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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信北变化不定的脸色落在伍泽猎眼里,心里暗暗叹了一声,自己终究有些病急乱投医了。想江信北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小后生,照郎雄现在的性子,真不好说。
打猎要到打谷子以后,暂时不急,江信北纠结的是,答应了伍泽猎就会被拖在西林壁,那么和赵元茂的约定很有可能变成断线的风筝。
跟着父亲走了这几年,外面世界吃的用的,很多都出自大山,但西林壁却连每餐吃用的盐都要精打细算,更不用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衣着褴褛。说白了,就是没钱。
守着宝山受穷,个中原因,这两年江信北想得很多,逐渐形成这个想法。
到长塘镇上,有二十多里路,到县城有六十来里路,莫说到县城,就算到长塘,进出一次,就有半天时间耗在路上,还要运气好,才能在场上卖掉自己的货物。赶集都如此,平时只能自给自足,以物换物,换不来钱,其他的生活必需品就免谈。恶性循环,造就乡村这种要死不活的现状。
或许祖辈都是这样过来的,人们习以为常,没有把山里的出产专门运出去换钱的想法。有些人家,鸡鸭鱼和猎肉之类的一时吃不完,或者舍不得吃,也只能做成腊肉腌肉,等农忙或者逢年过节吃用。
“猎叔,我看你的意思不在药地上,也别说我帮你。我正考虑做些事情,暂时还没眉目,等我理顺些,就让郎雄哥跟我做段时间的事情,为了给郎雄哥一点压力,我开多少工钱给郎雄哥,你就开多少给我就行,你看怎么样?”
在山货和药地之间摇摆,都是来钱的事情,江信北都不想放过,给逼出个折中的法子,赚个劳力也是钱。
伍泽猎没想那么多,觉得江信北这法子不错,承江信北之情,对江信北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江信北回到家里,马上行动起来,原来还想等等再看,现在有个现成的劳力,不用白不用,过期作废。
头几天把家里的存货按种类分拣好,杨卯几不知道江信北搬弄这些为那般,也不好奇,只当儿子闲着发慌,找些事情做来解闷。
木耳,松茸,金钱菇,茶树菇,猴头菇……干爽的山鸡,野猪肉……数量不少,派到各种,分量却不多。
好不容易起心走一趟县城,弄成个大杂烩……江信北摇摇头,就算送给赵元茂也不是这么送的。
江信北理不清头绪,只好作罢。
山里的日头下山快,阴凉下来,祠堂空坪也就热闹起来了。
祠堂是石家的,主要用于家族大事祭祀。边上配有些简易小木房,前边是个大空坪,后面隔着条小溪。
小溪后面的山丘平整,有五六棵硕大的枫木树。枫树枝繁叶茂,微风轻抚,摇曳生姿。特别是秋天,枫叶变脸,红的媚眼,偶尔飘落几片,飘飘扬扬,优哉游哉,和在空坪笑侃的人群很是应景。
枫叶下面,别有洞天。有几颗高大枫木树的遮挡,下面的小树没办法脱颖而出,也就形成一个宽敞的清幽所在。夏秋两季,无论白天黑夜,只要天气良好,这里就成了少年男女的理想幽会所在。特别是枫树脚根,平整光滑,寸草难生,这自然是人多在此停足的缘故。
太阳还高挂树梢,枫树坪中便开始有人流连,忠义祠前的空坪更是闲人不少。
非农忙时节,有手艺的木匠,篾匠走村串户,有力气的外出打短工,打猎的就近打打山鸡野兔什么的。但百多户人家的大村,在家显得空闲,无所事事的人还是占多数。
农闲无聊,或是赌钱,或是尚武较劲,或一群人坐到一处海侃,这些是乡民的最主要的娱乐方式。
石顺东对赌钱多数时候只看热闹,个别时候,就丢一两个铜板,试试运气,输赢都不会再动手。江信山就光棍多了,口袋里只要还有货,就不会停手,好在有一点,没有了不会举债再赌。
江信山第一把放了五个铜板,赢了,第二把放十个又赢了,运气相当不错,第三把再要放,被石顺东拉住,说道:“得点就行了,再放,你肯定要输,信不信?”
江信山哪里肯信,坚持再放,这么一耽搁,宝开了,江信山要放的对子方输了,石顺东得了理由,说道:“听我的没错吧,是兄弟才打你短嘴,是别人管我鸟事。”
江信山却更相信自己的运气好,要不明明要输的被石顺东这一打岔,钱就没输出去,
石顺东见拗不过江信山,说道:“光板,你还真恋上这个亚名了呀,你哪回赢了钱能带走?你那天的钱能够过夜?要玩你自己玩,只是为难的时候,别找我。以后,你也別叫我陪你,和你在一起,被人叫光板,连带我都粘染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