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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只认识我一个呢?”弥元笑了,他的五官其实并不出彩,勉强算的上清秀,然而那一双眼睛,却是妙不可言。如同清澈见底的碧湖,虽平静无波,但却倒映了整片天地。
“你有家人,有朋友,还有一群真心相托的——爱人。”弥元道,在说道“爱人”两个字的时候,他长长的睫毛明显抖动了一下,似满怀期待而来的海浪,在即将卷上沙滩之时,无奈退去。
“家人,朋友,爱人?”闻言,女子眸光变得有些茫然,“我有吗?我不是——”
“你不是。”虽然她并没有把话说完,可弥元已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深深的看着她,“你一直生活在另外一个地方,十年前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你才来到了这里。现在,你真的该回去了。”
“真的是这样吗?”女子皱紧了眉头,的确,她的脑海里常常会闪过一些身影,看似陌生,但却让她感到熟悉和亲切。照这么说来,那些身影就是她的家人,朋友和爱人们了?
只是,她再度抬头看向弥元,“我若是回去了,你怎么办?”
“我吗?”弥元脸上露出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似不舍,又似解脱,“我留在这里是因为你还在这里,你走后,我也该彻底离开了。”
“彻底离开?”女子拔高了音量,“你的意思是,我若是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嗯。”弥元点了点头,“你我相处十年,缘分已尽,你之后也没有必要再见到我了。”说这话时,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从容,不让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流露在她的面前。
“不,我不答应!”女子打断了他,她再度向前一步,逼近了弥元,二人之间只隔寸许,“你看着我,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我们一起过了十年,十年啊,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她朦朦胧胧间醒来,记忆全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是他一直照顾她,陪伴她,这沉甸甸的情谊,岂是一句“缘分已尽”就能抵消的?
“没有。”弥元侧过了头,笼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住,说出了和内心完全相反的话,“你落到了我这里,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至于陪伴,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若是这样理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女子咬紧了嘴唇,绝美的脸蛋一片惨白。
弥元只觉心中刺痛,不敢再看,却又舍不得不看。因为一旦分开,便是诀别。
他本就是个早该消失的人,没想到,却是浑浑噩噩又活了这么多年。其实早在她醒来的第三年,他就应该将她送出去了,可是,他舍不得,所以硬生生将她留了这么久。如今,他感觉到自己消散在即,实在不能再留下她了。
就这样吧,让她离开,然后自己默默地消失,如同一阵青烟,自她生命里擦过,不带走什么,也不留下什么。
只是,为什么一想到这些,心就那么的痛呢?如同有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捏压心脏,疼的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看他久久没有回答,女子眼中的神彩一点点淡去了。她退后几步,同他拉开了距离。纤细高挑的身子如同娉婷而立的红梅,带着浓郁而又凌厉的冰雪之气。
那么果决,那么骄傲。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开口道,“谢谢你这十年的收留,自此以后,天各一方,望你长安。”
“你也一样,长安。”弥元清晰的听到胸腔内有东西碎裂的声音,他深深的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长臂挥出。
霎时,她整个人就飞了起来。她身边一片透明,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可她就是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托着她。
她终是忍不住回头看向他,却见他一直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见她回眸,他薄唇轻启,道:“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君卿。”
君卿。
这两个字就像是导火索一般,瞬间引爆了她的大脑。她只觉整个人狠狠一震,紧接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想起来了,想什么都记起来了,只是,他——
那一瞬间,她有无数的话想要对他说,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眼前便是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等到再次睁开时,那云雾缭绕的飘渺宫阙已经完全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不!”她大叫一声,猛然翻坐了起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淡紫色的窗幔。她一时适应不了,愣住了。
片刻后,她才抬起头,四下环视一圈。
极其熟悉的布置,但却让她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