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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狩地方?”元子攸微微苦笑。他能够去哪里?虎牢关已经被占,车驾已经无法东就台军;南面倒是有外戚李琰之驻守,然而三荆地方早已残破,无法承担接驾、护驾及送驾的任务;西面关中?关中不仅残破不堪,万俟丑奴、萧宝寅的叛军还正闹得天翻地覆呢至于北面……北面倒是有粮有兵,却已经形同藩镇,人事和税赋几乎都掌握在尔朱荣手中。
如果去投尔朱荣,结果会是如何?元子攸沉吟了好一会,依然下不定这个决心,于是把目光投在了御案前的杨津身上。
“杨卿……你认为,天穆此谋,天柱(尔朱荣)是否参预?他是否也有逼朕迁都的心思?”
元子攸的这个问题,杨津也没有把握妥善答复。对于尔朱荣这个人,他的感觉实在有些复杂。一来此人击败葛荣,挽救了整个河北地方,他作为北道行台,孤军坚守定州城长达三年,亲身体验过叛军造成的危害,也深知这一胜利意味着,说是挽国家于危亡都不为过;况且,在长史李裔叛变、定州城陷于贼党之后,他成为葛荣俘虏,几乎要被叛军处决,结果是尔朱荣将他救了出来,这笔恩情不可谓不重。
但在另一方面,尔朱荣架空天子,这又是他的义理所无法容忍的事情。更别说之前的河阴之难,他弟弟武卫将军杨暐还被尔朱家骑兵所杀。
想了好一会,杨津才开口道陛下,此事关联甚重,请容微臣三思……不过,之前安丰王曾对微臣说过,不能让天柱率大军进入河南,否则我皇魏将再无立足之所。但以如今的情势而言,恐怕是不得不借重天柱了,陛下若想保住朝廷对河南的处置权力,就必须出狩北方,同天柱一道击败元颢,如此陛下有亲征之名,天柱便无插手之机。”
“……杨卿所言甚是,”元子攸微微颔首,“朕亦须仔细斟酌啊”
“是,微臣告退。”杨津知机的辞别元子攸,缓步退出了式乾殿。
看着杨津远去的背影,元子攸端坐御床,久久没有任何动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数名内侍鱼贯而入,逐一点燃殿内烛台,将整个式乾殿照得灯火通明,身边的近侍也替他点燃了御案上的连枝蟠龙灯,然后小声的提醒道陛下,已过酉时中刻,是否要起驾回 歇息?”
“了,”元子攸挥了挥手,“阿翟,你先下去。”
“是。”内侍李阿翟躬身领命。然而,他才走下陛台,殿门外忽然又进来一队内侍,他们径直向陛台而来,毫无顾忌的将李阿翟堵在了陛台前面。李阿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尴尬的躬身跪到一旁。
众内侍也停下脚步,纷纷在陛台前跪了来,为首一人朗声启奏道陛下,奴婢奉宣光殿令谕,请陛下即刻回 歇息。”
宣光殿是皇后寝殿,元子攸的皇后,乃是尔朱荣的长女尔朱英娥,她原本是元子攸堂侄孝明帝元诩的妃嫔,被尔朱荣强塞给元子攸。元子攸和元诩关系极好,自幼即在宫中伴读,本不想纳他的未亡人,还是黄门侍郎祖莹引晋文公接纳怀嬴的古例说服了他。
若是论姿色,尔朱英娥足为 之冠,可性格却是太不堪领教了,专宠好妒自不必说,还常仗着其父的名头压迫元子攸,手下的内侍乃她当年为妃嫔时的旧人,也跟着她狐假虎威,在元子攸面前一直这样僭称“宣光殿令谕”
元子攸本来是准备回 的,也可以像往常一样,忽略掉皇后内侍们的不恭,可是当前面临的险恶处境,却令他突然萌发了一阵怒意和悲哀。地方不是叛乱,就是藩镇,朝廷权柄也操于强臣之手,便是在宫内,也要受皇后欺压,朕这皇帝当得还有意思?还有必要留恋这洛阳宫?
再看见的内侍跪在一旁,元子攸心里更加愤怒阿翟你跪着做?朕不是让你去西省传朕口谕,宣中书舍人高卿议事吗不跳字。
“啊……是”李阿翟连忙答应道,低着头匆匆忙忙的离开。
“你们也下去吧”元子攸收敛起表情,“告诉皇后,说朕今晚有要事商议,就在这式乾殿安歇。”
“陛下……”为首的内侍还想继续说,却被元子攸用紫檀镇纸砸在了左肩。他惊疑的抬起头,不敢这位素来好性子的陛下会突然发飙。
“下去吧”元子攸吐出一口浊气,“你们对皇后的忠心,朕是了……这镇纸赏你。”
“是。”内侍不敢再说,恭敬的捧着镇纸退出大殿。
不一会儿,当值的中书舍人高道穆(名恭之,以字行)奉召前来。他才觐见完毕,元子攸就劈头对他说道朕欲西狩关中,高卿以为如何?”
“陛下”高道穆讶然唤道。他自然明白,天子为何要出狩地方,但心里却很不认同如今南贼虽占虎牢,其士众却是不多,能够乘虚到此,皆因沿途守将不得其人。陛下若亲帅宿卫,背城一战,臣等竭其死力,必能击破南贼”
“杨元晷不是我大魏名将吗不跳字。元子攸摇了摇头,“至于亲帅宿卫,此事大可不必再提。朕自小长在宫中为先帝伴读,戎事实非朕之所长,出战则胜负难期。届时事有不谐,恐怕洛阳将大受贼军荼毒。”
“即便如此,陛下也不当西狩关中,”高道穆继续进谏,“关中关中荒残,叛乱未息,车驾能够西狩呢?一定要暂避锋锐,保全洛阳的话,陛下不如渡河,征天柱、上党(元天穆)引兵来会,犄角进讨,则旬月之间,必可成功,如此方为万全之策啊。”
听了高道穆的这番谏言,元子攸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今之计,他只能渡河北上,借助尔朱荣的力量才能反攻元颢了。可是,对于尔朱荣的心思,元子攸依然怀着疑虑,更何况元天穆肯定也会前往汇合,到时若两人一合计,将他君臣全部扣押,然后矫诏迁都晋阳或邺城,朝廷便要失掉河南根基,成为砧板上任由对方宰割的鱼肉,而这大好江山,也将非复为皇魏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