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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皮一痛,却是尧儿扯着她垂下的一缕发玩的不亦乐乎,嘴里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宋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没好气道:“还笑,尿床了知不知道,小坏蛋!”
明明是双胞胎,两人的秉性却完全不同。
就说尿尿吧!融融一晚上只尿一次,还是趁着尧儿折腾的时候一起解决,早上起来尿一大泡,一晚上也就这么过去了。他甚至很少尿在尿布上,真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家伙,是如何控制自己的。这孩子一闹,不是饿了就是要尿了,而且很有规律,乖巧得让人惊喜。
尧儿一晚上却要尿好几次,而且垫了尿布都能尿到褥子上,这差别也太大了。
她不得不把碧儿叫起来换床单,宋汐一边给尧儿换尿布,一边磨牙,琢磨着搞个隔尿垫什么的,她可不想隔三差五地就睡在尿上。
……
青州城外,昭军营帐,一处囚牢帐篷里。
一个青年男子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眉目俊雅,神清骨秀,正是风宸,此时脸色微沉,定定地望着他对面的男人。
他的对面,一个瘦削的锦袍男子负手而立,此人身躯消瘦,脸颊凹陷,眼底有着深深的青黑,眼尾笑纹凸显,两鬓也染了霜雪色。种种迹象表明他已不再年轻,胜在轮廓深刻,隐约可见年轻时的俊朗。举族投足间贵气天成,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此人却是厉昭。
厉昭望住风宸,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也不说话,只那双阴毒而狡猾地眼睛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梭巡,像是要将人看穿了。
风宸默默与他对峙,敌不动,我不动。
事到如今,他已别无所求,除了——
最终还是厉昭玩味地开了口,“我真是做梦都想将你捏在手里,如今梦想成真,你说,我要怎么处置你呢?”
“只要太上皇答应过我不为难青州的百姓,风宸任凭处置,君无戏言。”
最后一句,一语双关。
他们都是一国之君,他已拿出了诚意,人都在他手中,厉昭若还出尔反尔,着实太落下乘。
他踏入昭营,入囚牢之前,便见过厉昭。
那时,他要求以一己之身换青州安宁,厉昭并没立即应承,而是命人端上一杯融了化功散的茶水,阴森森地说道:“喝了他,你才有资格跟孤谈条件。”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风宸却没有选择,他只有一堵。
而后,厉昭命人将他下入囚牢。
厉昭大笑,却难掩周身阴郁之气,眼神更是森然如厉鬼,“放心,孤要抓得你和宋汐。青州已是囊中之物,又何必赶尽杀绝。”
闻言,风宸暗自松了口气。
厉昭见不得他好过,不由得出言讽刺道:“你们不是很要好么,如今你自投罗网,她却不见人影,难不成是抛弃你独自跑了?”
这话说的有些幸灾乐祸,他乐意见这两人劳燕分飞,凭什么这对Jian夫**就能双宿双栖,他的儿子就要备受伤害呢!
风宸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微阖双目,一脸平静。
厉昭看他不为所动,反而似得偿所愿的样子,不由得收住笑容,蹙眉凝思,突然,似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气呼呼道:“你倒是护她紧得紧。”
风宸不答,只拿话当耳边风。
目的达到,也该是厉昭出气的时候了。
厉昭看得恼怒,上前几步,抓住他的衣领,强迫他直视自己,逼问道:“说,宋汐在哪里?是不是她藏了孤的儿子。”
风宸终是抬了眼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这半年来,昭军的兵马几乎踏遍了我青州土地,厉淳在哪里,太上皇不是应该最清楚吗?我从未见过厉淳,也不知宋汐去了何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阖上双目,不再言语。
厉昭像是踩了尾巴的猫,简直要目次欲裂,大声吼道:“胡说八道,孤的淳儿没有死,没有死,一定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把他藏起来了。”
风宸从未踏出青州城,自言未见厉淳,暗指厉淳可能不在青州城内。
厉昭几乎命人搜遍了除城内以外的青州地界,若真有厉淳的消息,也只会是厉昭获得。
如今厉昭对他兴师问罪,更像是栽赃家伙,仰或是自欺欺人。
厉昭确实有厉淳的消息,就是崖底发现的那件血衣。
那件血衣,那件血衣。
下属第一次呈上来时,厉昭当场气晕了过去。
往后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到厉淳满身是血地从崖底爬上来,对他说“好冷好痛”。
厉昭每每从噩梦中惊醒,都忍不住心痛落泪。
一面,他意识到厉淳只怕已遭不测,如梦中那般惨死了,另一面,他又万分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自欺欺人地认为是宋汐藏匿了厉淳,没准就在那青州城里。
明明这个说法漏洞百出,他却固执地不愿去戳破。
他一日日地这么告诉自己,他要把他找出来。
时间一长,他竟真的开始相信了,慢慢地,也不再做噩梦。
他是这么着急地想解救他的孩子,所以拼命地攻打青州。
厉淳的“死”,是厉昭的逆鳞。
如今,风宸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无异于再次将他置于绝望的境地,他如何能不怒。
狂怒之下的厉昭粗暴地扯着风宸的衣襟,窒息感让风宸微微皱了皱眉,平静的眼神落在厉昭盛怒的脸上,微带怜悯。
他不过是提了一下厉淳不在城内,他却如此失控,眼中的疯狂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有的状态。
这个时候的厉昭,已经半疯半癫了。
厉昭看懂了他的怜悯,勒住他的手微微一僵,理智慢慢回笼,很快,便扭曲了整张脸,怒气更如火山一样爆发了。
他恨极了风宸这样的表情,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怜悯?
