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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永寿宫,众妃一一上了步撵,蕊乔故意落在最后,和钟昭仪打完招呼后正要离开,储娘子立刻赶到身边,低声道:“如嫔娘娘,请留步。”
蕊乔悠悠转回身,笑的含蓄温存,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来。
储娘子眼角瞥了一四周,像是十足戒备,待贤妃和淑妃已上了步撵遥遥走远,才低声道:“不知娘娘可有兴趣一同去御花园赏景?”
“如今正是秋日里,怕也没什么俏丽的景致。”蕊乔答得婉转。
储娘子道:“是,赏景也要赏的及时,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良辰?但嫔妾以为秋日里的景也有秋日里独有的风光,只因四季时节,一枯一荣,若非秋日里的韬光养晦又哪来开年的万物生长,大地回春?”
蕊乔垂眸道:“娘子的见解倒也独特。”
储娘子的嘴角不自觉的扯起一抹苦笑:“娘娘不信我是自然,只是恕我多嘴说一句,请娘娘务必小心贤妃。”
蕊乔闻言,故作诧异的看着储娘子道:“妹妹何出此言啊?”
储娘子也不藏着掖着,坦然道:“如若不是她和杜依人,只怕我也不会卧榻那么些年,本来是要见阎王的人了,还是多亏了当年娘娘替我延请了一位正直的太医,才得以保下命来。娘娘就当我是来还个人情便是。须知狼狈为奸,狐假虎威,说的便是歹人群以朋党方能成气候,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的,不是吗?狼与狈总得搅和在一起成双成对才能一个起到迷惑人的作用,一个手持利器去伤人。娘娘说是不是?”
蕊乔含笑蹲身一福道:“多谢娘子相告,娘子今日说的合欢花可以入药助我宁心安眠,我自会问问太医,谢娘子关心。”
储娘子也敛衽还礼:“娘娘慢走。”
一路上回去,木槿问:“娘娘不理会那位储娘子是对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连奴婢都明白,她平白无故到娘娘这里来说三道四,图的什么!娘娘若是接了她的话,她一样要去旁人那里说娘娘的是非。”
蕊乔无谓道:“凭她图的是什么,即便是她不说,难道本宫就不知道了?”
木槿大惊之下恻目:“可是贤妃娘娘一直待人和气。上回娘娘送给她的鞋子她也穿在脚上呢。”
蕊乔微微一哂:“怎么着,淑妃就不和气了?”
木槿顿时噎住。
蕊乔的嘴角漾起一抹嘲讽的笑:“就是像她这样日日把我放在心上的,我才觉得担心。当时送礼,送了太后,送了淑妃,也送了钟昭仪,太后固然是喜欢,当着我的面那支钗子带过两回也腻了,淑妃更是给面子,敷衍一下给我瞧瞧,就连钟昭仪,平日里得不了什么好的赏赐,我送的东西也没见她天天拿来穿在身上,你说这贤妃日日将我送的鞋踩在脚底下是为什么?”
蕊乔说的那么明白,木槿再不懂就是傻了。
当初她刚晋为贵人,自然伏低做小,送了一双鞋子给贤妃,意思就是贤妃娘娘在上,永远踩着她的头顶。贤妃倒还真是一天都不落下。
她自问当宫女这些年早已练得油盐不进,里里外外没有不熨帖的,只是从前管从前,从前她是下人,碍着皇后的面子她们也要敬她三分,更何况她向来是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得罪,然而今时今日就像储娘子说的,时移世易,她不再是圈外的那个人了,她就像一只孤身入了丛林的兔子,狼狈也好,虎狐也好,出于本能,都是要吃了她的。
就那么简单。
只是她究竟是何时开始注意到贤妃的她自己也不大记得了!
兴许是她对于皇帝的感情压抑的太过反而显得不那么自然。
这是女人的直觉,每次皇帝从贤妃身前路过或者与她讲话,蕊乔都可以感受到在贤妃娇小的身躯里蕴藏着的巨大能量,这与淑妃和德妃看皇帝的目光截然不同。
那眼底深深地苦楚是因为求而不得,是皇帝碍于兄嫂的身份与她保持距离让她度日如年,煎熬的水深火热。
同样是女人,没有不明白的道理。
那一头,贤妃回了长春宫立刻命人给杜依人喂了哑药,她知道的太多了,适才永寿宫的探子回报说见到储娘子和如嫔在一起有说有笑,说什么固然是没听见,但她不能不防备起来。
有时候她也真佩服德妃,阖宫只有她一个是真沉得住气!
过了几日,到了太后择定看戏的日子,秋高气爽,一踏出宫门抬头便是一脉的青天,像越窑的瓷,光滑莹润。
畅音阁里的秀女们是一早就到了,熙熙攘攘,全都被内侍监安排在底下正对着戏台的位置上,四人一桌,置了茶水,瓜果和各式点心,周到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