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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淳是太子府的常客,因此没有通禀就进了太子府。
“太子殿下在吗?”
“回侯爷,殿下在的。”
赵淳点点头,熟门熟路的进了太子府。太子府里十分大气,金雕玉琢,宏伟大气。远远看着就让人心生敬意。太子府里的装饰也都是以大气为主,很少瞧见精致的盆栽,反而种了诸多的大树为景。
金碧辉煌的屋檐微微翘起,屋檐上还雕着腾飞的金龙,那金龙在熠熠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泽,极为耀眼。
因为太子容戌娶了太子妃,所以赵淳没有去后院,而是熟门熟路的走到前院的一个湖心亭上。
这里是他经常和太子殿下待的地方。
湖心亭如命,建在一个小小的湖泊上,木质的抄手游廊的尽头就是一个小小的亭子,亭子四面环水,通风又阴凉,是个避暑的好去处。此时的湖中零零散散的开着几朵娇艳欲滴的莲花,赵淳坐在厅子里,瞧着湖中的莲花,不由得又想起方才在秦家的小河旁看到的场景。
赵淳刚坐下就有小丫鬟给他上了一壶茶,赵淳心情烦躁,倒了一杯茶咕嘟嘟的一口灌下去。
心里一团火怎么都压不住,赵淳气愤之下,直接把手中的茶杯摔出去,重重的扔到湖中,水花四溅,一朵莲花遭了殃,被直接砸碎,飘散在湖面上。
赵亮站在赵淳的身后,看他如此,噤声不语。
太子很快就来到,他今日没有穿代表太子身份的明黄色长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紫色的长袍,长袍面料十分轻柔,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扬起,衬着他狭长的眸子,越发邪魅。
容戌远远的就看到了赵淳的举动,他屏退左右,自己缓步踏进湖心亭,瞧见赵淳要起身行礼,容戌摆手,“行了,看你心情也不好,礼数就免了。”
“谢太子殿下。”赵淳也不推脱,又坐了下来。
容戌撩起紫色的长袍,坐在了赵淳对面,饶有兴趣的打量他,瞧着他阴着脸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容戌长眉一挑,笑道,“怎么?跑到太子府就是为了给本宫摆脸子?碰到什么事情了,说来听听。”
赵淳阴郁着脸,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容戌眼尖的看到赵淳下巴上的伤痕,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下巴上的伤怎么回事?这大远朝除了韩子玉,竟然还有人能伤的了你?”
赵淳摸着下巴,上面的疼痛感依旧清晰,他皱紧眉头,“容恒打的。”
容戌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招惹他了?那就是一个不讲理的小霸王,你怎么跟他跑到一处了?”
“今天去秦家提亲,他也去了。”
容戌哈哈一笑,“老侯夫人终于答应你娶秦珊了?恭喜你终于苦尽甘来啊。”容戌打趣着一笑,却见赵淳面色阴郁,丝毫没有高兴的模样,他不禁挑眉,“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了,怎么心情还这么不好?你方才说容恒也去秦家提亲?他要娶秦家的二小姐吧,就是上次咱们在净慈寺碰到的那个小姑娘。”
赵淳闷闷的“嗯”了一声。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容戌,“殿下,赵淳求您一件事。”
容戌动作舒缓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的抿着,听到赵淳的话,他放下茶盏微微一笑,“倒是很少瞧见你有事求我,说吧,什么事儿?”
“殿下……您能不能阻止容恒迎娶秦家二小姐!”
容戌动作一顿,“为什么?”
赵淳嘴巴动了动,想开口,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总不能说他喜欢上秦惜了,所以才阻止他们成亲吧。可只要一想到他们真的会成亲……他的心里就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喘息都困难。
他想了想,直接撩起袍子跪在容戌面前,抿唇道,“殿下,微臣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这一次,求殿下帮微臣一次!”
容戌坐在凳子上眼神探究的瞧着赵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晌他才叫赵淳起身,“行了,你先起来,跟本宫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本宫就是想帮你,也没有理由。”
“求殿下不问缘由,帮臣一次。”
容戌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砰然放下手中的茶盏,“赵淳,你现在连这些小事都要瞒着我了?”
