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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现在立马就去!”
苏荣景回头看秦惜一眼,眼神还有没有来得及收回的阴鸷,“瑾儿,你先在营帐里歇着,我很快就回来。”
“哥,我跟你一起去。”
秦惜知道哥哥肯定要用最残忍的方法来对付赵淳,赵淳是他们一家人的血海仇人,她怎么能不去看看他的惨状。
她撑着身子从床上起了身,对着苏荣景不赞同的目光只是笑笑,“哥哥,咱们的仇人,我一定要亲眼瞧着他是怎么死的!”
苏荣景瞧着她挣扎着起身,慌忙上前去扶她,“你还怀着孩子,见了太血腥的东西不太好……”
“再血腥的都见过了,这点还怕什么。”
苏荣景下意识的还是把她当成小时候那个小女孩来疼爱的,想让她过的单纯快乐,自己把所有的黑暗全都背负在身上,可是哥哥哪里知晓,早在他们苏家被灭门的时候,那个单纯无知的苏瑾就已经彻底死了,现在活下来的人是秦惜!
苏荣景看她坚定的目光和冰冷的面容,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痛心,他扶起她,“走,哥哥带你去。”
苏荣景不放心她的身体,又给她披了一件大裘,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了之后才带她出去。外头的雪已经落了一地的白,营地又是在郊外的山底下,只有一面靠山,所以风极大,两人刚出帐篷冷风就吹了过来,刀子一般的割在脸上,生疼生疼。
苏荣景扶着秦惜一路前行,秦惜就觉得他的身子原本还有些放松,可越是接近营地就越是紧绷,她透过火把的光芒转头看过去,就瞧见他下颌紧绷,双眸血红。
秦惜反手握住他的手,苏荣景下意识的握紧。
兄妹两个一直穿过了几个营帐,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前,帐篷前守着穿着棉袄的士兵,本来在跺着脚搓着手取暖,瞧见苏荣景来了立马站直了身子。
秦惜认出来,这两个人正是先前客栈里瞧见的几个士兵之一。
“怎么样了?”
“绑在里头等着将军呢,嘿,这小子骨头可真硬,两只手筋都被将军给挑了,浑身全都是伤口,竟然也不喊疼。不过失血挺多,我瞧着马上就要昏迷了,将军你赶紧进去瞧瞧吧。”
苏荣景点点头,掀起帐篷的帘子便进了帐篷。
这个帐篷十分简陋,帐篷的材质应该只是简单的布料,完全不挡风,秦惜进了帐篷感觉跟站在外头没有什么区别。索性帐篷里有一个巨大的火盆,那火盆倒不是用来取暖的,一把铁钳子在炭火里烧成了红色,随时都能印在人的身体上。
帐篷上头挂着不少的刑具,有染血的鞭子,有沾了血的各种铁的刑具,黑漆漆的在帐篷里泛着冷光,瞧着就十分骇人。赵淳被绑在帐篷的一个十字架上,一身的衣裳早就沾满了鲜血,他长发凌乱,衣裳褴褛,脸色惨白如纸。原本半昏迷般的歪着头,听到帐篷外的动静,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定定的落在秦惜的身上。
他的眼神黝黑中带着一股子歇斯底里的痛恨,竟然比先前遇到的黑熊还让人心悸。
秦惜咬紧牙关,狠狠的瞪了过去。
苏荣景从帐篷上取下一根长鞭,缓缓走近赵淳,冷笑着看着他,“赵淳,你有没有想过会落在我的手中?!”
赵淳下巴被他捏碎,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野狼似的眼睛凶狠的盯住他。
苏荣景手中的长鞭甩的啪啪作响,他看了看手里的长鞭,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低头想了想,走到帐篷外跟外头的人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才转身进屋。
难得的,他暂时没有对付赵淳,而是找了个凳子让秦惜坐了下来,“瑾儿,你坐着别动,剩下的都交给哥哥。”
秦惜点点头,“哥,你把他下巴接上吧,不听到他的惨叫,怎么能平复咱们的心情呢。”
“哈哈,好,哥哥把下巴给他接上。”
苏荣景走到赵淳的身边,双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抬,秦惜就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咔擦”声,赵淳的下巴就已经被接了上去。
赵淳下巴刚被接上便开了口,他的眼神在苏荣景和秦惜的身上转来转去,眼神惊疑不定。
如果他没有听错,方才苏荣景唤秦惜明明是“瑾儿”,而秦惜也分明称呼苏荣景为哥哥,这消息太过震惊,让他一时之间完全接受不了。
他看着秦惜,“你……究竟是谁?”
