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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秋叶梳洗后来到餐厅,萨菲罗尔已坐在那里享用早餐了。
“昨晚睡得好吗?”萨菲罗尔温和地问。
“挺好的,多谢殿下关心。”
萨菲罗尔切了一块蛋卷放在秋叶的餐盘里:“尝尝看,味道不错。”
不得不说萨菲罗尔在秋叶的吃上面是很用心的,住在皇宫有段日子了,还没有吃过重样的。
吃着早饭闲聊了几句,秋叶似无意般提起:“殿下,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萨菲罗尔又给他倒了点牛奶。
“我听说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打扮古怪的人一同被你带了回来,有这回事吗?”
萨菲罗尔眼神微变,随即又温和地笑:“你听谁说的?”
“啊,你也知道我现在整天闲着没事干,随便逮到一个人就能聊上很久,我也忘记是谁说的了。”秋叶满不在乎地挥着手。
昨晚当凤起说萨菲罗尔带回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时他是非常意外的,因为这么久以来从未有人提及过此事,身边人的闭口不谈好像让那个人凭空消失了,这种被隐瞒的感觉非常难受。
“你想见他?”萨菲罗尔当即猜出了他的意思。
“这么多天你问出什么了吗?”
“暂时还没有。”
“我来问吧,他对我的戒心说不定会小一些,可能会问出点什么。”
萨菲罗尔端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小口,脸上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见他久久不说话,秋叶小心试探:“怎么了,不能为我安排吗?”
萨菲罗尔微微一笑:“好,我带你去。”
两人离开皇宫来到帝都星的监狱,萨菲罗尔带着他径直深入到最底层。
阴森森的监狱连温度都好像低了几度,秋叶跟着萨菲罗尔经过一间间黑洞洞的监牢,每一个单间里面都可能关着一个凶穷极恶的人,他们不停步一直走到最后一间。
“打开门。”萨菲罗尔吩咐门口的守卫。
秋叶看见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他挺直了腰杆坐在床上,他明明是在坐牢,却仿佛坐在午后的花园里一般悠然,除了头发有一点点翘,衣服有一点点脏外,整个人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
他在看见自己后,眼眸微微一闪,不动声色地避开视线。
“你去吧,我就不陪着你了,这里的环境太过压抑,我在外面等你。”萨菲罗尔笑着说。
“好的。”
一名卫兵抬了一张椅子让秋叶坐,然后站在了他身侧,好像在保护他的安全。秋叶看了他一眼,认出这人是经常跟在萨菲罗尔身边的卫队士兵,虽然萨菲罗尔本人没有盯着,但是委派这名士兵和他本人在这里没有什么两样。
面具人保持着懒洋洋的微笑,虽然被关了那么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暴躁。
秋叶端坐在椅子上望着他,努力在记忆中寻找相似的影子。
整洁明亮的会客室里,萨菲罗尔临窗而坐,面前摆着一杯没有动过的咖啡。他身边的墙壁上亮着一个屏幕,正是那间牢房的监控画面,秋叶和面具人面对面坐着,卫兵跨立守在身边。
一个消瘦的男人走进来,向他行了个礼。
“坐吧,老师。”萨菲罗尔优雅地指了下对面。
哈维坐在萨菲罗尔面前,又一杯咖啡送到他面前。
“你不应该让他来的。”哈维语气略带不满。
萨菲罗尔不动声色地搅拌着咖啡:“我想要的是他能为我所用,而不是圈养一个宠物。这个面具人的情况查得怎么样了?”
“我查过他身份了,他是一位炼药师,在伽罗星经营一家名为灰色沙漏店,人们都称呼他为金老板,秋叶小时候曾经在他店里打过工。”
自从他们决定做引路人后,早就在帝国身份系统里伪造了一份资料,所以是查不出任何有用信息的。
“他的店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那里什么都没有,连门面都已经被回收重新租出去了。他说他就是在照看生病的秋叶,因为黑色漩涡是他父亲秋星耀将军战斗过的地方,所以特意送到那里去休养。”
萨菲罗尔喝了一口咖啡,目光微冷:“这个凤起究竟在谋划什么?我有的时候会感觉他真心在为帝国效命,只是恃才傲物了一些,可越是这样我越不安心,这个人实在让我捉摸不透。”
“殿下不要着急,如果他真的计划什么,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而且现在秋叶不已经在你身边了吗?”
萨菲罗尔不置可否地盯着监控画面。
哈维微微低头,阴冷一笑,嘴咧得很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牢房里,秋叶的目光几乎要在金老板的面具上灼出两个洞。
“你是什么人?”秋叶问。
金老板露出疑惑的表情。
“啊,可能还没人告诉你,我失忆了,想不起来以前发生的事。”
金老板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思了一阵后,很明显能在他眼里看到忧虑。
“我能摸摸你的面具吗?”秋叶起身。
身边卫兵连忙阻止:“请不要这么做,注意安全。”
秋叶当即变脸,冷冷地扫了卫兵一眼:“他手上戴着镣铐,你这么厉害的人守在这里,如果我还遇到危险,那就是你的责任!走开!”
