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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骜瞧着他弯着腰抬脸跟自己说话不得劲儿,就蹲下来了仰着头跟他小声说,“吴总,我没带帐篷,要不,咱俩凑活凑活?”
贺阳回头瞧瞧他那大包,问他,“那装的都是你脑袋里进的水吗?”
朱骜就当没听见,“我真忘了装了,都拿出来了。你看,我跟他们也不熟,只能咱俩凑活了。”他想了想,又可怜兮兮小声叫了句,“贺阳~~”
贺阳汗毛都立起来了,还想拒绝呢,就瞧见黎瑞安扭头过来问他们,“要帮忙吗?”他就没说出口,冲着朱骜阴森森地问,“睡袋带了吗?”朱骜连忙点头,“带了带了!”
事实上,带了不用顶个屁用。
这边风景不错,旁边都是林子,往深处走不但有条小溪,还有野兔出没,一群人热热闹闹玩了半天,才拿网子抓了两条鱼一只野兔,明明压根不够吃的,还挺乐呵的做了,就着自己带的东西吃了晚饭,围着篝火说了会儿话,感觉到天冷了,就钻帐篷了——有个小子拽了条大狗上山,留着它在外面放哨了。
进去后,贺阳就把睡袋扑在了防潮垫上,钻进去睡了。他还以为朱骜有什么动作呢,结果人家也乖乖的钻了睡袋,还把灯给灭了。帐篷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山里的夜其实跟城里的夜是完全不一样的。譬如你抬头就可以看见平日里从不见的星空,譬如你即便不用侧耳也能听见风吹过帐篷顶而发出的摩擦声,譬如,朱骜在睡袋里辗转反侧的声音,大的让人不能不视而不见。
贺阳没吭声,听着风急了又缓了,有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虫子在叫。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骜终于试探的问了句,“阳阳,你睡了吗?”
贺阳闭着眼,没说话,这家伙过了会儿又叫了两次,他还是没吭声,以为朱骜会自己睡去呢,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唠叨起来,“你那天说的事儿,我想了想。你说得对,我明明项目也不错,却偏偏这几年一直不上不下,什么事都没做出来。是有很多地方想岔了。哎!”
他叹了口气,贺阳听见睡袋发出了布料摩擦的响声,知道朱骜肯定是把胳膊拿出来了,他听见朱骜跟他说,“可阳阳,我本意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太想优秀了。我那天在南城对你说,我怨恨你。阳阳,那是错的,我其实就那么想过一小段时间,我其实大部分时间是在伤心,是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是……舍不得怨你的。
他们都说,我重新立起来,是因为贺大海太过分了,我要保护我妈,可阳阳,不是的。是我在高二期末考试拿了名次后往外走,正好碰见原先对我最好的班主任,他跟我的化学老师说,朱骜没救了,这孩子这辈子毁了,也就三本的命。
阳阳,我不想以这样的面目面对你。纵然我知道,我最好离你远一点。可我不想,你回来后,看到的是潦倒的我,说不定在什么小公司打杂,在哪个角落挣扎,让你看到后,觉得自己当年的决定,真的是太正确了。我想让你高看一眼,用我自己的本事。”
他苦笑一声,“可我还是没做好。我用了你的资源,养父给我最好的教育,从小就带着我进出公司,扶着我去跟人家谈判,可我却依旧一事无成。阳阳,我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期盼如果当初没抱错好了。那样你做个成功的富家子弟,我做个优秀的小员工,说不定也比现在强。”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慢慢的低了下来,仿佛在失落的低吟,在这寂静的山里,显得特别的可怜。“阳阳,你看这样的时候多好,我们躺在同一个帐篷下。可是,我真的想尽了办法了。”
他的话说得朦朦胧胧,可贺阳也知道,这家伙是那天被自己那一句否定,加上决然的态度,彻底伤心了。或者,从一开始自己强势出线而他还在挣扎,这家伙就存了自卑心。那只是个爆发点。
他不知道朱骜是否在赌他是否睡着了,想要趁机剖白。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话加上白天朱骜笑嘻嘻厚脸皮的模样和在一起看,贺阳觉得,自己心里酸溜溜沉甸甸的——这家伙是认为两个人没机会,他做最大的努力了吧。
他听着朱骜说完这些话后,呼吸渐长,慢慢的睡着了。可他却望着黑漆漆的帐篷顶,许久未睡着。
早上五点,天刚蒙蒙亮,外面就热闹起来。贺阳疲惫的揉着自己的肩膀,也爬了出来,朱骜的手机就响了。
他没在意,昨晚没睡好,全身筋骨都在疼,他想抻抻筋,省的一天难受。一群人都钻了出来,边说昨晚睡得硌的上,边商量着,今天去旁边的一个山头逛逛,然后下午回去。他边蹬着腿边参与其中,正聊得欢畅,朱骜却脸色难看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四处看了一眼,就定格在贺阳脸上,着急的说,“阳阳,不好了,养父昏迷了。小杜说很危险,让我们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