“不记得我了?”秦惜捏着拳头冷笑,“赵淳,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去年的四月二十一,咱们的大婚之日,你是如何把我爹娘和嫂嫂杀掉的,又是如何灭了我们苏家的三百多口人命!更记得清清楚楚你是如何一把长剑贯穿了我的心脏,呵呵……怎么这么震惊?没想到吧,没想到我苏瑾竟然还能活到现在?!赵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恨你吗,因为我从来都不是秦惜,我是苏瑾!现在你明白了?!”
赵淳身子蓦然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惜。
荒谬!
简直太荒谬了!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他想厉声斥责她说的都是假的,可是同时脑海中却浮现了他预见秦惜的一幕幕。
他记得清清楚楚,在去年的四月二十一之前,他是见过秦惜的,因为秦惜是秦珊的妹妹,所以他见过好几次,每次瞧见她,她都是一副云
瞧见她,她都是一副云淡风轻还有些怯生生的模样,可就在四月二十一日那一天,她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当时跑去丞相府,说是苏瑾的朋友,替苏瑾给他们一家人收尸,可是他分明不记得苏瑾和秦惜有交情。
还有……当时她的神情那样悲痛,当时他还在怀疑,如果是替朋友的父母收尸,怎么会有那样悲痛的情绪?那种恨不得以身代之,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的恨连掩饰都掩饰不了。
还有……她一次又一次的憎恨和厌恶的眼神,以前他以为秦惜是对他有好感,再加上秦珊的关系,所以恨不得入他的眼,故意吸引他的注意。
原来……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去年大年三十宫宴的时候苏荣景要杀她,她会那么激动的阻止他。她根本就不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她分明就是为了不让苏荣景受到牵连。
怪不得秦惜明明跟他在一起,苏荣景却没有迁怒秦惜。
以前的所有的疑点一瞬间全部都串联了起来,赵淳恍然大悟,他不敢置信的盯住秦惜,声音有些哑,“所以……你已经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了?!”
他当初为了娶秦珊,自降身份,把苏瑾的名字迁到了他家的户籍上,不但如此,还把苏瑾的尸体带回了府邸,葬在了他家的祖坟中。他面上忽然浮现出痛快之极的笑容,“哈哈,原来,我们竟然早就成亲了,原来竟然是这样。哈哈,秦惜,我这次就算是死了也痛快了,哈哈,你竟然已经落入我家的户籍了,生是我赵家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我赵家的鬼。哈哈,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夫妻,苏瑾的尸体还葬在我家的祖坟中,秦惜啊秦惜,我们是死也分不开的!”
秦惜瞧着他疯狂的模样,扶着苏荣景的胳膊起了身,走到他身边,讥诮的看着他,“赵淳,你想的恐怕有点多。苏瑾的尸体早在下了你家祖坟的当天晚上就被容恒给挖出来了,呵呵,这一点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苏瑾就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也绝对不会愿意进你赵家的祖坟中,还有……入你的族谱?呵呵,你以为以容恒和我现在的身份,会让苏瑾的名字落入你们赵家的户籍?这一点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了,早在容恒登基的时候就让户部尚书把苏瑾的名字从你家的户籍上划了下去。这一生不管是苏瑾也好,秦惜也好,跟你赵淳……半点关系都没有!”
赵淳的脸色终于变得铁青,他拼命的挣扎着,身上的铁链子因为他的挣扎哗啦啦的作响,他面色狰狞,“不!你骗我!”
“我有没有骗你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很!”