卫兵不知所措,最终还是没敢阻拦他。
秋叶坐在了金老板身边,摸向华丽缀满宝石的面具。
金老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任由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脸:“你也有一张面具,是银色的。”
秋叶咦了一声:“真的吗,也有那么多闪亮亮的宝石吗?”
“有一颗很大的宝石。”金老板笑道,“是我送给你的,你还记得吗?”
脑海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一道银光划过眼底,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张惊惶悲伤的脸,那张脸好像是凤起的。
为什么会想起凤起?秋叶十分不解。
“他们说我被关在一个太空基地里,你负责关押我,是这样吗?”
“与其说是我关押你,倒不如说是你关着我。”金老板微笑,“秋叶,你以前的事完全不记得了吗?你小的时候,还有你学校的同学,一点都想不起来?”
“皇子殿下稍微跟我提起过。”
金老板温和地看着他,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辈看着一个晚辈:“记忆不会失去,永远存在你的脑海里。”
“你很希望我回想起来?”
“找回来,秋叶,这很重要,比我的性命更重要。”金老板坚定道。
离开监狱,秋叶又随同萨菲罗尔回皇宫,一路上秋叶都还在想金老板说的话。
“我明天再来看望那面具人,可以吗?”秋叶忽然问。
看望是假,保护是真,他生怕萨菲罗尔一转身悄悄将金老板处决。根本没有人能阻止萨菲罗尔这么做,唯一能保住他性命的,只有每天确认他还活着。
萨菲罗尔也有自己的想法,现在能和面具人交流的也只有秋叶,说不定能从他们的对话中掌握到有用的信息,更何况秋叶现在完全被他掌控在手心里,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与他产生间隙。
“好,可以。”萨菲罗尔简短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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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秋叶抱着玩具龙坐在床上。
“我今天见过金老板了,他在帝都星监狱,看上去状态还可以,可我认为你想去劫狱有点难度。”
凤起的声音从玩具龙嘴里传出来:“我只要确认他在哪里就好。”
“你打算怎么救他?”
凤起思索片刻:“明天你对萨菲罗尔说……”
秋叶听完凤起的嘱咐,答应了下来。
两人说完正事一时无话,因为记忆的空白,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凤起。”太过安静的环境里秋叶这一声显得尤为清晰。
“嗯?”凤起那边也安静得没有任何杂音。
“你刚才要我说的那些话,即使不用我,你也能找别人说吧。”
“为什么我要找别人说?”
凤起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反而把秋叶问住了,他踌躇了许久道:“你就不怕我联合萨菲罗尔来骗你?你就那么相信我?”
“为什么你直呼他的名字,没有称他为殿下?”
秋叶又被他问愣了,为什么呢?好像潜意识里就有这么一个习惯,私底下说话就是直呼其名不带敬语,这个习惯究竟是如何养成的?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相信你的。”凤起说。
“那我要是骗你呢?”秋叶脑子有点抽,偏偏执着着这个问题。
“那我就认了吧。”凤起笑笑道,“反正也不是没有吃过苦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早点休息吧。”
“嗯,晚安。”秋叶把玩具龙放在枕头上。
“晚安。”凤起的声音沉冷中带着温和。
秋叶睁着眼睛脑子里想着凤起的话,一直都没有睡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绕着床柱的薄纱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凤起。”秋叶突然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什么事?”
本以为不会有反应,没想到了立刻听到了凤起的回应,就好像对面那人随时随地在等待自己的召唤,秋叶无意识地露出笑容。
“晚安。”秋叶说。
“嗯,你已经说过了。”
“我想再说一遍。”
凤起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嗯,晚安。”
内心平静而安宁,烦躁的情绪被这一声晚安抚平,秋叶闭上眼睛。
你也相信他?小肥龙通过精神力直接与他对话。
嗯,相信,这种感觉很奇怪,萨菲罗尔长得那么像齐雅康,我以为我应该会喜欢他才对,但我总觉那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远到我都快没有感觉了。可是不管是凤起还是金老板都很鲜活,就好像昨天我还在和他们坐在一起吃过饭。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希望我能尽快恢复记忆,这是非常重要的判断依据。
对,好像我曾经也有一只玩具龙,跟现在这只一样!小肥龙说。
当然我也并不是说萨菲罗尔不好,可能他只是有些私心,而且这些私心与我的过往不符。金老板说我的记忆比他的性命还重要,我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会为了理想随时献身的信念,能说得出这种话的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次日在又见过金老板后,秋叶跟着萨菲罗尔在花园里散步。
“我认为很有必要摘下他的面具!”秋叶说。
“我已经让人验过他血了,他的长相并不重要。”
“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没事遮遮掩掩的干什么,肯定藏了什么秘密!面具与脸部的契合是一种炼金术,我们只要找强大的炼金师就能把面具摘下来,就能揭开他的真面目!”
