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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书写好,按上手印。
孙氏把宣纸扔到秦漠北的脚边,写完了休书她从心底里感觉到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仿佛浑身的束缚在一瞬间都解开,压在胸口的大石头也随之落了下来。
“秦漠北,你不仁在先,我自己软弱,一忍再忍,换得的不是你的体谅理解,而是变本加厉,因为我的软弱,我让自己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也因为我自己的软弱,害的我的惜儿几次三番的险些丢掉性命。今日,我就坚强一次,当着这诸多人的面,休夫!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瓜葛!”
秦漠北震惊的捡起地上的宣纸,“休夫”那两个字如同两个巴掌一样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老脸瞬间涨红起来。
这是*裸的侮辱。
*裸的挑衅!
他浑身都剧烈的颤抖起来,愤怒夹杂着失控!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软弱,逆来顺受的孙氏竟然有这么决绝的时候!
可是……
“我不同意,没有我签字画押的休书根本做不得数!”秦漠北一双眼睛夹杂着剧烈的风暴,怒吼道,“孙氏,这辈子你都不要想着能从我身边逃开!你做梦!”
秦漠北疯狂的撕碎洁白的宣纸,随手一撒,满天的碎片落在整个屋子都是,他猩红着眼睛把屋子里一圈的人都扫了一眼,大怒道,“都是你们指使的,你们全都是同伙!休夫?哈哈,这种事情你们也想的出来?这样愚昧的事情世人都不会承认的!你们都给我死了这条心!”
秦漠北恨啊,心里的恨意冲昏了头脑。
他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样肆无忌惮的侮辱过。
侮辱他的人还是一向被他踩在脚下的孙氏,这让他如何不恨!
孙氏目光冷淡的看着发狂的秦漠北,她太了解他,知道他发狂可不是因为舍不得的她,而是觉得受到了侮辱。在他看来还没有彻底的把她的剩余价值充分的挖掘,他怎么可能放她离开?还有……恐怕在他看来,就算是休,也只能是他休了她吧。
孙氏冷笑,“秦漠北,你别挣扎了,这件事早已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孙氏对孙清正伸出手,后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本子类的东西,孙氏翻开那小小的本子,丢到秦漠北的怀里,“你自己看吧。”
秦漠北铁青着脸,顺手就想把手中的本子给扔掉,却在看到孙氏户籍的时候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愣愣的翻开户籍,看到孙氏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孙家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他的同意,为什么孙氏的户籍竟然落到了孙家!
“我爹亲自去找了户部尚书大人。”孙芷看到秦漠北铁青的脸,心中一阵阵的痛快,她双手叉腰,得意的道,“怎么样?我告诉你,现在我姑姑可不是你们秦家的人了,休书你撕了有什么用!哎?你还想撕户籍?你撕吧撕吧,反正户部那里有备份,你撕了有什么用呢,真是气急败坏了啊。”
秦漠北把手中的户籍撕个粉碎,情绪无可抑制的暴怒起来,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怒吼道,“今天你们谁都不许踏出去,否则我杀了你们!”
“呦呵——”
门外的韩子玉笑呵呵的进了屋,瞧见秦漠北的动作,他手中折扇懒洋洋的晃悠着,一双桃花眼却满满的都是讥诮,“秦将军这是打算杀人了?本小侯真是看不惯恃强凌弱的人啊,要不然本小侯来和秦将军比划两招?”
秦漠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憋的他面色通红,他颤抖着举着手中的剑,几乎要哭出来,“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论身份他比不过孙清正,论理他理不过孙氏,论武力……他怎么可能是魔王韩子玉的对手。秦漠北浑身抖如筛糠,这些人……明摆着就是在欺辱他啊!
“嘿嘿,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光明正大的欺负你了,你又能如何?”孙芷最爱损她不喜欢的人了,她瞧着气的直翻白眼的秦漠北,哈哈大笑道,“你不是要晕吧?哈哈,一个大男人被休了,你放心吧,这消息一出,你肯定能成为大远朝最出名的男人!”
“去死!你们都去死!”
秦漠北终于被彻底激怒,红着眼睛不顾一切的拔剑就冲了过来。
韩子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身形一动,整个人快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挡住秦漠北的长剑,他“唰”的一下展开折扇,他的折扇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能挡住秦漠北的长剑。秦漠北憋红着老脸,用尽全身的力气,相比他的吃力,韩子玉就显得淡定的多了,他甚至悠然一笑,整个人依旧懒洋洋的,“秦将军,你若是想跟本小侯比划两招就提前说啊,这样偷袭多不好。”
“你去死!”