“不可能,不可能的,容恒他……”
“容恒跟我爹爹有来往,这个你清楚吧,他跟我爹爹是忘年之交,当时你去灭苏家的门,他虽然没办法救我爹娘,但是却不会让你把苏瑾的尸体葬在你们家!后来我跟容恒成亲之后容恒就发现我的身份了,所以你觉得容恒会把苏瑾的户籍落在你家吗。”
这一点秦惜倒不是骗赵淳的。
容恒登基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苏瑾的户籍从赵家划掉,现在名义上也好,苏瑾都是苏家的大小姐,跟赵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她当时因为这件事,心里暖融融的。
容恒从来都是把她的事情做为优先的事情考虑的。
“赵淳,在我看来你这一生真是可悲的很啊,亲人,朋友,爱人,你一个都留不住!”
秦惜深深的知道,要刺激一个人,诛心才是最狠的手段。
他知道赵淳在意的是她,所以就拿他最在意的人来刺激他!满意的看到他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秦惜淡淡的笑了。
“所以……今天从进城开始,就已经被盯上了,是吗?苏荣景认出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是吗!”
“没错,容恒知道我跟你从落日山那里奔向大景的地盘应该就通知了我哥哥,所以,天罗地网早就布置好了,就等你自投罗网。”
“哈哈,哈哈哈,原来竟然是这样!”
赵淳疯狂的仰天大笑了起来。可笑,可笑啊。可笑他竟然以为到了大景之后就安全了,没想到,一切竟然都在别人的计划当中。哈哈,多么可笑的事情,正如秦惜所说。亲人,朋友,爱人,他一个都留不住。
秦惜眼看着他疯癫似的大笑着,满脸都是绝望,她和哥哥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眶都有些发红,同时,也都有痛快的报复感。
“绝望吧,赵淳,早在你当初杀了我们全家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赵淳笑的疯狂,眼泪都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心中苍凉,他仔细想想,这一生他竟然真的一事无成。
他发誓要效忠容戌,却在最后的关头背叛他。他说要去秦珊,以后会好好的对她,却在中间移情别恋,让秦珊对他失望透顶背叛了他。他从小就疼妹妹,却眼睁睁的看着颖儿跳入火坑。他心疼他的爹娘,却让他爹娘因为他要被容恒虐死。他信任他的心腹赵亮,却在生死关头让他一个人赶马车离开,引开了容恒,现在……恐怕死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哈哈!多可笑的事情。他竟然到现在才恍然大悟。他这辈子唯一坚持的恐怕就是对秦惜的爱,可是到了最后关头却还是没能留住她,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才知道她竟然是苏瑾,他杀了她的爹娘,杀了她的嫂嫂,还砍了
嫂,还砍了她嫂嫂的两只手臂,苏家三百多口人的性命,虽然他是奉命行事,可是人的确都是他杀的。
哈哈!
爱上跟自己有血海深仇的女子,怪不得……怪不得不论他怎么做,秦惜都没有另眼相看过。
原来如此!
原来竟然是如此!
秦惜眼看他的情绪已经崩溃,嘴角勾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她握住苏荣景的手,“哥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苏荣景点点头。
他们两个拥有同样的恨,此刻心灵相通。一个诛心,一个虐身,总归一定不会让他们的仇人好过。
帐篷外的人在外头喊了一声,“将军,您要的东西拿来了。”
苏荣景走到帐篷门口,从士兵的手中把带着倒刺的鞭子接了过来,黑色的长鞭,带着冰冷的倒刺,瞧着就让人触目惊心。
苏荣景把鞭子捏在手中,浑身都在不可抑制的发抖。
“瑾儿,你站到一边去。”
秦惜乖巧的离他们远远的。苏荣景捏着鞭子走到赵淳的身边,瞧着他死灰般的眼神,他“啪”的一下一鞭子甩在他的身上,赵淳疼的闷哼一声。
冰冷的倒刺立马就染上了鲜血,带下来一块深深的皮肉。
苏荣景就这样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在赵淳的身上,他抽的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大,但是偏偏就是不往他的要害上抽。每一鞭子下来都有血水溅出来,点点的血痕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渐渐的血红起来,脑海中再次回放着苏家被灭门时候的惨状。
凌乱破碎的尸体!
