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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的最欢快的时候,有片白色的袍子飘进她眼皮子底下来,她还让了让,以为是有人要从她面前借过。但是她捧着点心盘子,发现她移动,那片袍子也移动,这才抬头看着白袍子的主人:“崔公子?”
她那咬着半块糕点在嘴里,拿着半块糕点在手里的样子,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反正郑子期是这么认为的,可他看一眼崔愈,深深觉得他这兄弟不但不认为难看,反而认为很率真,很招人。
有心看屎也是花,无心看花也是屎,郑子期觉得自己瞬间成为了诗人。
“有这么好吃吗?”崔愈看着那块卖相不怎么样的糕点,只觉得哪回见她,她的胃口都让人不得不折服。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捞着了吃,那绝对是精神百倍,神采飞扬。
一听这话,玉璧就觉得跟崔愈完全没有共同语言,搁萧庆之,绝对直接来一句“给我来一块”。做为有几分像傅定逢的人,崔愈居然给她来一句疑问句,这太不该了:“抬吗字去了,就有这么好吃。”
“陈尚令,总共也没见你几次,哪次你都在埋头吃东西,你把东西都吃哪去了?”郑子期心想怎么没长成个水桶,一副瘦竹杆儿的样。
“嘴里。”
郑子期这时多想劝劝崔愈,这么个要什么没什么,还态度不怎么好的丫头,何必特地赶来看她好不好。崔愈在京城几十里外办事,听说了萧庆之的事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京城来,原本是想能伸手拉一把就拉一把,崔家在朝堂里有能说得上话的,要想做点什么并不算太难,但也绝对不是易如反掌。
其实,别说郑子期了,连崔愈都难以理解自己。在听到萧庆之很有可能要出事后,他还没来得及有别的想法,到目前为止都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随任何波折:“给,擦擦吧。”
要是再意识到不对劲,玉璧就觉得自己该死了,这下她知道这赏梅小宴的主题了,她以为跟自己一点没关系,结果到底还有一部分有她有关。把盘子搁下,玉璧在心里组织组织了言辞,说道:“崔公子,抱歉。”
不是她不想多说几句,是她从来没面对过这样的情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怕多说多错,不如就简短一点,明了一点。
一侧身,玉璧就要走。崔愈却叫住了她,问道:“那日,河边,为何是那样的眼神?”
“因为,您像一位故人,他不像您这样如云雪般高洁,是个很好的厨子,但凡是能吃的,从他手底下出来,都是人间美味。”
为一个能做出人间美味的厨子愁肠百结,泪眼盈盈,这样的话不管是崔愈还是郑子期都不能相信。但是玉璧说得很诚恳很认真,因为她说的是实话,绝对的实话,所以她敢看着崔愈的眼睛,坦坦荡荡地说出这句话来。
“为何?”
真是个一定要见到黄河才肯死心的人,玉璧真不忍心伤谁,也不忍心让谁难受,可是她知道有些存在是很可怕的,一定要做清楚做明白。如果她不能表达得清楚明白,到时候,大家都会一起遭罪:“因为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东西了,他能做出来的东西,天底下没人能做得出来。想起来,挺让人伤心的,好手艺就这么消失了。”
其他的人,这时竟都离他们有些距离,视线范围内基本看不到人,所以郑子期很不留情面地说:“这种荒诞不经的说法,你觉得你骗得了谁。话说明白你会死吗,难道你觉得这样不清不楚,半推半拒的态度会让人产生误会吗?”
目光坚定地看着郑子期,玉璧再次重申:“我说的都是实话,每当想起他,我都觉得很伤心,因为这世上最了解我胃口的人,连坐着说说话,见一面都是痴心妄想。你觉得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那现在就说明白——每一次看到你们,我都会更加明白,已经失去的人永远没有找回来的可能了。”
郑子期再说不出话来,他觉得玉璧的话很伤人,但是玉璧含泪诘问的样子让他再也开不了口。崔愈拍拍郑子期,示意他不要开口了,崔愈自己则上前一步说:“是我逾越了,抱歉。”
“谢谢你能理解,还有,对不起。”甚至还有谢谢你不是傅定逢,如果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萧庆之当然是她生命里再也不能分割的一部分,但傅定逢根扎在她的回忆里,固执坚定。不想起不要紧,一想起,尤其是像今天这样想起,她真的很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而且,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萧庆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块渣,觉得自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厌恶这样!
越过梅花,走过假山,绕开小亭,玉璧茫茫然的走着,不期然跌进个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悉,不算太宽广,但温暖而结实的胸怀……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