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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临全身的肌肉紧绷,瞬间迸发出剑拔弩张的杀气,几乎笼盖了整座宫殿。
殿中众人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刀剑相戈、血肉横飞……白子毓屏住了呼吸,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急切地看向郭临,却发现根本看不透,她此时的表情。
那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人。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失陪……”郭临突然快步朝那位赵公子走去,一把将他拉出了殿门。姚易眼见不对,紧紧跟上。
郭临扯着那人的衣领,一直走到院角的偏殿里。
“姚易,给我死死地守住门,没我的命令,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
“是!”姚易慌张应着。
偏殿的门“砰”地扣上,昏暗的殿内,只有些微月光透过窗格,笼在殿中的两个人影上。
郭临盯着面前的男子,她一半的面容隐在阴影中,被月光照亮的那只眼眸中,燃烧着数不清的汹涌的情绪。她的右手还抓在那人的衣领上,白皙的手背上骨节乍现,青筋暴起。
“赵,寻,雪……”她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抬了抬眼睑看向她。
“居然在这里碰到了你。”郭临偏了偏头,冷笑道,“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救过你赵寻雪。”
他抬起头,月光印出他的唇角,和一截勾勒承转的下颌线:“不错,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才能害了你父亲。”
郭临猛地朝他腹上重击一拳,右手松开他的衣领,抬臂横肘抵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往后推去。
赵寻雪踉跄后退,整个身子重重地撞上墙壁,闷哼一声。郭临的右臂紧紧压迫着他颈间寰枢,他似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颈间的血管挨着那根骨头,猛烈的跳动。只要郭临再稍稍用点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压断他的脖子。
赵寻雪艰难地张了张嘴,表情痛苦:“你,杀不了我……”
郭临怒极反笑:“哦?”
“我……是朝廷招进的……御医……死在汤泉宫……你没法交差……”赵寻雪死命地晃了晃被郭临钳制的双臂,一块铜牌从他的衣袖中掉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时间仿佛停住了一般,大殿内除去赵寻雪轻微的抽气声,静得再也听不到任何响动。
良久,郭临缓缓松开手。赵寻雪双手捂着脖颈,拼命地喘着粗气。郭临后退几步,弯腰拾起那块铜牌,上面串着的石青色绶带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郭临背对着月光,声音冰凉:“正五品的御医么……”
她转过头,看向兀自喘气的赵寻雪,“你有备而来?”不等他回答,她已嗤笑一声,心中确认了答案。
她将铜牌朝他丢了过去,站起身,神色之间已然恢复成那个冷静谋算的京兆尹。
“赵寻雪,你记着,我郭临迟早要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说完,她便转身走出偏殿。皮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声一声,敲打在赵寻雪的心底。他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垂下了眼帘。
“你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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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毓坐在下首,正和七皇子客套寒暄。这样的场景他在脑海中演练过不下千遍,可现在看上去,他的面上仍浮现出一丝的不自然。方才郭临出去时的神情实在太过奇怪,叫人无法不在意。七皇子也是神游太虚,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陈聿修坐在一旁,静静地喝茶。
郭临迈步走进殿内,姚易跟在身后。她望向座上诸位,神态平静,歉意地拱手道:“抱歉,下官方才见了故人,一时失态,还望殿下、少师海涵。”
七皇子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郭临,却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任何不正常的情绪。郭临吩咐红缨:“快去将殿下和少师的披风拿来。天色已晚,若是二位大人回殿时受了风寒,可是下官的罪过了。”
七皇子张口欲言,白子毓已经先一步起身,冲他施礼:“殿下,请。”
七皇子不情不愿地走了,而陈聿修从侍女手中接过披风,仅是看着郭临轻飘飘一笑,便也跟着走出殿门。
见人都走了,郭临从衣袖中掏出一面小木牌,朝白子毓一扔。白子毓劈手接过,一眼看去,顿时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京兆府养不起你这尊大佛。”郭临哼道,她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刚端到唇间,她却突然猛地把茶杯掷下。
茶杯落地“砰”的一声碎成碎片,殿外守着门的姚易被吓得一哆嗦,殿内的白子毓则是怒气上涌:“何必阴阳怪气,有事直说。”
“你千里迢迢把我的仇人带来,需要我谢你吗!”郭临挑挑眉,冰冷的目光慢慢移到白子毓身上。
白子毓微微一窘,叹了口气,盘坐在地上:“你放心,我并未告诉过他真名。”
“脑子还没白长。”郭临取过茶盏,重新倒上一杯茶。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赵……”他小心地观察着郭临的神情,“若是不愿提你就别……”
郭临摆摆手,她决定将白子毓视为心腹时,就打算告诉他这些事情:“你知道我父亲是郭景云,”她见白子毓点了点头,于是续道,“他被人诬陷偷了少林寺的几本武学心经。武林里几个自称正义的门派便联手前来剿灭我们全家。我的婢女为护我逃走死在了家里。后来我沿着父亲留下的记号找到了无欲峰,在上山的路上救了一个跌下山崖的药童。”
白子毓似乎听到了关键:“那个药童……”
“就是赵寻雪。”郭临目光灼灼地望向远方,“我将他与父亲一道安置在一个山洞里照料。后来他的伤好些,担心他爹寻他不到急着下山,我便让他去了。结果……”
白子毓看向郭临,与她的目光正好相对。
“结果他遇见了少林寺那帮人,向他们透露了我们的行踪。”
白子毓在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和那位青年大夫同船时的谈心交流。他自小就是家中的神童,文学才识就连长辈也输于他。可赵寻雪一介医者竟也通晓古今,论博闻强识,和他旗鼓相当。他几乎要引为知己,便存了将他荐给郭临的心思,可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敌人。
“将他带来汤泉宫是我思虑不周。”白子毓低声道歉。他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白家令牌递向郭临,“这个令牌你收回去,我们之间的约定,照常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