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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郭公子家中倒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富户了,但不知家是在何处?”郑老爷子顺着发问,双眸如深潭波澜无惊盯着他,却没来由令人感到一阵警惕。
胤táng一愣,笑道:“在下是不屑子孙,说起来有辱门庭,也没什么好说的!”
郑老爷子也不逼问,淡淡笑着点了点头,道:“天色已晚,两位早些回去吧!”
“叨扰老爷子了!”引章和胤táng于是起身告辞。
到了四月十二号,郑老爷子传了话,让范举和三名郑家仆人带路,过两日将林小泉他们乘来的船只向南方海域驶去躲避风暴,船上水手走一半留一半在岛上。于是大家顿时紧张起来,脚不沾地一趟一趟的往船上搬运淡水和食物,要知道那珊瑚礁岛无水无食,若是带不够吃的,可是个天大的麻烦。
船只离开十二天左右,海面上顿时变了天平日里湛蓝清澈的海水变得黑沉沉如墨汁一般,随着狂风咆哮着、猛烈的冲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当日,引章和胤táng等登上后山瞧了一会,饶是明知谷中绝对按全。亦均觉双腿发软,心怦怦的要跳出嗓子眼。
第二日,风浪更大,呜咽的呼啸声自半空横扫而过,气势汹汹直逼千军万马,谷中地势虽低且有高山庇护,仍是疾风迅入,吹刮得谷中一切都变了形!再也没人敢登上后山瞧热闹,生怕一阵风便将人卷入半空中,撕得粉碎,大家静静呆在宅中,心紧一阵松一阵的,默默等候这场要命的风暴过去,一晚上睡不安稳那是必然的。
引章和胤táng在屋中相顾变色,这场风暴,光听其势便知比上次在海盗船上遭遇的更要猛烈的多,如果不听郑老爷子的话早早返航,定会被这风在海上追上,到时,那一场天地变色之惨变会是如何结果,简直连想都不忍心去想!
次日下午,风势蓦地减小了许多,大家紧绷的心下意识的松懈,无不吐了口气,纷纷走出宅院,检查外边的一切。
海岛中间地带几乎没什么影响,近海各处却是一片狼藉,残枝断树比比皆是,树上的果子也洒落得满地都是。好在谷中占了地势之利,那风声听着吓人,其实多半是从半空呼啸而过,并未怎么伤及谷中蔬菜果树等。引章这才恍然大悟,郑家将家安在此处原来并未无意而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海岛:将来规划时,还得好好考虑考虑这四月间的大风呢!
暴风过境十来日后,林小泉、范举等带着大船缓缓而归,在岛外抛铛停住,引章等及郑家上下人等忍不住都欢呼起来,终于,该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大家在岛上又逗留了十来日,将大船各处检查修整了一番,然后一趟趟的往船上搬运淡水和食物还有郑家大大小小十口大木箱子以及一些木器。
水手们见了暗笑,但都觉得破家值万贯,而且这些东西说多也不算多,占不了多大的地方也就没说什么。引章和胤táng心里却是明白,这大木箱子里定然装的多半是玳瑁和明珠、珍珠甚至其他一些海中珍品,那些木器之类的,不过是郑老爷子的障眼法而已。
择了吉日,拜了海神,焚了纸钱,祭了烧酒,众人终于踏上了归程。
眼看着黑黝黝硕大的铁铛缓缓从海中绞起,船只缓缓移动,离岛越来越远,郑家人忍不住又有些伤感起来,轻轻啜泣,即便如痴如狂般想要离开此地的郑海生,也忍不住眨了眨发红的眼眶。引章怔怔的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海中一抹绿色,一时也不禁有些恍惚。
“要多久这船可以回去?是在海口靠港还是广东?”胤táng背着手,回头望了望凌霄。此时已经五月下旬了,离开海南已经一年,离开京中已经一年多,还不知那边怎么样了呢!别的不说,康熙、宜妃、一双儿女、京城中的九贝勒府以及各处尤其是海南的生意,便够他记挂担忧的了。
原先在岛上时,不知何日可以离开,这些事想也无用便索性不去想,如今既已踏上归程,少不得得理出个思绪来。
“回爷的话”凌霄上前福了福身,道:“这船是在广东海安入港靠岸,海上行船时间不定,恐怕,得两个多月方能回去。
“这么久!”胤táng不由蹙眉,道:“你指给我看,航线如何。”
“是。”凌霄应声,引他来至挂着海图的壁前,纤细的手指一路划过,一一说明。
“为何绕这样大的弯子?”胤táng开口,一指从当中划过:“从这儿岂不是节约了许多时间?”
凌霄怔忪不知如何应答。引章一旁却看的真切,忍不住“扑哧”
一笑,轻轻推了推胤táng一把,笑道:“你可是糊涂了!便是陆上赶车也得打尖休息呢,海上行船可不得更加小心?照你那样的走法,路线是短了,可是中间一座岛屿也无,到哪儿补给食物和淡水,又在哪儿修整检查船只呢?”
凌霄听了微微一笑,向引章感激一瞥。
胤táng拍了拍额,挥挥手笑道:“果然是爷糊涂了,你下去吧!”
安霄应了一声垂手下去。
引章轻轻握着胤táng的手,柔软的身子顺势靠在他身上,偏着头搁在他的肩上,抬眼吐气如兰柔声道:“我知道你记挂着府上宫里,还有各处各项生意,可是,这么长的日子咱们都等了过来,又何必在乎这一两月呢?”
胤táng本有些失落的心顿时心猿意马起来,伸手在她腰间一勾,将她整个人勾入自己怀中,双手紧紧搂着她狠狠的吻了下去,笑道:“娘子说的是,有娘子在侧相陪,逍遥自在快活也不赖!”说着搂着便要求欢。
引章慌忙挣扎,嗔道:“光天白日,你又这样!若是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你”话音未落但觉身子一空已被他抱了起来,嘴上一热已被他的唇吻上。
“咱们回房,这总没人看见了吧?”胤táng抱着她往仓房走去,含住她的唇轻轻咬了咬,低声轻笑。引章羞得脸上发热,埋首在他胸前一声儿不言语,不一会,便随着他翻云覆雨共赴巫山去了……
七月中旬,终于回到了海安。
当那硕大无比的大陆轮廓映入眼帘时,众人忍不住齐声欢呼起来,海上辛辛苦苦、小心翼翼几个月,彼岸终于近在眼前了!
从望远镜中窥到陆上风物,郑海生〖兴〗奋得脸上发光,眉棱骨一跳一跳的,眼睛也灼灼发亮。岛上出生从未离开过的少年们无不睁大了好奇的眼,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郑老爷子怔怔的望着,却忍不住老泪纵横,颤抖着嘴唇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素来淡漠的范举紧握的双拳也忍不住轻轻发抖,露着发白的骨节。
大船靠岸之前,已放下小船前去报信,待得引章等下船时,码头上乌压压一片的奴才随从齐齐磕下头来,恭请九爷万安,夫人万安。阿青等更是忍不住泪水涟涟,呜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