萨菲罗尔思忖片刻,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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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曦风对委派给他的这个任务非常不满,他堂堂大炼金师,皇家科学院院长为什么要参与一个犯人的审讯工作?虽然萨菲罗尔保证只是简单的配合。
不过据说萨菲罗尔让别的炼金师尝试过,无一不是失败告终,所以只能把他请出来。不就是摘一个面具嘛,这工作真有那么难吗?好胜心极强的竺曦风倒是被挑起了一丝好奇心。
一走进阴冷的监狱,竺曦风就不由得皱眉,总觉得这里空气都是脏的,令他极不舒服。
“就是这间。”领路的卫队士兵命令狱卒开门。
潮湿发霉的气息让竺曦风的心情变得更差,不耐烦地说:“是不是只要摘下那人的面具任务就完成了?”
“是的。”卫兵恭敬点头。
竺曦风走进牢房粗略一扫,看见了一个手上带着镣铐,脸上戴着金色面具的古怪男人。
真是什么怪异的任务都有,要不要考虑休个假呢?竺曦风心不在焉地想着。
“我警告你最好配合一点,我这个人比较没有耐心。”竺曦风走了过来。
枯坐在床上的金老板听到竺曦风的声音,明显身子一抖,面具下的眼睛飞快地瞥了一眼,低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
竺曦风见他不说话,也懒得搭理他,可当视线再一次掠过面具人身上时,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虽然眼前的人是坐着的,可那身材的比例,背部的曲线,还有镣铐下十指的长度,为什么那么眼熟?
心跳陡然加速,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
“抬头!”简单的两个字,竺曦风竟然带出了颤音。
那人稍微把脸抬起了一些,但眼皮耷拉得更低了。
面具完全遮住了他的脸,根本无法看见他的面容,竺曦风突然上前一步,凶狠地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向上抬。
金老板猝不及防看了他一眼。
目光短暂的接触,电光火石,竺曦风像触电一下子弹了起来,倒退几步,撞在后面的桌子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但金老板很快又低下头,眼神闪躲,啼笑皆非,甚至有种恨不得直接把被子蒙在头上的冲动。
金老板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这种情况下与他相遇。当秋叶带着人来凶巴巴地说要摘自己面具时,他还有些不解和担忧,没想到今天竟然来的是他!金老板顿时明白了背后的用意,不得不佩服凤起天马行空的想法。
竺曦风自从接到任务就开始抱怨,但他现在又无比庆幸,从没有过这么强烈的冲动,几乎要立刻撕开他面具。
可是不行,仅有理智告诉他这事有古怪,最后会找到他头上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是他!一定是他!他的身材,他的眼睛,我死都不会忘记!这么多年的等待,明明都快要绝望了,一线阳光照入了他冰冷的世界。
竺曦风脑中一片混乱,一股湿意涌上眼底,他的腿有点发软,可监牢里连张椅子都没有,他只能背过身去靠在桌子上平复心境,恼火到了极点时,发泄似的捶了几下桌子,白色的手套上沁出鲜血。
身为曾经的科学院院长,竺曦风的师长,金老板望着竺曦风发脾气失态的背影,心脏一阵绞痛。
我的小狮子哟,竟然已经那么高大了,就是脾气还那么暴。
突然竺曦风一声不吭地冲了过来,以迅雷之势掐着金老板的脖子把他按在床上。
金老板呼吸一滞,发现竺曦风手上真使上了力,不由得苦笑:他是有多恨啊,恨自己当年的不辞而别。
“放手!咳咳,你要掐死我了!”金老板开口道。
竺曦风双目充血,额头上青筋暴起,金老板掰着他的手,努力喘息。
卫兵慌慌张张冲了进来:“竺院长,你在干什么!他是非常重要的嫌疑人,你不能杀他!”
竺曦风被他拉开,咆哮道:“你们给我滚出去!”
卫兵哪能松手,硬是把他拖了出去,单拼蛮力竺曦风肯定不如士兵,可发起疯来还是要命,又有几个狱卒冲了进来,帮忙把竺曦风拉出牢房。
“竺院长,您没事吧?是不是这人不听话,我帮您教训他!”一个狱卒说。
竺曦风一个充满杀气的眼刀飞过去,狱卒吓得立刻闭嘴。
卫兵惦记着任务:“竺院长,您看这面具……”
竺曦风悲愤的心绪慢慢平复,极力克制住再冲进去狠狠揍几拳的冲动:“这个面具的确有点复杂,需要做仔细的分析检查,我今天准备不够充分明天再过来。”
“好的,我会向殿下回复的。”
竺曦风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从他的方向只能看见冷硬的牢门,看不见里面的人,可他就像眼睛有穿透力似的呆呆地凝望着。但他又不敢进去,生怕触动到激动的情绪。
许久他才缓慢转过身,一步步走出监狱,越向外步伐越快。
如果这真是什么人刻意的安排,那他一定会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