“哎呀呀,想让本小侯死的人多了去了,可到现在都没有人能杀了本小侯。难道你想试试?”韩子玉手肘暗暗用力,秦漠北瞬间倒飞了出去。
他重重的砸在屋子里的百宝架上,许久都没能起身。
孙氏瞧着自己嫁了十多年的男人,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心酸的厉害,就这么个人渣,她竟然忍到了现在,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叹口气,看着孙清正,“哥哥,咱们走吧。”
“好。”孙清正拍拍她的肩头,“走,跟哥哥回家。”
回家?
孙氏的眸子瞬间一红。
这么个温馨的字眼,她多少年都没有感受过了。
握住兄长的手,孙氏心中无比安心,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哥哥疼爱她,视若掌上明珠,孙氏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幸运。如果她没有哥哥在背后支持她,给她安排好一切,恐怕她也只能在秦家终老了。她哽声,“好,回家。”
“不许走,你们不许走!”
秦漠北踉跄着起身,挡在众人面前,咆哮道,“没有我的允许,孙氏不能离开。”
“好狗不挡道,滚开!”秦惜厉声道。
狗?
秦漠北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秦惜,我是你爹!你就是这样和你爹说话的?你这是忤逆!我可以告你的!我要把你逐出族谱,我一定要把你逐出族谱!”
“那就希望你赶紧动手,我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待在秦家的族谱上,因为我觉得恶心。”秦惜冷笑,把对容恒的怒火统统发泄到秦漠北的身上,她不屑道,“你以为你秦家的族谱旁人都愿意待?有你这样无耻的父亲,我觉得羞耻,如果可以,我宁可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不愿意有你这样虚伪自私的父亲!就算你不把我逐出族谱,我也要和你脱离父女关系!”
“你这个逆女,我杀了你!”
秦漠北再次提起长剑刺了过来。
韩子玉叹口气,再次拦在秦惜面前,无奈的道,“秦将军,何必做无用功呢,其实我挺同情你的,真的!做人做到妻子休了你,女儿不认你的份上,你也是头一份。”
“韩子玉,这是我秦家的家事!”
韩子玉耸耸肩,用折扇指着地上的碎纸片,笑眯眯的道,“没看到吗,夫人都已经休了你了,户籍也都不在你秦家的户籍上了,你们还是哪门子的一家人啊?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你懂吗?哦,你不懂,你应该从来没有干过这样见义勇为的事情。”
秦漠北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白眼一翻彻底被气晕了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孙芷难以置信的道,“不会吧,这样就晕了?太没用了吧。”她上前一步,用力踢踢秦漠北,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偶尔看到他胸腔的起伏,孙芷摇摇头,“还真的晕了,承受能力也太弱了。”
孙氏摇摇头,“别理他了,咱们走吧。”
赵嬷嬷自然是跟着孙氏一起走的,她瞧着屋子里的东西,看着孙氏询问,“夫人,要不要把东西收拾一下?”
“不用!”孙氏抿着唇摇头,“他秦家的东西我一点都不要,走吧!”
“没错。”孙清正十分赞同,“咱们孙家不少这么点东西,不要他的,既然要过新的生活,旧的物事就全都抛掉,彻底和过去挥手!”
一行人就这样一件东西都没带,缓缓的离开了秦家。
孙清正等人要回孙家,秦惜在门口和几人告了别。
孙氏拍拍她的手,“你毕竟是新嫁娘,以后还是少出府,免的有些人嚼舌根。”
“娘您放心吧,惜儿都知道。”
“嗯,那你们回去吧。”
所有人都没有再在秦惜面前提起赵淳的事儿,都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过。
秦惜和容恒坐上了马车,带着韩子玉和秋意一起回了王府,上了马车之后秦惜就陷入了沉默,容恒也不敢跟她说话,韩子玉这个心知肚明的,瞧瞧秦惜又瞧瞧容恒,眼神万分诡异。
唯独一个秋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秦惜的反常是因为赵淳的缘故。
几人就在这样的低气压的气氛中回到了王府。
“既然你们安全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韩子玉跳下马车,和容恒秦惜告别,“明儿个宫里的晚宴,咱们再见。”
秦惜点点头,容恒没吱声。
临走前,韩子玉拿折扇敲了敲秋意的脑袋,“小丫头片子,明儿个见啊。”
秋意捂着脑袋怒目而视,却没敢骂回去。
