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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园儿把瑛时交到了钟粹宫现下的大姑姑锦葵手里,吩咐且打点妥当了才离开。
须知他虽然是个太监,在太监里也算是排的上号的,若不是看在旧日的情分上,他宣完旨便可以把人一丢走咯,哪里还轮到要看她的脸色,梁园儿觉得自己也真是冤孽,罢了!当即交待锦葵几句:“瑛更衣是陛下看重的人,请锦葵姑姑给派两个得力的丫头。”
锦葵规规矩矩道了声‘是’,冲瑛时和气一笑,笑的瑛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因为瑛时从前在钟粹宫的时候,可没少给锦葵脸色看,有一次仅仅是看到过路的侍卫多嘴问了她一句话就罚她板著,一个时辰以后锦葵径直昏了过去被人给抬回了直房,第二天别说干活计,就是伸个胳膊和腿都是难题,但是瑛时愣是叫人往她被褥上泼了一桶冷水,大冬天的把她从里头拖出来到外面擦地。
自蕊乔走后,瑛时在钟粹宫真可谓是作威作福,臭名昭著,小宫女们私底下就没有不恨她的。
之后瑛时自请跟了吉嫔,钟粹宫余下的那些简直是欢呼雀跃,可算是把这尊凶神恶煞,人憎鬼厌的姑奶奶给送走了,谁知道那么快又回来,不过这一次回来可不一样,虽说是主子了,但是却是末等的更衣,说的难听点,陛下要是不宣她侍寝,她就得在这宫里活生生的熬到老死,一辈子出不去,指不定过的还不如宫女呢。
太监宫女都是见风使舵的,可以想见瑛时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就像她说的,还不如当一个管带姑姑呢!
眼下她往屋里一坐,连个炭盆都没有,要多凄凉有多凄凉。这漫漫长夜可怎么熬过去?!
昔日里的小宫女们一个个窜出来道:“哟,快瞧瞧谁回来了!这可不是咱们的瑛姑姑嘛!”
“你这话可不对,什么瑛姑姑,人家现在是瑛更衣,是咱们的主子,来啊姐妹们,都来拜见瑛更衣,祝娘娘千岁。”说完,海浪般的笑声一波又一波。
瑛时铁青着脸,对锦葵道:“锦葵姑姑教导有方啊,就是这么管教手下丫头的。”
锦葵蹲福道:“哪能儿啊!锦葵不如昔日的几位姑姑有手段,不过锦葵自认为她们说的也没有大错,您的确是她们的主子了,她们是来给您请安的,您就受了她们的这份孝心吧。”
瑛时‘呸’了一口,一个箭步窜到门槛边上,单手叉腰,道:“怎么着?我不当姑姑了你们就到我门前来聒噪了?也太没大没小吧?再不济我也是陛下的滕御,是你们的主子,这话你们可没说错,所以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谁不好好地麻溜的伺候着,我这就去回了皇后,仔细你们的皮肉。”
锦葵道:“是呢,瑛更衣这话说得真不错,大家可都听见了,皇后母仪天下,更是咱们的后廷之主,谁若是敢在钟粹宫不三不四的,别说是宫女儿,即便是陛下的滕御,本姑姑也可代为禀明皇后,请她来做主,所以——”她转头看向瑛时,“也请瑛更衣时时警惕,不要行差踏错才好。您说是不是呢,瑛更衣?”
瑛时气的咬碎了银牙,‘哼’了一声道:“我要热水,找人给我打水来。”
锦葵指派了石榴伺候瑛时,石榴老大不乐意,锦葵给她使了个眼色,石榴便懂了,小碎步跑到瑛时跟前,装作鹌鹑似的嗫嚅道:“瑛更衣,奴婢这就给您烧水去。您在屋里等着,外头风大,仔细着凉。”
瑛时这回可算是受用了,大摇大摆的回屋,结果等了近乎半个时辰,热水都没有送来,瑛时气的大力一掌推开门,‘哐当’一声撞到了送水来的石榴,铜盆里的水浇了瑛时一身,瑛时气骂道:“叫你烧个水你都能烧那么多时间,你是开席去了还是怎么的?当什么宫女呢,第一天进宫的吗?毛毛躁躁!”
石榴嘀咕道:“更衣,奴婢已经尽力了,东边厢房里的吴更衣要水,西边的罗更衣也要水,这是奴婢好不容易打来的水,还……”
瑛时气的脸阵红阵白:“敢情还是我不好,是我打翻了水啊?是我的错!”
“不是。”石榴委屈道,“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顶撞了主子。”
瑛时知道自己受排挤是必然的,宫女不拿她当回事的原因最关键的还是她们背后的人,于是站出去立在夹道上骂骂咧咧:“烧一个热水要用半个时辰,那照你这样说在你前头的烧水的人可是尽顾着洗臭脚呐?这是多臭的脚得洗那么久,用那么多水?不是说陛下的滕御都是从大家闺秀里挑的么?该不是贿赂了监察的官儿买送进来的吧?”
左右两边的吴更衣和罗更衣闻言一一出来了,吴更衣对罗更衣道:“啊呀罗妹妹,是谁在吵吵闹闹呐?我也记得陛下的滕御是大家闺秀里挑的,像咱们的爹可都是至少当朝五品以上呢,谁在那儿泼妇骂街似的,那么没教养啊?”
罗更衣捋了捋鬓边的发,慢声道:“天晓得,这钟粹宫呀,本来住的都是好人,莫名奇妙的跌进来一粒老鼠屎,这么怎么好?这开口闭口真是臭不可闻,妹妹可不在这里与姐姐说道了,省的染了一身的晦气。”
“也是。”吴更衣恻了石榴一眼道,“石榴丫头,你干杵在那儿做什么呢?”跟着故作惊诧道,“哟,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瑛姑姑嘛?前阵子听说瑛姑姑升发了,还以为你就忘了咱们钟粹宫的这帮姐妹,再也不回来了呢,怎么还是思念我们钟粹宫的老人儿念着旧情又走老路了吧?不过我说瑛更衣,做人呢,还是要识时务的好,在这宫里行走,,哪里要的不是这个?!”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叠银子,交到自己贴身侍女的手里道,“好姑娘,我要泡个茶喝,劳烦你疏通疏通,水要上好的水,茶叶去问内侍监领,领不到好的没关系,给点银子打发,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瑛更衣呀,您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姑姑,这里头的门道儿该比我们懂得多才是,怎么竟越活越回去了?”
才说完,北边对面的屋子也打开了门,方更衣幽幽道:“几位姐姐都说完了,可轮到我了?要说陛下的滕御,在这钟粹宫里的可都是更衣位份的,这里有贤妃吗?有如嫔吗?还是有钟昭仪?既没有的话,那大家都是一样的,平起平坐。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更何况姐姐们说的可没有错,咱们的父亲起码都是当朝五品的官儿,没得别和一些市井泼妇计较,跌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