满地横流的鲜血!
爹娘瑜儿和瑾儿绝望的眼神!
他想起瑜儿来,他的妻子,她的腹中还有他们没有出生的孩子,他甚至还带着做父亲的欣喜,可那欣喜还没有来的及表达完就全都变成了绝望。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啪!啪!”
他每一鞭子都用尽了力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恨,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
全家三百多口的人。
他直直抽了三百多鞭子。
赵淳起初还会扭曲着脸闷哼一声,到后面已经疼的麻木,他眼神渐渐涣散,浑身再也没有一丝的力道,他想咬舌自尽,却连咬舌的力气也都消失殆尽,失血过多直接导致他陷入半昏迷,他的双眼已经涣散,浑身血肉模糊,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作为建昌候时的意气风发。
他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鞭子,渐渐的,疼痛的感觉仿佛远去了,他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许晕!赵淳,不许晕!”
苏荣景血红着眼睛,瞪着赵淳,此时的赵淳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血人,就连呼吸都变得若有似无。苏荣景死死的捏住长鞭,再次往他的身上抽打过去,“赵淳,你就是晕了,我也要把你抽醒!”
赵淳晕了醒,醒了又晕,他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的时间,只觉得这一天过得无比的漫长……
苏荣景眼看着赵淳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看到帐篷中的一桶盐水,他提过来,兜头浇到了赵淳头上。
“啊——”
他的身上已经遍布伤痕,被冰冷的盐水一刺激,只觉得所有的感官全都又活了过来,他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吧!”
“生不如死的滋味还没有尝够,怎么能让你死!”
苏荣景终于满意的听到赵淳的惨叫,他心里升起阵阵的快意,捏住他的喉咙,“赵淳,当初你杀我全家的时候我可比你痛苦的多了,现在你觉得痛了吗,我告诉你,这才刚开始呢。”
苏荣景抽出长剑,又挑了他的脚筋,手筋和脚筋全都被挑的赵淳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废人。
苏荣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他打开瓶塞,小小的瓷瓶中顿时冒出一股子清甜的气息,苏荣景把瓶子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赵淳的伤口上,笑的异常的凶狠。
“赵淳,你可要忍住了,真正的痛苦,现在才刚刚开始!”
瓶子里的液体进入空气,香味顿时就弥漫了开来,整个帐篷瞬间香气四溢,不多时,连帐篷里的血腥味都尽数被盖了下去。秦惜还有些不明白那东西是什么,就瞧见原本疼的面色扭曲的赵淳脸色突然就变的狰狞了起来。
“啊!”
他的身体剧烈的挣扎起来,晃动的身上的染血的铁链子哗哗的响,那惨绝人寰的叫声,让外头营地里的士兵们都身体发寒的缩紧了脖子。
秦惜头皮亦是有些发麻,腹中的孩子突然踹了她一脚。
秦惜面色微微一变,别过了头去。
孩子跟她抗议了啊。
赵淳尖叫,“杀了我!杀了我!”
身上的伤口触碰到瓷瓶里的液体,仿佛瞬间就成千上万只的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他每个神经都在痛,额头请进暴起,“杀了我!”
苏荣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拼命的挣扎,看着他疯狂的嘶吼,听着他的嗓子渐渐的失去了力道,他满意的笑出声来。
“赵淳,我说了,这才是刚刚开始。”他扔掉手中的瓷瓶,低喝道,“来人!”
帐篷外的两个士兵立马就低眉顺眼的进了帐篷。
“扒光他的衣服,扔到雪窝里去,快冻死的时候把他拉进来,扔身体软了
扔身体软了之后再扔出去,别让他死了,明天我继续来看他!”
士兵们打了个寒颤,慌忙应了下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该是有多大的仇恨啊,他们的苏将军算是最慈善的将军,打仗的时候俘虏都不杀,攻城了之后也不让人屠城,甚至不让士兵们扰民,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瞧见苏将军这样冷厉阴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