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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报男看看洒着辣椒面和孜盐的肉串,接过来说声谢谢,吧唧吧唧吃起来,边吃边说:“不错,味道不错。”
小伙子高兴了:“必须不错!跟一个山东人学了多半年呢。”
“跟山东人学烤肉?”白路说:“你是不是要跟边疆人学开挖掘机?”
小伙子哈哈一笑:“我师傅还真是蓝翔毕业的。”
借着炉火和肉串,五个人边吃边聊,倒也能说到一起。俩妹子主要是问拍电影的事情,问什么时候上演等一些问题。烤肉男主攻烤肉专题,评点城内哪家肉店好吃,顺便说些烤肉界的阴暗事情。卖报男比较沉默,眼神总在自己的报纸杂志上扫过。
白路跟他说:“闲着也闲着,聊聊是怎么回事。”
卖报男说:“还能怎么回事?影响市容了。”
白路看看现在的报摊和烤肉摊,笑道:“比现在还影响?”
“这个得问领导。”卖报男嘟囔一句。
有个妹子拿出手机点几下,拿给白路看:“上新闻了。”
白路扫上几眼,原因和早上的煎饼摊阿姨说的差不多,区里要开个国际型会议,于是整顿报刊亭。上午发通知,当天晚上强行拆除。由市容、街道、警察一起出动,遇到敢反抗的就抓起来。
卖报男说:“现在报摊越来越不好干,以前每个月能赚六、七千,现在也就两千出点头,还得卖点饮料啥的补点儿;有门路的弄个香烟许可证还能多赚点儿,可咱没门路啊。”
说起生意,卖报男有很多牢骚:“就这些报纸杂志,有的卖不掉能收回去,可以减少损失,可还有很多不回收的,押着都是钱啊。”说着话指着马路对面说道:“往外走。那面还有个报刊亭,老早就不干了!干不动啊,一天天的也不赚钱,又兑不出去。只能自己关门,混到现在这个年月,还指着报刊亭吃饭的,那是真没有别的活路。”
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可领导不管,一句话就让你搬,我他马往哪搬?好地方早有人占了,我一搬准死,上午没出摊,去街道和邮政问了,他们说会安排。不过要等,我等什么等,有个家伙运气好,亭子是搬不是拆,搬进小区里。可那和等死有什么区别?报纸卖给谁?我这亭子是拆了,拆就拆吧,反正守在这里,等着领导给说法。”
白路说:“上了新闻就没事,多等几天吧。”
卖报男苦笑下:“不等也不行啊。”
白路问:“道对面那个关门的亭子呢?也拆了?”
“有人的都拆了,没人的更得拆,说是拆了一百多个不营业的报刊亭。有个一百六、七?谁知道呢,像我这样营业的拆了七十来个,反正这活越来越不好干,我要是但凡有点别的本事,也不在这大街上熬时间,十了年了。从四十多岁开始熬,现在好六十了,只能继续熬下去,起码得熬个墓地出来。”
卖报男在发牢骚,小伙子跟着一起牢骚两句:“你算幸福的。北城户口,有家有业,我呢?要什么没什么,老婆还跑了,不更得熬啊?天天跟城管打游击,光炉子都丢俩了。”
一个妹子问道:“怎么不回家?”
“回家?带老婆出来的,一个人回去?牛皮都吹破天了,然后灰溜溜回去?怎么回?”小伙子冲白路说道:“你这样的最好,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钱,我他马最烦演电影那帮人说怎么怎么辛苦,放他马屁,你跳河里冻一下就辛苦了?老子天天在寒风里吹着辛苦不?扫大街那帮人辛苦不?一个月拿几个钱?你们一场戏拿上十几二十万,不小心受个伤就辛苦了?那缺胳膊少腿的是不是得死?”
发完这通牢骚,小伙子朝白路笑笑:“我不是说你。”
白路完全不在意:“说我也没事。”
“真没说你,你拍戏是真玩命,这么有钱还拿命拼,我特佩服!别的不说,你的戏出来,我一定去电影院看正版。”
白路笑了下:“谢了。”
“是谢谢你才对,请吃烤肉。”小伙子说道。
白路说不客气,想起早上煎饼摊阿姨说过的话,又有买煎饼的微胖青年说的话,还有坐车时出租车司机的牢骚,再有现在的卖报男和烤肉男的牢骚,似乎越低层的老百姓,对这个社会的看法就越大。可这些人是国之根本,而这个社会又确实总有不公事情发生……
就这时候,明臣打来电话:“明天安排好了,还是上次那个录音棚,早八点能到不?”
白路回话说能到,明臣说:“那明天见。”
有了明臣打来的电话,白路看看时间,跟卖报男和烤肉男说:“没有谁活着容易,你看不到,不代表困难不存在,大家都有难事,凑合混吧,走了。”
俩妹子急忙说道:“不行,先照个相。”
白路笑着应声好,跟俩妹子合照后,又跟俩男人打声招呼,转身离开。
走远些距离,给柴定安打电话:“我没见过那个老头,就是觉得一老头在外国瞎混已经很不容易,搞不好活不了几天,你这么逼他干嘛?就是砍掉手,对你有什么好处?能有多爽?”停了下又说:“你还允许人家把手接上,那你图什么啊?”
柴定安做好和白路开骂的准备,不想电话接通,白路竟是说出这样一番古怪话语,柴定安冷着声音说:“你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