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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白天睡了太多,秦惜寅时就醒了过来。
因为是新婚,再加上容恒和秦惜都不太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伺候,所以房间里除了她和容恒再无旁人。
秦惜睡在床外侧,床上大红色的帷幔被放了下来,留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空间。龙凤喜烛烧了整整一夜依旧在燃烧着,秦惜实在睡不着了,干脆小心翼翼的把帷幔用金丝勾起。透着昏黄的烛光秦惜转头看到了身畔安安静静睡着的容恒。
她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又是第一次,记忆中第一次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
秦惜侧着身子躺着,瞧着荣恒的睡颜,他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看上去要冷厉的多。嘴唇紧抿,眉心微拧,凤眸紧闭,看上去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还以为容恒睡着的时候也非常不老实,胳膊腿都会露在外面的,可没想到他只是侧卧着,十分安静。
一个人睡着和清醒的时候气息竟然差别如此之大,还真是少见的紧。
秦惜睡不着了,躺着也没意思,蹑手蹑脚的起了身,光着脚走到屋子的窗口边,推开了窗子。
院子里也是烛光明亮,寒风呼啸,她被冻的一个哆嗦。忽然,脸上一亮,她出手一摸,一点点冰凉的水迹。
秦惜凝目看去,惊喜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飘起了雪花,地上被雪花已经打湿了一层,雪下的不大,偶尔飘来这么一两片,不过这也足够让人惊喜的了。
“真好……”
秦惜倚在窗边,含笑看着片片雪花,她最喜欢下雪天,每次看到洁白的雪花就仿佛心灵也被洗涤了一般,无比的安心。
也不知道在窗口站了多久,直到新床上容恒嘤咛一声,秦惜才陡然回过神来。
容恒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看到秦惜一身亵衣站在窗口吹冷风,他目光落在她光裸洁白的纤纤玉足上,眸子微微一闪,嘟起嘴吧,“媳妇……你怎么不睡觉啊?”
“外面下雪了。”秦惜指指窗外,笑眯眯的道,“明天应该就能看到满地的白了。”
“雪?”
容恒掀了被子爬起来,高高兴兴的下了床,跑到秦惜身边,看到窗外的雪花,他高兴的直拍手,“哇,真的下雪了耶,今年的第一场雪。”
“是啊,瑞雪兆丰年,今年应该是丰收的一年。”
“媳妇你懂得真多。”容恒崇拜的看着秦惜。
秦惜嘴角一抽,瞧着容恒单薄的衣裳,伸手就去推他,“你怎么穿这儿点儿就下来了,赶紧去床上躺着。”
容恒没动,“媳妇你也就穿这么点儿啊。”
经过容恒的提醒,秦惜这才发现自己冻的浑身都僵硬了,尤其是手脚,都有些麻木僵硬了。她搓搓掌心,哈了一口气在手上,“还真的有点冷。”
容恒顺手关上了窗户,满室的寒气顿时都挡在了外面,他牵着秦惜的手,他的手温热,秦惜的手冰冷。秦惜下意识的就要抽出来,可却被容恒握的紧紧的。
“容恒,我手太冷了,你别碰,会着凉的。”
“我要给媳妇暖热。”
容恒握住秦惜的手,牵着她重新上了床榻,被窝里还有余温,秦惜躺在床上舒服的喟叹一声。容恒躺在里面,双手握住秦惜的手,轻轻的摩擦着给她取暖,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气,容恒八爪章鱼似的整个都缠在秦惜身上,两只脚也紧紧的贴着她的,“媳妇,你好凉啊,我给你暖暖。”
秦惜有点不自在,两人身体只隔了两层薄薄的亵衣,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容恒身上传来的热度,那热度烫的她面颊微红,“容恒,我在被窝里待一会儿就暖和了。”
“不行不行,我要帮你暖暖。”容恒怎么也不肯松手。
秦惜叹口气,虽然不自在,可是双手和双脚渐渐的恢复了知觉,倒也十分温暖。
秦惜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想,不多会儿竟然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她闭上眼,片刻之后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容恒在她睡着之后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运转身上的内力帮她驱走身上的寒气。
容恒撑着脑袋笑看着秦惜的睡颜,他是个十分警惕的人,在秦惜醒来的那一刻他其实就清醒了过来,但是感觉到她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也只好装睡。他以为她会这么一直看下去,哪里知道她竟然光着脚,衣服也没有披一件就下了床。
他透着微光看着她打开了窗子,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在窗口久久不动,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寒风的样子。他生怕她明儿个就会风寒,这才无奈之下装作醒来的样子。
