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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鹤发觉身后巨狼追了上来,一声尖锐鹤啼,带着几分人性化的急躁,一边躲闪铺天盖地的箭矢,一边还要躲开巨狼的咬杀撞击。
那箭矢落在地上,地面都炸开一个坑洞,撞在玉鹤与巨狼身上却只一阵叮当脆响,就被撞散重新化做灵气被阵法再次凝聚,周而复始,阵法灵气不竭,攻击不断。
鹤背上的众人只能咬牙寄希望于玉鹤能坚持住,只要飞离了山脚台阶范围,护山大阵无法笼罩,就算逃过此劫了。
可惜巨狼本身就是倾尽全力也要绞杀入侵者的存在,如何肯让众人如愿,眼看着玉鹤将要飞离大阵,巨狼猩红眼眸一闪,振翅一飞冲天,飞至玉鹤上方一个俯冲,即将接近玉鹤之时浑身灵气紊乱翻腾,最后轰隆一声,竟是自爆也要击杀这群侵入者!
巨狼体内机括碎片四射,更有无数白色细针恍若千万细雨射出,完全将玉鹤笼罩在其中,这是巨狼体内自爆之时紊乱灵气激发的机关阵。
如此剧烈的灵气爆炸,玉鹤本身也无法抵挡,如此时刻,也顾忌不得背上之人是否会坠落,只能悲啼一声,旋转身体以身相护,腹部半个身体都被豁开炸碎,整个鹤身沉沉下坠,最后变作刚开始掌心大小的白玉飞鹤,强行钻进了沈琅空间内,沉寂下来没有丝毫动静。
众人突然坠空,那巨狼自爆威力巨大,哪怕是有玉鹤挡去大半也叫人受不住,如今玉鹤消失,众人顾不得旁人,只能各求自保。
玉鹤再次强行进入空间,沈琅灼烫得浑身痉挛,顾不得保护丹田,沈琅试着解开禁锢,灵气却在一瞬间被空气席卷个彻底,灵海更是因突如其来的枯竭出现龟裂,隐约有破碎之危。
咬牙尝试感受空间,可惜如今依旧在大阵范围,空间丝毫没有回应,闭目紧紧将人护在怀里,沈琅心中思绪万千,在怀里人耳边急切叮嘱:“阿宝,等会儿接近地面的时候你就在我身上借力,我知道你轻功很好,记得,等会儿一定要快点离开!求你别去管其他人好不好?快点离开这里,回去,以后再也不要去冒险了,我以为自己能保护你,如今倒成了无用的废物。阿宝,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沈琅急切的需要听见对方的承诺,垂眸紧紧盯着怀里的人。
沈宝蹙眉眼眸深沉,竟是第一次露出这般正经的模样。下一刻沈宝挑眉一笑,眉宇间全然没有焦急,一如十七岁那年的重逢,笑容里满是不正经的肆意,可惜如今的他眼眸不再如当初那般纯然淡泊,只有沈宝自己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心中的震动与复杂。
沈宝双臂运力,直接利落的将两人的位置调换,之前是沈琅将人紧紧护在怀里,如今反倒是沈宝将人禁锢在臂弯内:“得了,老哥,说什么临终遗言呢,还不相信小爷的能力?别担心,小爷厉害着呢,天上地下唯小爷独尊。不过老哥,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老妈。”
沈琅听见对方叫自己哥,心里莫名惶惶。
之前无论两人是单方面敌对关系,或是之后好兄弟关系,甚至上次有了实质性亲密关系之后,沈宝都是叫他沈琅,或者干脆“喂”“那个谁”这般的称呼,偶尔在赵悦面前会妥协性质的叫声“阿琅”。
背后是巨狼自爆之后裹挟着碎片箭矢的气浪,沈琅还不及反应,只感觉抱着自己的人浑身一震,眉头微蹙,两人被气浪波及,下坠的速度又快了数倍,不过眨眼功夫,沈琅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枝叶的深绿。
最后的最后,沈琅眼前只有一片不断蔓延的血红,那是阿宝的血......