“赵淳不敢。”赵淳面色微变,拱手沉声道,“殿下,因为、因为臣有私心,上次殿下在净慈寺也看到了,秦惜那个丫头,不知为何对我十分有意见。今天去秦府提亲,就是有她的指使容恒才会打了微臣。臣不想看到她嫁给容恒,她那样的女子就适合老死闺阁,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赵淳没有说实话,选择了个半真半假的话向容戌交代。
“原来如此。”容戌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好笑的瞧着赵淳,“不过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姑娘,你与她计较岂不是有*份?而且让她嫁给容恒不是更能解你的气,容恒那小子整人的法子层出不穷,谁若是嫁了他,今后都没有好日子过。既然你这么讨厌那个秦惜,让她嫁给容恒岂不是更好!”眼看赵淳还要说话,容戌摆摆手,“行了,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那么小心眼作甚!”
赵淳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能苦着脸,倒杯茶闷头喝茶。
“本宫这上好的君山银针,放在你这里牛饮,真是白白的浪费了。”容戌摇摇头,小口小口的品起茶来,他瞧着赵淳依旧不好看的脸色,笑道,“行了,据本宫所知,容恒的婚事好像是老侯夫人一手促成的,本宫听说王妃看上的原本是你的妹妹颖儿,是老侯夫人把秦惜推给王妃的。你若是把容恒的婚事给搅黄了,万一王妃又要让容恒娶颖儿怎么办?赵颖儿可是你爹娘的掌中宝,真的和容恒成了亲,你不是要你爹娘的老命吗!”
赵淳苦笑一声,他怎么忘了这一茬,揉揉脸,今天来太子府也许是来错了。他叹口气,“殿下,方才的话您就当臣没说过。”
“这才对嘛。”容戌转移了话题,说到赵淳的婚事上,“……可订下了日子?你年龄也不小了,早就该成亲了,跟你年岁一样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也就你还一个人。”
“容恒不也还没成亲吗。”赵淳反驳。
“你跟容恒能一样吗?正常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不过这次本宫也挺意外的,王妃竟然要给他找媳妇了,本宫还以为容恒这辈子都不成亲了。”
“王妃的眼光您也知道,想为容恒寻个家世好的,可家世好的谁也不愿意把嫡女嫁给容恒。”赵淳轻声道,“王妃一直遍寻名医想要为容恒治病,可五年下来完全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这一次想必王妃是彻底放弃了,所以才会随随便便给他找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吧。”
提到简亲王妃,容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为不明朗的情绪,整个人的面色都有些阴郁,不过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只一眨眼的功夫,他面色便如常态一般了。
容戌隔着桌子拍拍赵淳的肩膀,“行了,咱们不提容恒了,他都二十三岁了,皇祖母和父皇都一直在替他操心,可王妃一直拦着,这一次他好不容易要成亲了,皇祖母和父皇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你这个时候让本宫把他的婚事搅黄了,啧……到时候皇祖母还不杀了本宫?你啊,好歹要娶秦家的大小姐,和秦家二小姐也是姐妹一场,就是瞧在秦家大小姐的面子上,你也别和秦惜计较了。”
赵淳苦笑,太子殿下的意思分明就是不会为了他去得罪太后,他叹口气,就是换了是他,这样蹩脚的理由,同样也不会帮助旁人,他叹口气,“多谢殿下教诲,臣记下了。”
感情的事情两个人就此不提,容戌转而和赵淳说起了先前在净慈寺的事情,“明明手底下的人瞧见楚容躲进了山里,可本宫翻遍了整座山也完全没有发现楚容的踪迹。楚容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三皇弟恐怕又要在父皇面前嚼舌根了。”
“楚容为人谨慎,而且武功高强,若是单打独斗,臣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作为大景朝的太子殿下,谋略城府都是极深的,这一次若不是咱们埋在他身边的探子得知了此事,恐怕谁也不知道他一个太子之尊竟然会偷偷的溜到大远朝。楚容文武双全,若是能轻易被抓住也就不能爬到今日的地位了。”提到国事,赵淳压下心里的情绪,郑重的道,“大远朝和大景朝的战争这两年才刚刚停下,皇上对这个大景朝太子也是有几分了解的,所以皇上应当不会怪罪殿下。”
容戌面沉如水,“本宫的人还在搜山,今日应当就能搜个遍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本宫猜想他极有可能他一定还在山里。”容戌闹钟灵光一闪,忽然身子一僵,“容戌不会是被人藏起来了吧?”