他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怜悯?
他倏然放开了风宸,快速退后几步,手往虚空一伸,面无表情道:“张德,拿鞭来!”
闻言,张德暗自心惊,却还是利索地从刑架上取了长鞭,恭敬地递到厉昭手里。
厉昭极少亲自用刑,如今,只怕是被气昏了头了。
可风宸说的分明是事实,只是厉昭不能接受,便迁怒于风宸。
厉昭将鞭柄握在手里,得意又残忍地冷笑,“孤倒要看看,你骨头有多硬。”
话音未落,凌厉的长鞭已如毒蛇一般飞窜出去。
“啪”得一声脆响,这一鞭不偏不倚正好抽在风宸的脸上,那张洁白的脸颊立即多了一道刺目的伤痕,皮肉微微翻卷,血色从皮下慢慢地渗透上来,犹如一块上好的薄胎白瓷被粗暴地砸出一道丑陋的豁口。
张德暗暗吸了口气,想起风宸来此的原由,心里无端端有些可惜。
厉昭却看着他脸上的鞭痕笑了,“长得也不如何,怎就能抢了我儿的女人。”
他虽然不喜欢宋汐,却不能容忍她与别人在一起,伤了厉淳的心不说,反而搞得厉淳不如风宸一样。
他自己的眼中,儿子自然是最好的,怎么能容忍别人骑在厉淳的头上作威作福。
这口气,想必淳儿也憋得久了,今天他就替儿子出了。
风宸除了脑袋因惯性一歪,一点声息也无,好像这一鞭子不是打在他的皮肉上,而是抽在棉花上,他抬头直视厉昭,坚毅沉静的眼眸昭示着这是一个怎样不屈的灵魂,隐隐透出一股从气度,反而淡化了那道伤痕的丑陋,显出几分动人的凄艳之美。
厉昭最想撕破平静的面具,此刻不达目的,不由得恼羞成怒。
他的淳儿就不会这样献媚示弱,就是这个样子,入了那女人的眼么!
他先入为主,看风宸不爽,只觉得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一旁的张德,却忍不住为风宸默默拘一把同情的眼泪。
此事只怕难以善了,谁叫他成了主子的眼中钉。
果然,厉昭气极,又发狠地在风宸身上又抽了十几鞭,直到力气用尽,才停住扶着张德喘粗气。
别看厉昭年纪大了,力气可不小,每一鞭都往死里抽,这挥鞭的都累了,何况这承受的呢!
风宸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他的衣裳破了好多道口子,隐隐透出血色,有一鞭更是直接抽在他的颈上的皮肤上,鲜血顺着伤口倒流,就像是雪地里淌着的红河。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眉头紧紧蹙起,额边的碎发汗湿了,紧紧贴着皮肤,整个人就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朵显出不可逆转的颓势,仿佛要不了多久,就会枯萎死去。
只是,他再怎样难受,也没有哼过一声,咬牙将所有的痛处都吞回了肚子里,这是他的傲气和尊严。
厉昭见他还在逞强,上下看了他一眼,恶狠狠道:“还真是把硬骨头,不过,你也别得意,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孤就不能拿你怎么办。她若不顾你的死活,那你也没什么用处,她若顾你的死活,孤就等着他来自投罗网。”说罢,像是多看一眼都嫌污似的,扔下鞭子,快速往出口走去,张德快速跟上。
临出门前,侧头吩咐守卫道:“日后,每日十鞭伺候,只要留着口气,孤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孤的鞭子硬!”
风宸抬起湿漉漉的脸颊,虚弱地勾了勾嘴角。
若只是这样的程度,他倒也不亏,左右青州无恙,她也,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