告别了韩子玉,秦惜和容恒带着秋意先去了王妃的院子,两人下马车的时候还是冷,大雪纷飞,好在王妃的屋子里早就点上了火盆。两个人到的时候王妃正在和沈姨娘说话,秦惜这是头一次瞧见沈姨娘,沈姨娘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容貌和沈氏有几分相像,一瞧见他们两个立马就从火盆边的凳子上起了身。
她给秦惜福了一礼,“这就是少夫人吧,妾身头一次瞧见呢,长的真真是好看,怪不得我们二少爷这么喜欢。”
秦惜对她微微一笑,伸手扶起了她,“沈姨娘说笑了,您是母亲的妹妹,是我和容恒的长辈,可千万别给我行礼,秦惜受不起啊。”
沈姨娘倒是个爽朗大方的性子,直起了身子就拉着容恒和秦惜坐在了火盆边。
“天儿越发的冷了,你们在火盆边烤烤,免得受了寒气。”
秦惜点点头,拉着容恒就一起坐下了。
容恒在秦惜身旁坐下,罕见的没有开口。
沈氏从章嬷嬷的带回来的消息里知道他们两个发生了口角,此时瞧着秦惜微微红肿的眼睛,也不避讳沈姨娘,拉着她的手道,“恒儿昨儿个惹你生气了?哎,这孩子被我给惯坏了,脾气大的很,惜儿你可千万别跟他计较。”
秦惜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沈氏的眼睛,发现她的眸子里果然全都是担忧,她心中不由得一动。难道沈氏竟然也不知道容恒是在装傻?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容恒一眼,就看到容恒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秦惜的心里竟然好受了一些。
毕竟容恒连自己的亲娘都是瞒着的,她叹口气,心想着上次敬茶的时候,如果沈氏知道容恒是装傻,恐怕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那个模样了。
一转眼瞧见沈氏忧虑的目光,秦惜意识到自己走神,连忙回握住沈氏的手,“母亲,您放心吧,我也就是在气头上所以才急了……昨儿个晚上还因为闹脾气没有回府,说起来是惜儿太任性了。”
沈氏微微松了一口气,瞧着秦惜话语真诚,她心里再一次确认没有给容恒找错媳妇。
拍拍秦惜的手,笑道,“没有的事儿,其实是母妃忽略了,你到底是刚刚嫁到王府,年纪又小,想念你母亲是应当的,等过完年,过正月十五的时候我让恒儿带你回娘家多住几天,你和你母亲也能多聚一聚。”
“多谢母妃。”
沈姨娘含笑看着两个人的交流,这个时候才抿着唇含笑插话,“瞧瞧你们两个不像是婆媳,倒像是母女呢,哎,姐姐,你真真是偏心,对惜儿比对我都还好。”
沈氏含笑瞪了沈姨娘一眼,“跟个孩子吃醋,你也好意思。”
沈姨娘掩唇一笑。
气氛瞬间就升温了。
沈氏搂着容恒的脖子,笑骂他,“以后要对惜儿好一点,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容恒嘟起嘴吧,哼哼唧唧道,“娘,媳妇是恒儿的,当然要对着好了。”
沈氏会心一笑。
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放在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却能实现,沈氏真的很高兴,眼睛渐渐的湿润了起来。
秦惜顺势和沈氏说起了秦家的事情,孙氏把秦漠北给休了,这样的事情不用等到明天就会被传的沸沸扬扬,与其让沈氏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倒不如她亲自说出来的好。
“母亲,姨娘,今儿个惜儿有件事儿要和你们说。”
“哦?”沈氏疑惑的侧过头来。
秦惜就把孙氏如何如何把秦漠北给休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沈氏,边说边看着沈氏的脸色,瞧见她面上没有丝毫的惊诧,反而是沈姨娘瞪大了眼睛。
等秦惜说完,沈姨娘竖起大拇指,“惜儿,你娘真真是女中豪杰,恐怕到了明儿个你娘就要在京城里出名了。”
“可不是。”沈氏捏着帕子,有些感伤也有些感慨,看向秦惜,笑道,“你母亲倒是有个好哥哥,不管怎么样,能脱离苦海,对你母亲也好,对你也好,都是一件好事儿。跟秦漠北那样的人再相处下去,恐怕是个人都要疯掉了。”
秦惜坐在火盆边,身体暖融融的,心里同样也暖融融的。
孙氏休夫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毕竟是有些惊天地的,而沈姨娘和沈氏竟然都能站在她孙氏的立场上考虑,对孙氏和她都没有任何的不满,或者带着诡异的眼神看她。不得不说,她的心里真真是松了一口气的。
时间渐渐的流逝,冬天的天总是这么的短,秦惜和容恒陪着沈氏还有沈姨娘说着话,不知不觉的天色都渐渐的黑了下去。
“今儿个就在娘这里陪着娘和姨娘用膳吧?”
“好啊。”秦惜一笑,“母亲留饭,我和容恒高兴还来不及呢。”
晚膳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众人移到外室去用晚膳,好在外室里也点燃了火盆,所以也是暖融融的。
就在众人坐下刚刚要开始吃的时候,屋里的小丫头突然禀报,“王妃,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