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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朝露和赫连不弃两人已经离开梓阳地界一路南去。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就在途经凛都附近的小镇时,朝露听到一个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那就是有关凛都刺史御非篱遭人暗杀的传闻……
当邻桌客人津津有味地谈论这个消息时,朝露手一抖,筷子应声落地。
“怎么了?”看到朝露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赫连不弃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不、不会的……”她一下子趴倒在桌面上,用力抱住自己的头,失魂落魄地喃喃着,仿若梦呓,“御非篱……御非篱……”
是她听错了吗?肯定是这样吧!御非篱怎么会死?不可能的……
“朝露?朝露?”赫连不弃叠声呼唤道,刚将手掌放在她肩上,就感觉到她浑身颤抖得厉害,不由得愈加心急了几分。
随着泪水模糊而渐渐失去焦距的目光移到赫连不弃带着关切的面容上时,她就越发不可收拾地难过起来,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不会死的!!”朝露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酒楼大门。
此时正是南方特有的绵绵雨季,细密的雨丝犹如一条条银线悬挂在鸽灰色的天幕下,洒在人身上,那湿凉的寒意也足以冷彻心扉……
朝露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在积了水的青石板小路上,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走,直到一身衣裙被泥水染得狼狈不堪,脚踝也被路边的碎石划出一道道血痕,她才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曾几何时,她还恨得想将那人掐死,可如今……她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雨水落在脸上,混合着眼泪一起流进嘴角,漾开一圈圈苦涩的味道,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无尽的悔恨交织成一张大网,将她紧紧束缚在其中,喘不过气来。
人人都说她失忆,但无论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样子的,都不可否认自打她对这个世界有印象以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御非篱,第一次尝试相信并生出情愫来的,也是那个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又爱又恨的家伙啊!
“不对……我不相信……他们胡说八道!”她思维混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任凭发髻散乱地下来盖住眼睛,只想发泄这一刻的悲伤,“没有亲眼见到之前,我绝不相信!”
说完这一句,她毅然决然地站起身来,可一转身就迎面撞上赫连不弃透出些微担忧的目光,错愕地愣在原地,呐呐道:“你、你怎么也跟来了?”
赫连不弃手中撑着一柄浅色的油纸伞,与他比寻常人白皙许多的肤色相得益彰,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的画面宛若一幅绝妙的水墨丹青。
“……走吧。”赫连不弃淡然垂眸,雨水顺着他精致尖削的侧脸滴落下来,成了这静态画面中唯一流动的东西。
朝露茫茫然地仰着头,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你不是不相信么?那就去亲眼证实吧。”赫连不弃平静地说道,稍稍移动手中的伞柄,将大部分伞面挡在朝露头顶。
朝露有些惊恐地躲闪着赫连不弃的目光,她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去到凛都,亲眼见证人们口中的传言?如果传言属实……不!她不能接受!就算是这样,她也绝对不能接受!
“你在逃避。”
赫连不弃语气很轻,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如此的掷地有声,每个字都重重敲击着朝露的心脏,让她避无可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我……”朝露咬着嘴唇,她无法反驳,因为赫连不弃说的一点也没错,她就是因为不敢面对御非篱,才一路随波逐流地逃避到现在。
“……走吧,我陪你去凛都,”赫连不弃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即便距离隔得很近,也未曾碰到朝露分毫,而是任由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被雨水淋湿,“所以,你不要再逃避了。”
被御非篱的死讯完全扰乱了神智,又全身湿透,还吹了这么久的冷风,朝露只觉得一阵头晕,才勉强走了几步就虚脱一般倒了下来,被赫连不弃及时扶稳,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
深夜,曦国皇宫。
即便在黑夜中也极尽奢华宏伟的宫殿被月光映出森冷的剪影,一个宫装女子行色匆匆地穿过回廊,径直朝着那极少有人来往的偏殿方向而去。
来到殿门前那一株海棠花树前,女子停下脚步,夜风扬起她华丽的霓裙一角,翩然若梦。
停留片刻,女子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做工精巧的竹笼,被那小小栅栏困住的,是一只底色纯黑而两翼带银蓝色花纹的凤尾蝶。
女子莞尔一笑,染了蔻丹的纤纤十指推开那竹笼的阀门,蝴蝶似有感应地飞了出来——“去吧!”
在月光下扇动翅膀的蝴蝶翩然飞离宫墙,小巧轻盈的身姿被夜色吞没。
做完这一切,女子低头整了整衣襟,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步态端庄地迈出偏殿的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