容恒看着秦惜的睡颜,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她脸上的妆容都卸掉了,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无比的娇小。容恒叹口气,目光落在她小小的胸脯上,再次重重的叹口气。
他苦笑不已,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他虽然不懂风月之事,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尤其是身边有韩子玉这厮,这厮一度以为他断袖,为了让他“改邪归正”,给他寻了无数的春宫图,他看了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是对男女之事还是明白了不少。
现如今喜欢的人温香软玉在怀,他搂着她,两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他心里那一点冲动就爬上来了,渐渐的……还有挣脱理智的冲动。现在再想想那些春宫图……容恒觉得鼻子有点热,他一摸,一手的血。
嘴角一抽,容恒慌忙拿床里侧的帕子擦去鼻血。
擦完了,再看一眼秦惜,鼻子又开始流血。
容恒边擦鼻子边重重的叹口气,仰头望着床顶,心中默默念着清心咒。
真是痛……并快乐着啊。
容恒默默的算了算时间,还有八个多月她才及笄……按最保守的算法,八个月,也要两百四十天。
两百四十天,想想怎么就觉得那么漫长呢。
容恒再次叹气,他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身体变化,身子微微往后移了移,离秦惜远一点。
他觉得如果让他等到二百四十天以后,他很有可能、非常可能,就会终生不举。
可是……如果不等到她及笄,容恒还真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虽然不少女子都是十三四岁就成亲了,并且很快就怀上孩子,可在他心里,男人最少也要到十六岁及冠,女子最少十五岁及笄,才真正的算是长大了,如果他在秦惜及笄之前对她下了手……他就真的成了韩子玉口中“有特殊癖好”的坏蜀黍了。
……
秦惜是被容恒给压醒的,她呼吸有些困难,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就看到容恒四仰八叉的横在她的身上,他一条腿刚好不好的压在她的小腹上,让她喘息都觉得有些困难。
秦惜移开他的腿,掀开帷幔,看到外面刺目的白光微微一惊,睡过头了?!今天要去给王爷和王妃敬茶的啊。
秦惜慌忙去推容恒,“容恒,快起来,咱们该去敬茶了。”
“唔……”
容恒眼睑下方微微有些暗沉,揉着眼睛醒过来,“媳妇……”
“快穿衣服然后洗漱,要去敬茶的啊。”
“可是我好困……”容恒打了个哈欠。
昨天他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没睡着,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睡意就被秦惜给推醒了。
“别睡了,等会儿敬了茶之后回来再睡好不好?”秦惜抓紧时间选了套绯红色的长裙穿上,心道,秋意今天怎么也不来叫她。秦惜把荣恒从被子里拉出来,给他也选了一件暗红色的长袍,荣恒瞧见两人衣服颜色相似,这才不情不愿的穿了起来。
房间里的龙凤喜烛已经只剩下蜡泪,秦惜又披了件披风,然后打开了房门。守在门外的秋意一愣,“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早?
“现在什么时辰了?”
“才卯时啊。”
卯时?秦惜松了一口气,那的确还早。
她目光转到院子里,明白了明亮的光是来自哪里了,经过一夜的大雪,此时的院子里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大雪已经落的很大,鹅毛般的雪花落在脸上,满脸的凉意。
“小姐,奴婢去给您弄水来洗漱。”
“好。”
秦惜瞧着还在穿戴的容恒,把门关上。洗漱完毕,绿芜几乎是阴魂不散的,又跟上了容恒。秋意要说什么,秦惜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开口,秋意忍了忍,强忍下这口恶气。
“小姐……”
“放心吧,她一个丫鬟翻不出什么风浪。”秦惜拍拍秋意的胳膊,低声道,“你别管她,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秋意心有不甘也只能忍住,“是,奴婢记下了。”
秦惜拍拍她的肩头,一转头瞧见绿芜正在屋里伺候容恒穿衣裳,她也不组织,也不说话,靠在门槛上静静的看着。
“二少爷……奴婢给您披披风。”
“不用你!”容恒满脸狂躁的挥开绿芜的手,愤怒道,“你别碰我,烦死了,我不要你给我穿衣服,我自己会穿!”
绿芜满脸的委屈,眼眶发红,颇有些手足无措,“二少爷……”
“走开走开,我不要你,我要我媳妇。”
绿芜顿时眼眶通红的看向秦惜,她是二少爷的贴身丫鬟,伺候二少爷已经许多年,以前还有个秀儿,可秀儿犯事儿之后被王妃撵出去,现在二少爷身边就剩她一个大丫鬟。
在今天之前二少爷对她还挺好的,经常有说有笑,可怎么才过了一夜的功夫,二少爷就对她这般冷淡了?
