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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米亚认命地走去上课。她无法诚实地说出生物课到底上了什么内容。伊米亚的脑子一心一意地想着明天的事。体育课上,杰克又和伊米亚说话了,他祝伊米亚在西雅图过得愉快。伊米亚详尽地解释了她已经取消了这次旅程,因为对自己的卡车有所顾忌。
“你会和莱特一起去舞会吗?”他忽然沉下脸,问道。
“不,我根本不打算去舞会。”
“那,你打算做什么?”他问道,兴趣似乎太浓了些。
伊米亚的本能的冲动在咆哮着,想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不过,她还是明智地撒了谎。
“洗衣服,然后我得为三角函数的测试复习,否则我就要挂掉了。”
“莱特会帮你复习吗?”
“罗杰,”伊米亚强调道。“不会来帮我复习。他这周末要去别的地方。”伊米亚惊讶地注意到,这个谎言比平常还要来得自然些。
“哦。”他开始得意洋洋起来。“你知道,无论如何你可以和我们一组去舞会——那会非常酷的。我们可以和你一起跳舞。”他保证道。
脑海里浮现出的玛丽的表情的画面让伊米亚的口气尖锐得有些过头。
“我不打算去舞会,杰克,明白吗?”
“好的。”他再次闷闷不乐起来。“我只是随便说说。”
当这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的时候,伊米亚毫无热情地向停车场走去。她确实不想走回家,但伊米亚实在看不出罗杰怎么能把自己的卡车弄回来。但随即,伊米亚又开始相信对罗杰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而后,伊米亚的直觉被证实了——伊米亚的卡车正待在在今天早上他停那辆沃尔沃的地方。伊米亚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然后打开没锁的车门,看到车钥匙正在点火器里。
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放在伊米亚的座位上。她坐进去,关上门,然后打开了它。是他雅致的笔迹,只有两个字。
“平安。”
卡车要命咆哮着的声音把伊米亚吓了一跳。她自嘲地一笑。
当她到家的时候,门把手紧锁着,插销开着,和她今早离开时一样。伊米亚走进屋,直接进了洗衣房。同样地,一切看上去和伊米亚原来把它们留在那里时一样。伊米亚在衣服堆里翻找着自己的牛仔裤,找着以后,检查上面的口袋。空的。也许伊米亚早就把自己的钥匙挂起来了,她想着,摇了摇头。
遵循促使伊米亚向杰克撒谎的同样的本能的指示,伊米亚打电话给玛丽,虚伪地祝她在舞会上好运。当玛丽同样祝伊米亚和罗杰一起的一天好运时,伊米亚告诉她计划取消了。作为一个第三方旁观者,她的失望有点超出必要。之后,伊米亚飞快地说了再见。
吃晚餐时查克有些心不在焉,不仅仅是在担心着工作上的事,伊米亚猜,也许是一场足球赛,也许他只是真的很喜欢意大利菜——很难说查克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爸爸……”伊米亚开口说道,打断了他的沉思。
“怎么了,伊米亚?”
“我想在西雅图的事上你是对的。我想我会等到玛丽或者别人能和我一起去时再作决定。”
“哦,”他惊讶地说道。“哦,好的。那么,你想让我留在家里吗?”
“不用,爸爸,不必改变你的计划。我有成千上万的事情要做……作业,洗衣服……我得去趟图书馆,还有杂货店。我一整天都得进进出出的……你去吧,玩得开心点。”
“你确定?”
