他冷冷瞥了一眼床上的朝阳太子,令慕容绯上前去看看,待慕容绯确认朝阳太子已经没事以后,转身就走。
但就在这时,别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莫鸢同琉璃郡主领着宫里几个御医朝这别院里走来。
“三哥。”看到东宫冥,这二人都是又敬又怕。
东宫冥点头略过一眼莫鸢,薄冷的唇角不悦的勾起,“怎么回来了?”
莫鸢心中一紧,因他这表情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笑道,“是姑母让我回来的。”
“本王看母后最近真是太闲了。”他冷冷的扫了一眼莫鸢,显然是不待见这个郡主的,莫鸢也因视线有些不自然,连忙拉着琉璃郡主进了别院。
只是见到侯飞凰也在这里时,莫鸢方才还挂笑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上次在绸缎庄的事情,她回去仔细盘问了青城,青城都否认了,平日里青城手脚麻利从不出错,她也不认为这次会真的是青城拿错。
一番细想之下,她还是觉得有人故意将那匹料子塞在了她买的东西里,所以怀疑的人就变成了侯飞凰。
“二小姐,本王能否借你半个时辰?”或是察觉到莫鸢不善的神色,前头的东宫冥忽然回头。
侯飞凰倒是不怕莫鸢,可也不拒绝东宫冥,连忙快步跟上了他的脚步。
侯府内的揽月阁,这里因上次赵氏的流产到底事已经重新休砌过,雕栏玉砌坐落在湖中央十分雅致,东宫冥停在这个地方在石凳上坐下,身后很快有丫头端着茶壶茶杯过来给二人看茶。
“王爷留我何事?”侯飞凰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从来与东宫冥也没有过多的交集。
他轻抿了一口茶水,将茶杯在石桌上放下,“本王上次救二小姐时,说的话可还记得?”
侯飞凰一愣,回想了一下很快说道,“不白救?”
东宫冥满意的笑了,那笑容凉薄又邪魅,“二小姐是时候还本王这个人情了。”
“你想怎么还?”侯飞凰的心中有些紧张,东宫冥是什么人她自然清楚。
“赵将军此次带兵去北门关,折损了许多大将,本王希望二小姐能出资替本王扩充军队,也算是替东临处理了。”他声音低沉,轻抿茶水之间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眼帘。
“侯府富可敌国,二小姐这点小忙,会帮本王吧?”
魔瞳之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他就那么冷冷的扫过自己一眼,侯飞凰便感觉自己的脊背都有些发凉。
扩充军队?若只是要扩充军队这该是皇帝的事情才是,何时轮得到他自己来扩充军队,还特意找侯飞凰来资助?细想之下,侯飞凰很快明白这其中的利弊。
东宫寒本就身中奇毒担心东宫冥随时会谋反,他此刻又让侯飞凰给他出资,还直接挑明了他是要用来扩充军队,那定是东宫寒身体有变了,侯飞凰若是答应下来,那便是同意站在冥王这一边,给他壮大他的军队了。
到时她就是想说只是给冥王银子作谢礼都脱不了身,侯飞凰敛下眼眸,倘若她答应,无疑是将整个侯府都推进了冥王的阵营。
“只是几十万两银子,比起二小姐的命,孰轻孰重,你应当拎得清吧?”冥王语气淡淡,眼神若有似无的带过她。
“王爷是我救命恩人我自然感激,但此事太大,我需要跟父亲商量商量。”
东宫冥唇角莫名勾起,“本王给你三日时间。”
说着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袍角飞扬扫过侯飞凰身畔,便直接往侯府的大门而去。
侯飞凰也没了送他的心思,在揽月阁里坐了良久才起身回了凰园。
东宫流云直到傍晚才出现,从皇宫回来带来了皇帝毒发,命在旦夕的消息,这也更确认了侯飞凰的想法,东宫冥在此时向要扩充军队,只怕是下定主意要谋反了。
朝阳太子那里已经稳定了下来,侯飞凰是不知道朝阳太子到底是真中毒还是假中毒,但因此事发生刘太后下旨称为了给他调理身子,硬是接他回了皇宫,不许他在侯府继续住。
连一面也没来得及见上,一大早的就看见朝阳太子坐的马车已经匆匆往宫里的方向去了,侯飞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见侯老爷匆忙的从宫里的方向回来。
“爹。”侯飞凰连忙迎了上去,因皇帝毒发,侯老爷被召见的次数也多了。
“凰儿。”侯老爷快走几步道她旁边,“怎么在门口。”
“方才太后派人将朝阳太子接回宫了。”
“也好。”侯老爷叹了口气,握着侯飞凰扶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