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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云昨天查看过,狼狗的死亡时间在许森之后,说明狼狗是凶手杀死许森后,再找来,摆放在屋里的。
杀死许森,再把尸体和狼狗的尸体一起从外面移过来,不是一趟手脚就能完成的,要么凶手有帮手,一人搬尸体,一人搬狼狗,要么就要分两次完成。
这个院子里一共有四间宿舍,共住了八名学生,要把尸体从外面移进院子里来,总要弄出一点动静,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
而小院外面有守门的仆人看守,想要背着两个大麻袋进院子,而不引人注意,不是那么容易。
有没有可能,人是在院子里杀的,然后再从别的房间移尸过来的呢?
但冷昱告诉她,案发后不久,刑部就着人将院子里翻查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如果能找到作案凶器和作案现场,事情就好办多了,再狡猾的猛罪,也会留下蛛丝蚂迹。
“把尸体抬去太平间吧,我想给他再做个尸检。”绯云想了想,对冷昱道。
“再作尸检?莫非你又想……”冷昱一脸惊恐地看她。
“世子爷可以不看。”绯云淡淡地转身去收拾东西。
冷昱不自在道:“都死四天了,肯定发臭,你真的又要剥尸?怕是许家会不同意。”
果然甘草死拦着不肯让绯云再给他家少爷下刀。
“他都挨了千刀了,还在乎多我这一刀,再说了,我这一刀下去,保不齐他那千刀就没白挨,查出凶手给他报仇了,你这样子,你认为你家少爷会感激你?”
一句话,甘草就默默地走开,临了还不忘回头叮嘱:“你……你轻点啊,少爷最怕疼了。”
绯云听了这话差点没踩了裙角摔一跤,却还是认真地保证:“嗯,一定,我会小心的。”
不管如何,甘草对许森的感情是真的,绯云不想让他更难过。
太平间里,冷昱死都不肯进来,墨竹不是第一回看绯云解剥尸体了,倒是大胆了许多,帮绯云拎着蜡烛,守在一旁。
许森的肋骨断了三根,左大腿骨折,胃里的东西基本已经烂了,但也能看出,他是用过饭后不久才被杀死的,因为胃里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消化。
墨竹实在看不下去,跑出去吐了两回。
绯云继续在许森的胃里翻找着,突然,她看到几粒白色的种子,她小心地捡了出来,收好。
从太平间出来,冷昱闻到她一身的尸臭味,下意识就站到上风去,拿帕子捂嘴,离她一米开外问:“怎么样?可有发现?”
“当然有。”绯云淡定地取下口罩和手套,墨竹打来水,让她清洗一番。
冷昱还是觉得臭:“先去换身衣服吧。”
不知为何绯云就想起冷奕勋来,如果他在,他会如何?
对了,那次在宫里,她剥开刘美人的尸体,刘美人死亡时间长,尸体更臭,他那么爱洁的一个人,还站在一旁帮她递钳子,完了,拎着她去贤妃娘娘的后殿里亲自帮她洗的手,至于衣服,那厮霸道地不许她穿外头的,只许穿他给她置办的。
后来一路从宫里回来,马车上两人还腻歪了一阵,如今想来,他怎么就不怕臭呢?
默默地换完衣服,绯云拿起那几粒种子问:“这里有香瓜买?我怎么没吃到过。”说着就觉得委屈,穿来就只吃过西瓜,真的没吃过香瓜,太想念了。
“呃,香瓜?没听说过。”冷昱看了看那种子道:“你是说月亮瓜吧,这种东西是稀罕物,前两年才从越国传进来,又贵,种植的人很少,也就宫里和贵圈里的人才能吃到,平常老百姓一是没地儿去买,有地买估计也吃不起。”
“也就是说,这是贡品,东西先进了宫,再由宫里的贵主子赏下来才能吃到?”绯云很快听出了端倪。
“不错,就是王府,也就一筐,以许侍郎的地位,宫里又没亲戚,估计没资格吃到。”冷昱道。
“大人,我现在算不算替你帮忙?”绯云两眼盯着一粒种子,眼神幽幽的,象是遇见多年不见的恋人一样,那一瞬,冷昱希望自己就是那颗种子。
念头一起,又啐了自己一口,真是这颗种子,那还不得先钻进许森的肚子里去?不由一身鸡皮疙瘩簌簌往下掉。
“怎么?讨赏?事成之后,肯定给你记功。”冷昱笑道。
“以大人小器的性子,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重赏。”绯云黯然地放下种子。
冷昱眉头一挑:“本世子莫非比你家二爷还小器?你帮了他这么多,他赏你什么了?我可是听说,你搬出来时,连盘缠也没舍得给你。”
“墨竹姐姐是无价之宝,别扯上二爷,世子爷,你不小器为何不拿两个月亮瓜给属下尝尝?吃独食是会烂肚子的。”绯云说完,板着脸起身就往外走。
冷昱没想到这丫头就想着这个,噗呲一笑道:“这又有何难,莫说两个,就是四个五个爷也能给你拿来。”
他堂堂宁王世子,有的是钱,正不知道怎么讨她欢心,让她能渐渐忘了阿奕那厮才好了,早晓得也是个馋嘴的,就该多带点稀罕吃食来。
“府里还有荔枝,也拿一小筐给你吧,还有什么是你没吃过的,你一并说来,我让长顺全给你搜罗来。”冷昱两眼亮亮地说道。
“哦,只要我能说得出名来,大人全都能给我找来?”绯云一听,眼睛也发亮。
她一个小丫头,连月亮瓜都没吃过,她晓得的,还有他堂堂世子爷不能弄来的?