南海一行,最后收获良多,封垲最后将那本典籍交给了国家,自身因为伤势太重伤及肺腑,也从一线退到了后勤,从高空坠落,若不是有人护着,就不仅仅是重伤了。而护着他的周上校,已经死去,遗体被重伤的封垲咬牙背了回来。
琼凤芜有琼老爷子护着,最后琼老爷子一身修为尽数枯竭,回到琼家不过几日,就寿元已尽溘然长逝。
沈琅孤身一人回的帝都,没有人敢询问沈宝的下落,是失散了还是死了?遗体是否还在南海归墟?
曾经的沈琅可以毫无存在感,因为他心性平和,好似融入了万物,可如今的他煞气冲天,所到之处每个人的视线都会被他吸引,也会被他浑身恍若寒冰的气场所震慑。
曾经的沈琅明明修为高深,已经跨入修仙门槛,筑基辟谷不同于凡人,却浑身上下都没有高人一等的气场。而如今的沈琅,却让人丝毫误会成平凡人的人气都没有。
“曾经的他就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宝剑,如今,剑鞘已经不见了,恐怕宝剑太过锋利,伤人,也伤己。”
沈家掌权人交替,那位特意前来替沈琅坐镇的元首与自己的秘书如此说道,语气颇为感慨担忧。
明明可以循序渐进的夺/权,沈琅却做的煞气冲天,整个过程雷厉风行。若不是有强忍悲痛帮着处理细节善后的赵悦,恐怕沈家被沈琅捏在手里的时候,也已经被自己损了大半势力了。
沈琅不在乎这些,他内心始终压抑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欲/望,那日的一切历历在目,哪怕是一个走神,阿宝噙血的嘴角那一抹笑总会闪现在他眼前。
他不明白,阿宝最后那一抹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眼神明明含着不舍,笑容却如此放松,好似终于解脱了一般?
难道是因为他的感情?不,明明之前还好好的,阿宝,阿宝,你为什么要离开?选择的方式也如此决绝?
回到完全封闭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沈琅闪身进了空间,灵泉泉眼处的洞穴内,一个人恍若平地安静的躺在泉眼水面上,那人面容精致,英气的剑眉因沉睡多了几分柔和,紧闭的眼眸眼线狭长眼尾飞斜,挺拔的鼻翼下略显苍白的唇唇角微翘,好似沉浸在美梦中无法醒来。
沈琅直接坐在旁边地上,探手轻抚。那日这人为了泄力咬牙直接两次踩踏树身而完全粉碎的双腿腿骨已经在灵泉的滋养下完全恢复,在地面滑行摩擦得血肉模糊的后背也已经完全恢复往日的如玉光泽,为什么,你还不醒来呢?
明明受伤的第一时间已经将人带进了空间,却依旧只能感受到灵魂在一日日动摇消散。
泉眼周围是一圈圈繁琐交叠的朱砂阵纹,此时阵纹一阵红光闪烁,昨日才新画上的朱红阵纹又黯淡了几分。
沈琅眼眸黑沉,不言语也不动弹,此时的他又似乎恢复到当初那个只会默默盯着人看不言不语的那个沈琅。但是周身却好似笼罩着一层潜伏着随时暴起择人而噬的晦暗,不复曾经的安静平和。
过了几个小时,或许对他来说不过一个发呆的几分钟,沈琅终于眨了眨眼睛,将视线从躺在水面上的人脸上挪开,慢腾腾的起身,整个人好似已到暮年的死气沉沉,抬手招来储物间里特殊存放的千年朱砂,重新勾画起一个又一个繁杂的阵纹。
那些阵纹层层叠叠,叫人一看就头晕目眩寻不到首尾,沈琅却信手拈来,哪怕偶尔盯着地上的阵纹有些走神,手上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停顿。这些都是他花费四十几个日夜从那枚千机门玉简里多如浩海的传承中搜寻到的,这个形若星芒的是锁魂阵,那个美若繁花层叠的是养魂阵,唔,还有那招魂的,引魂的,层层叠叠,被沈琅硬生生画成了互相加持的连环阵中阵。
这般天赋,若是这个人还醒着,一定又要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撇着嘴嘀嘀咕咕了吧。
“阿宝,赵姨本来要给你办白事,葬了衣冠冢,可是你明明没有死,他们为什么都要对着我说节哀顺变?”
沈琅画完了所有的阵纹,又花费了十数个小时,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失,画完之后又坐在之前那个位置,也不做其他,只是曲腿侧躺在地上。
“阿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