绿芜瞪着秦惜,肯定是她教唆二少爷对她冷淡的,要不然二少爷一定不会这样对她的,没想到新来的夫人年龄小小,心机竟然已经这么深了!
秦惜瞧着绿芜委屈怒瞪她的眼神,她微微挑眉,还不等她发话,秋意就忍无可忍了,秋意怒斥道,“绿芜,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丫头,就算是侯爷身边的丫头,也改变不了你是丫头的事实,我们小姐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这个院子里的主母,你若是再不恭不敬,别怪我不客气!”
绿芜脸色一变,“秋意,你别太过分了。”
“一个奴婢还妄想攀上高枝。”秋意冷笑,“别说是对你不客气,惹恼了我家小姐,直接把你赶出王府,别以为你是侯爷跟前的贴身丫鬟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侯爷是向着我们小姐的!”
“二少爷……”
仿佛要证明秋意的话,容恒一把推开绿芜,“你走开,我讨厌死你了,挡着我看我家媳妇。”
绿芜羞愧的咬住嘴唇,缓缓的退开。
秦惜瞧着她委屈的模样,冷笑不止,如果王妃知道这个丫鬟对容恒心怀不轨,恐怕早就赶出去了。
说实在的,这个丫鬟她完全不放在眼里,嫁人嫁人,到了夫家相公的态度就是女子在夫家的依仗,容恒待她什么样,她比谁都清楚。
容恒又给秦惜梳了头发,绿芜在一旁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绞着手中的帕子,看着秦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恨的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两人梳洗完毕,他们一行人就出发去给王妃和王爷敬茶。
秦惜这次依旧是带着秋意,以往她都是不怎么带含雾和梅蕊的,今天也一并带上了。绿芜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秦惜无所谓,爱跟着就跟着吧。
刚好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给这个绿芜撑腰,临出门的时候,她低声在秋意耳边交代了几句,秋意连连点头。
出门的时候秦惜披了件厚厚的大裘,给容恒也披了一件。几人在绿芜的带领下,去到了大厅。
一路上碰到的丫鬟婆子看到她和容恒,都十分恭敬的行礼。
秦惜含笑点头。
看来王妃管理后院真的挺有一把手,不管背地里如何,表面上丫鬟婆子能这么恭敬,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几人很快就到了大厅里。
绿芜掀了厚重的帘子,低眉顺眼的把秦惜和容恒请进了屋子,自己则是在外头站着。秦惜和容恒携手进了大厅,大厅里的人还没有来全,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穿着一身黑色绣暗纹的滚兔毛的褙子含笑坐在那里和一个年老的嬷嬷说着话。
秦惜瞧见那老妇人微微一诧,她从未见过这老妇人,不过看着老妇人的气质和修养,再看看她端坐的位置,秦惜心中顿时了然。
她垂下眸子盈盈一拜,“参见太后娘娘……”
没错,大厅里静静的坐着的就是当朝太后,太后看上去七十岁左右的样子,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虽然年迈,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在秦惜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瞧见了秦惜,瞧见她走在容恒身侧,立马就知道她就是容恒刚刚迎娶的新媳妇。
太后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都带上了笑意,她抬起手,“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秦惜乖巧的抬起了眸子。
太后身后的庄嬷嬷微微一笑,和太后笑道,“太后娘娘,您瞧瞧那模样那眼睛,真真是个标致的姑娘。”
太后也是一笑,对秦惜十分满意,她含笑道,“快起来快起来,是叫秦惜吧?这么大冷的天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现在还早呢。”
秦惜微微一笑,直起了身子,看到太后慈爱的模样,她心里微微松口气,笑道,“儿臣正是秦惜。”
“什么儿臣不儿臣的,以后在哀家面前就自称孙儿就行了。”
秦惜一诧,不禁抬起头来,一眼就瞧见太后慈爱的笑容,她不由得一笑,“……好。”
瞧见两人说完话,容恒这才拉着秦惜的手向着太后奔过去,“奶奶奶奶,我媳妇呢,好看不?”
“好看好看。”瞧见容恒,太后笑的越发慈爱起来。
“奶奶,我媳妇对我可好了呢,以后您也要对我媳妇好一点啊,让人不敢欺负我媳妇。”容恒握着太后的衣襟撒娇。
太后的心都要化了,连连答应,“好好好,奶奶一定对惜儿好,好不好?”
“好。”容恒目的达成,笑的见牙不见眼。
秦惜其实是有些震惊的,因为现在才辰时不到,太后昨儿个分明没有来观礼,今天一大早,还下了雪,她竟然从皇宫中赶到了王府,由此可见,她对容恒有多么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