“那当然,爷若连这点也满足不了你,你又要说爷小器了。”冷昱忍不住刮了下绯云秀巧的鼻梁。
“此话可当真?不能反悔哦!”绯云避了避,不太适应他的亲昵。
“当然,本世子素来说一不二。”冷昱自信地保证。
“那好,我想吃山竹,芒果,火龙果,哈密瓜,波萝蜜,嗯,每样弄五斤来,今天就这么多了,等吃完了这个,明儿世子爷再帮我弄点别的。”
绯云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扳着手指头说道。
灵动的大眼水汪汪地看着冷昱,满满都是期待。
冷昱头皮一阵发麻,拧着眉问:“你慢的,再说一遍,什么山竹,火龙果,我没听说过。”
亮晶晶的大眼立即黯淡了一些,失望地撅嘴:“没听说过啊,那哈密瓜肯定是有的吧,还有芒果,这个时节,正是吃芒果的时候啊。”
绯云脑子里,几种水果在飞旋,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对着她满是期待的小眼神,冷昱艰难地别过脸去,好半晌才道:“也没有。”
心情郁闷到极点,她难得开个口,竟然一样也满足不了,顿时觉得自己好没用,突然一想,这丫头从哪听来的水果名?自己生为亲王世子都没见过,她又怎么会知道?
一侧目,睃见她眼里闪过的一丝顽皮,顿时了然:“都是你凭空想出来的东西吧,你故意为难本世子?”
绯云翻个白眼,收起笑,扔下两个字:“没空。”
转身就走。
有了月亮瓜子这条线索,很快查出,文华书院在读学生中,能吃到月亮瓜的几位学生来。
其中有几位平素与许森并无交道,并没有杀他的动机和时间。
而谢安,因为姑姑是宫里谢昭仪,所以也分得一小筐,谢昭仪正受宠,只说老太太喜欢,皇上又多赏了些,老太太得了姑娘送来的时新瓜果,自是最疼自个的嫡孙,给了他几个,他便拿到学院里来得瑟,说是分给几个相好的同学吃了。
秋枫和另外几个学生也证实,确实是分给大家一块吃的。
“那天许公子可也吃过谢少爷的瓜?”绯云问得很直接。
谢安摇头:“我跟他素来不对付,自是不会分给他吃。”
“那六月初十晚上亥时三刻,你在哪里?”绯云问道。
“我……在书院的湖中泛舟。”谢安眼神有些躲闪,想了想才回道。
“亥时三刻人家都睡了,谢少爷倒是好兴致,竟然月夜泛舟。”绯云冷笑:“有何人可以作证?”
“我……”谢安张口结舌,眼实也越发慌乱:“无人作证。”
“那你呆了多久,何时回的宿舍。”
“我……我戌时三刻左右才回来的。”谢案的声音有些发抖。
“冷大人,谢安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卑职建议将其收押。”绯云道。
冷昱手一挥,两个衙役就冲上去。
谢安大急:“大人,为何要捉拿在下?”