“不可能。”赵淳立马否决这个可能性,他分析道,“山上就净慈寺一个地方,殿下您亲自带人去搜查,净慈寺的人必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怎么会有胆子窝藏他?依微臣看,兴许楚容已经脱身了。”
容戌其实也觉得不太可能,且不说净慈寺的人不敢窝藏楚容,如果是有人把楚容给藏了起来,他搜查的时候重点搜查了净慈寺,可以说把净慈寺都翻了个遍,不可能完全找不到楚容的踪迹。
已经搜查了整整两日的功夫,其实容戌也知道,能找到楚容的机会已经不大了。
……
秦府,不出秦惜所料,老太太和秦漠北知道简亲王妃是来提亲的,二话不说就把婚事给应承了下来。
沈氏冷笑,如果秦惜是被老太太或者秦漠北教出来的,就是送给她当儿媳妇她都不要,幸好这秦家还有一个孙氏,虽然柔弱了些,却是个心地善良的。虽然不喜秦惜的这两个长辈,可到底也不会当着面的下他们的脸子。
沈氏在两人面前的时候完全没有在孙氏和秦惜面前时的温和,她淡淡的和老太太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老太太把惜丫头的生辰八字给拿出来,本王妃也好让人给她和恒儿摘日子,以本王妃的意思是,越快越好,老太太以为如何?”
“快?”老太太一愣,近乎卑微的问道,“王妃预想的是什么时候为好?”
其实沈氏也想走正常的程度,更何况现如今秦惜还不到十四岁,可是她能等,恒儿却不肯等。想起昨儿个夜里他偷偷的收拾了包袱就要翻墙来找秦惜,沈氏微微头疼。现在恒儿对秦惜正上心着,一日不见就要闹腾,真的隔个一年半载的再把秦惜娶回去,那简亲王府就要翻天了。
沈氏微微沉吟便道,“尽量在半年之内吧。”
说快也不能太快了,否则旁人听在耳中到底不好听。成亲太快到别人嘴巴里指不定说出什么难听话。她不用想就能猜到,要么是说恒儿等不及娶媳妇了,要么就会把脏水泼到秦惜的身上,指不定要说秦惜珠胎暗结,所以才匆匆忙忙的成婚的。
这两种声音她都不想听到,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在众人能接受的范畴之内了。
至于恒儿那里,他若是吵闹,那也没法子,大不了她经常在王府办一些宴会,把惜丫头也邀请过去,顺便让恒儿见见也就行了。
沈氏都开口了,老太太自然不敢反驳,立马二话不说就应承了下来。沈氏瞧着老太太谄媚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不快,突然想到什么,她面色微微一凝,冷冷的瞧着老太太,“老太太,本王妃可要提醒您一番,从今儿个开始,秦惜不止是您的孙女,也是我简亲王府未过门的新媳妇,若是让本王妃听到惜丫头在秦家受了什么苦,那本王妃可就不乐意了!”
老太太面色一僵,连忙摆手,“王妃说的这是哪里话,惜丫头是老身唯一嫡出的孙女,老身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让她吃苦。”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沈氏半靠的椅子上,轻哼一声,“本王妃可不是好糊弄的,有些话也不是说说而已,了解本王妃的人都知道本王妃是护短之人,有些事儿本王妃心知肚明,却也不想点破,还有就是秦夫人从今天开始也是本王妃正正经经的亲家,若是本王妃再听到什么下毒谋害秦夫人的话,到时候本王妃亲自带着刑部尚书大人来秦府查探查探,就不信抓不到真凶。”
老太太面色微变,整个人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她背心渐渐的渗出一层冷汗来,她怎么也想不到,简亲王妃竟然会给孙氏和秦惜撑腰。她握住手中的拐杖,指尖都在发颤,转头对简亲王妃却笑的殷切,“王妃放心,这些事儿都是谣言,呵呵,谣言!”