“完全肯定,爸爸。还有,冰箱里的鱼少得有点危险——我们只剩下可吃两年,或者三年的存量了。”
“你能撑得过去的,伊米亚。”他笑了起来。
“对你我也可以这样说。”伊米亚说着,大笑起来。她的笑声有些突兀,但查克没注意到。伊米亚为欺骗他而深感内疚,几乎就要采纳罗杰的建议,告诉他要去那里了。只是几乎。
晚饭后,伊米亚把衣服叠好,又放了一堆进烘干机。不幸的是,这种工作只能让手忙着。她的脑子依然无所事事,于是它完全失控了。她在两种念头间动荡不安着,一方面她的期望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这种感觉几近痛苦,而另一方面一种潜伏着的恐惧正蚕食着自己的决心。她不得不一再地提醒自己,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且并不打算回头。
伊米亚太过频繁地把罗杰的字条从口袋里拿出来看,汲取着他所写的两个小小的字。罗杰希望伊米亚平安,伊米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自己只需要坚信着这一点,最终,这个将战胜一切别的念头。而伊米亚的另一个选择——把他从自己的生活里剔除掉又会怎么样呢?这将是自己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此外,从伊米亚来到维多尼亚时起,他就已经成为了伊米亚的生命中的一切。
但在伊米亚心底的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担心着,想知道这会不会非常地让人受创……如果结局不好的话。
当时间已经太晚,已经到了睡觉时间的时候,伊米亚很是宽慰。她知道自己太紧张,根本没法睡着,所以她做了一件自己从没做过的事。伊米亚故意吃了点感冒药,尽管她并不需要——这种药片能让她昏睡过去,好好地睡上八个小时。
正常情况下伊米亚不会宽恕自己的这种行为,但明天的情况已经够复杂的了,她没有必要在所有别的事情之外,再雪上加霜地让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昏昏沉沉。
在伊米亚等着药物生效的时候,她擦着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头发,直到它直得无懈可击为止,然后焦躁不安地准备好明天要穿的衣服。等到一切为明天做的准备都做完以后,伊米亚终于躺到了床上。
伊米亚感到既兴奋又紧张。她没法停止翻来覆去。伊米亚起身在用力装cd的鞋盒里翻找着,直到她找到一张肖邦的小夜曲合辑。伊米亚让它安静地播放着,然后又躺下了,全神贯注地放松自己身体的某些特定部分。
在进行到这种练习的某个地方时,感冒药生效了,伊米亚愉快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伊米亚醒得很早,幸亏她无端的服用药物,她一夜无梦酣眠。虽然她休息得很好,她还是立刻陷入了昨晚那种头脑发热的狂乱中。
伊米亚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抚平脖子上的衣领,不停地摆弄那件棕褐色的毛衣直到它稳稳当当地盖过伊米亚的牛仔裤为止。伊米亚鬼鬼祟祟地向窗外看了一眼,看见查克已经走了。一层絮状的薄云遮蔽了天空。它们看上去不会持续太久的。
伊米亚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餐,然后赶紧去把碗洗干净。伊米亚又一次向窗口偷看,但什么都没有改变。伊米亚刚刚刷完牙,回到楼下的时候,一阵安静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她的心脏宛如小鸟一般在自己的肋骨筑成的笼子里砰然乱撞。
伊米亚飞奔到门口,在打开那个简单的插销时遇到了一点困难,但伊米亚最终把门拉开了,而他就在那里。当伊米亚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所有的兴奋都烟消云散了,被平静取而代之。伊米亚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在这里,昨天的恐惧显得非常荒谬。
起初他并没有微笑——他的脸色很严峻。但在他上上下下地把伊米亚检查了一遍以后,他的神情明朗起来,他笑了。
“早上好。”他轻笑着说。
“怎么了?”伊米亚低头审视着,确认自己没有忘记任何重要的细节,比方说鞋子,或者裤子。
“我们很般配。”他又笑了起来。伊米亚意识到他穿了一件长长的浅棕褐色毛衣,底下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还有蓝色的牛仔裤。伊米亚和他一起笑了起来,藏住了一阵隐秘的后悔的——为什么他就非得看上去像个时装模特,而自己却不能呢?
在伊米亚锁门的时候,他向卡车走去。他在乘客门那儿等着,脸上写着很容易读懂的受难的表情。
“我们约好的。”伊米亚沾沾自喜地提醒他,爬进驾驶座,伸出手给他打开门。
“去哪儿?”伊米亚问道。
“系上你的安全带——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伊米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顺从了他的命令。
“去哪儿?”伊米亚叹了口气,重复道。
“开上北边的101国道。”他下令道。
当伊米亚感觉他在注视着自己的脸的时候,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路况上是一件困难得惊人的事。伊米亚只得比平常还要小心地驾驶,穿过这座仍在沉睡的城镇。
“你打算在傍晚以前把车开出维多尼亚吗?”
“这车老得能当你那辆车的爷爷了——对它尊重一点。”伊米亚回嘴道。
与他消极的估计相反,他们很快便开出了小镇的范围。浓密的灌木丛和覆满藤蔓的树干取代了草坪和房屋。
“右转开上110国道。”伊米亚正要开口问,他指点道。伊米亚沉默地服从了。
“现在一直开到公路尽头。”
伊米亚能听到他声音里的笑意,但伊米亚害怕开出公路,刚好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所以没敢看过去确认一下。
“那里有什么,在公路的尽头?”伊米亚想知道。
“一条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