“你有杀死许森的重大嫌疑,不抓你抓谁?”冷昱笑得春风得意,不管如此,案情总算有了眉目,他也好在皇上面前请功了。
“冤枉,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杀死许森啊。”
谢案高声大叫。
两个衙设不收分说,押着他就走,一路上,许多学子前来围观,绯云就见刘益与秋桦都在围观的人群里,刘益神情淡淡的,似乎并不关心此事。
而秋桦那双干净的眸子里满是惊讶与难过,他应该是不相信,谢安会是杀人凶手吧。
当天,绯云就以凶手已然捉拿归案的原由,让所有搬出去的学子又搬回这间不院子。
刘益果然也是住在这间院子里的,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是与秋桦共住一间。
谢安被抓后,甘草对刘益的态度好了许多,还从府里带了不少吃食给刘益。
刘益的神情一直淡淡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只是第一中午,绯云正与墨竹坐在屋里用饭,刘益前来拜访。
刘益的眼睛很媚,比起女儿家来,还要水灵,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就如含了一汪春水一样,随意那么一瞟,也能惑人心魂。
好在绯云与冷奕勋那倾城绝色呆一起久了,看美男人眼光高了很多,也挑惕起来,学院里的俊男帅哥不少,风情各异,就是没她家二爷完美,如果二爷不那么毒舌傲娇,还真是无可挑惕。
“刘少爷,请问你找我有事吗?”绯云略显诧异地看着眼前俊俏的少年。
刘益有些拘谨,进来半晌后也没说话,只是飞快地睃了绯云一眼,又垂下眸去,倒象个办了错事,到老师跟前来认错的孩子。
“在下是来感谢绯云学妹的。”刘益飞快地将手中的礼品放到桌上,又飞快地退了回来,少年郎许是鲜少与女孩子说话,白晰的耳根竟然羞涩地染上红晕。
“你是说甘草污你偷玉一事吗?那是我份内的事,刘少爷不必放在心上。”绯云浅浅一笑,也起了身,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刘少爷请坐。”
刘益抬眸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眸光潋滟。
绯云被他看得小心肝一颤,这家伙莫非是来勾引人的?
不然,没事这么风情万种地看人做什么?
刘益看了眼绯云后,便垂下眸,如同背书一样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地说道:
“益家境贫寒,无权无势,被人污了,也只能任人割宰,幸得有学妹挺身相帮,否则益此生便将毁已,学妹于益,恩同再造,学妹之恩,益将永生铭记,将来益若腾达,决不忘学妹的好,小小心意,难报学妹之恩,请学妹收下。”
墨竹噗呲一笑,忍不住道:“刘少爷,我家绯云于你如此大恩,不若你以身相许吧。”
刘益猛然抬起头,灼灼地看着绯云,整张脸都红得象熟透的苹果。
那模样,真是又萌又呆,绯云差点又喷鼻血三升。
看绯云一脸呆怔的模样,他眼里的光芒更甚,揪着衣角,不知如何是好,那双秋水大眼,似喜似嗔。
绯云不由得白了墨竹一眼,
“莫听墨竹姐姐的,她开玩笑呢。”
“绯云……学妹,如蒙不嫌弃,益也愿意……”
呀,越说越不是事了,绯云忙摇手:“不用,不用,刘少爷,你也知道,我们萍水相逢,而且,我还是丫头出身,可配不上少爷你,对了,你以后还住到许家去吗?”
“表哥不在了,表舅伤心,现在就搬出来,反倒不尽人情,所以暂时还住表舅家里。”刘益小声道。
“对了,那天你为何要走,害得甘草误会你。”绯云让他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我……怕表舅怀疑,是我杀了表哥,所以……”刘益垂下眸,掩云眼里的情绪,声音也平淡了许多。
“许大人为何会怀疑你?”绯云追问。
“……表哥死的前一天,我跟他吵了一架,加之甘草又一直不喜欢我,所以……”
“所以想一走了之,可你不觉得那样会更引人怀疑么?”
“绯云学妹,你……你也怀疑我?”刘益的声音陡然升高,大眼里蕴着怒意。
看起来娇娇柔柔的,还真是个易怒的脾气。
绯云笑道:“不是,我只是说,你继续住在许大人家,才不会引起他怀疑。”
刘益释然一笑,容颜越发娇艳:“原来如此。”
“对了,你知道周棋去了哪里吗?”绯云摇头,感觉对面站着的就是一尊瓷瓶,稍一碰就会碎。
“不知道,也许,是他杀了表哥也不一定,他与表哥虽说关系甚好,可也经常会争同一样东西。”刘益露出厌恶之色,语气也很生硬,似乎很不欢周棋。
“也对,不心虚他躲起来做什么。”绯云自言自语道。
刘益笑了笑,告辞离开。
墨竹就围着绯云转了一圈,眼里满是促狭之色:“看不出来啊,我家小云还是个万人迷呢,一下子就迷倒了小男生。”
“别逗了,墨竹姐姐,你真以为他会喜欢我么?一时的冲动罢了,对了,冷大人呢?得尽快找到周棋,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周棋可能会出事。”
绯云与墨竹一起往冷昱临时休息的屋里去,却正好碰到匆匆而来的冷昱。
“小云,周棋死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