沈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是不是谣言她们心里都明镜儿的。
沈氏和容恒在秦府里用了午膳,一直停留到晚上快天黑的时候才离开,离开之前,孙氏让赵嬷嬷把沈氏请到了她的院子。
已经是晚上,晚风习习,风也凉爽了许多。
还是墙角处的那个椅子,沈氏再次到来便坐在了椅子上,午膳的时候顾忌着有小辈在,老太太并没有告诉孙氏秦惜的婚事已经被订下来的事情。
沈氏到的时候就发现孙氏坐在椅子上正看着墙角出神。沈氏没有打扰她,无声的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墙根处爬着藤蔓,藤蔓上几朵牵牛花正含苞待放。
与此同时,孙氏的声音淡淡的传来,静静的转眸瞧着沈氏,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却没有先前那样难看了。她淡淡道,“诚如王妃所说,妾身无法阻止惜儿的婚事,可是作为母亲若是不能让女儿过上幸福的日子,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如死了算了。”瞧见沈氏面色微微一绷,孙氏微微一笑,“王妃不必紧张,妾身先前的确有以死求老太太的想法,可惜儿却带着二公子来到我这里,她说是真心喜欢二公子,和二公子在一起的时候内心会变得无比平静,她愿意和二公子成亲,还告诉妾身没有人逼迫她。”
沈氏心里松口气,面色也缓和许多,上次在净慈寺她就知道秦惜那孩子不是会歧视恒儿的人,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不过她也知道,孙氏把她叫到这里,不会单纯的只跟她说这个,于是便耐下心来,继续听她说话。
“既然是惜儿的选择,那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话可说。妾身知道王妃和老太太必然已经把该商量的事情都商量了一番,王妃应该是想他们越早成亲越好吧。”
沈氏点点头,“是的。夫人也看到了,恒儿粘惜丫头的紧,一时三刻看不到便要心急,我也想让他们早日成亲,婚期我心里有了底,大概会在半年后,到时候我会去宫里和太后娘娘求赐婚的懿旨,一定让惜丫头风风光光的嫁到王府。”
孙氏叹口气,她并不在意仪式上的东西,她担心的另有其事,她指着墙角的牵牛花,淡淡道,“王妃,惜儿还不到十四岁,就算是半年之后也还没有及笄,就像那些花儿,还是含苞待放的年龄。妾身这些年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也不曾教过她什么,有些事情惜儿十分懵懂,而且她年龄小,身子还没有发育齐全……”
沈氏一点就透,立马明白了孙氏要说的话。
她郑重的和孙氏保证,“夫人,咱们都是女人,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你放心,惜丫头嫁到王府之后我会让身边的人好好养着,不到她及笄,决不让恒儿和她圆房。”
孙氏得到想要的答案,缓缓松了口气。
既然惜儿一定要嫁给容恒,那么她不反对,她怕就怕惜儿年纪太小,身体也还小,万一不到及笄就怀了身孕,到时候生产的时候就是一大难关,不管如何,等惜儿身子都发育好了再怀孕,风险会小许多。
“多谢王妃体谅。”
沈氏笑着摇摇头,她也是女人,深知女子年纪小怀孕极有可能是一尸两命的事儿,她就是再想早些要孙子,也不会让秦惜担上这样的风险。
两人达成共识,沈氏便要带着容恒回王府。
秦家一大家子都站在大门口送他们,容恒走的时候那叫一个一步三回头,眼眶里热泪盈盈,瞧着都让人不忍心。可容恒这一次倒也挺乖的,可怜归可怜,却没有掉眼泪,也没有撒泼打滚的不要走。
只在要爬上马车的时候蹭蹭蹭的又从马车上滑下来,飞快的跑到秦惜身边,握住她的手,惨兮兮的叮嘱她,“媳妇,你记得去找我玩儿啊,别把我给忘了啊。两天,就两天,如果你不去看我的话,我就来看你了。”
秦惜无奈的笑笑,轻声哄劝,她这次可不敢承诺容恒了,要不然下次他真的跑过来怎么办?她捏捏容恒的手,低声道,“快点回去,都等你一个人呢。”
王府的几辆马车都停在秦家的门口,所有人都静静的等着容恒,偶尔一些人经不住好奇,想看看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能收服这个小魔王,因此一些意味不明的视线就落在了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