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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铁家?”常华有些疑惑,不等旁人给他解惑,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的样子,
“他家?他家行么?他们家只能他和他阿么做活,他爹的身子骨连锄头拿着都费劲吧,我记的他家好像连地都卖了不少呢,都卖了地怎么还能租地啊?”
“你不知道?”艾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家的情形几乎整个村子都耳熟能详了,常华这个爱往人堆里扎的顺风耳不可能不清楚啊。
“正是因为卖了地,家里没收入,所以我才找他们的,阿铁阿么是一个心性坚强腰板挺直的人,当初他们家那么困难他都没向人低过头伸过手,而且他从不多嘴爱说闲话,你看村子里那些无事闲逛的人里面从来没他的影子,性子也不是那种投机取巧见缝插针的人。”因为这人也是从别的村嫁进来的,所以他的信息是艾美从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交谈中自己观察总结出来的,还有一些就是在饭桌子上听他婆么说的。
对于艾美说的这些话,桌子上的三个男人都不约而同的流出赞叹表情,能像男人一样不管刮风下雨烈日酷暑都照常下地的夫郞让他们心里敬佩,而且是一个人任劳任怨含辛茹苦地养着一家子,每次见那位夫郞时,他的眼神从来不会露出凄苦和不甘,总是平平淡淡的透着坚韧,所以村子里的爷们每当说起他的时候向来都会竖起大拇指。
“那他能包多少?还有五亩中等水田和两亩旱地,二亩上等水田”梅画对人不熟悉,艾美挑出的人他举双手赞成。
周里弯着眉毛边思付边接过来话说,“他家劳动力就是一个夫郞带着两个孩子,阿铁今年十二了吧,还有个小哥儿今年八岁,我觉得最多也就四亩地吧。”想了一下又说,“把余下的那二亩上等地给他,然后再问问他要不要旱地,其他的咱们在挑一户。”
“那个我有个问题?”常华虚虚的举下手,问道,“咱们是不是要问问他们家的想法啊,别咱们自己定了结果人家还不愿意呢。”
艾美笑了一下把他的手拉下去,胸有成足却商量着说,“如果你们同意这家那我现在就去问他,如果不成咱们就在换人,你们说呢?”
“我没意见。”梅画两手一摊,甩手掌柜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艾美一见全票通过立刻拍了下桌子,豪气干云道:“成,那这样,这会儿还不晚,估摸着他们家也刚吃了饭,那个二奇,小画,你俩跟我一起去。”
别人没说什么,梅画先愁眉苦脸了,撅着嘴道,“我还去啊,哥,这个方案已然交给你全权处理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了,另外,他如果问地租的话,你就说只收收成的三分之一即可。”刚才一直没谈到这个问题,估计大家都遗漏了。
“青牛家和周实大哥也一样。”梅画补充一句。
又是常华最先按耐不住,嗓子里跟咔了刺一样,“这,这,小画啊,你是不是根本不晓得租赁的行情啊,你这太少了。”
青牛也跟着笑了出来,直言不讳道,“是啊,一般上等田地最少都是收成一半的地租,虽然我们是好朋友,可这样的话我们占了太大的便宜了。”
周里也从旁点头,心里反而琢磨着梅画的言语里没有提到自己家,想必是他不会要地租,而美子没反驳也不惊讶,想必两人已经沟通好了。
艾美这个时候没说话,只是凝神静气地在一旁看着梅画,但是眼中不太认同的情绪外漏出来,虽然知道弟夫的身家厚,不愁吃喝,但是日后家中的花销肯定少不了,人情来往也逃脱不开,处处都要银子,所谓积少成多,哪怕多赞二两银子也够他一年里的吃食花费了。
艾奇身为当家人,始终不言不语的坐在梅画身旁,不管梅画说什么也不见他有任何触动,但他的不慌不乱沉稳安静的表现则完全体现了他支持的态度。
“你们说的我都清楚,也仔细思考过,只是我刚来,需要得到一些认同,这个价格也只是第一年,第二年开始就收一半,三年不会变动,你们觉得如何?”
梅画平静地看着众人,在地租这个问题上他真没下功夫,左右也不过十几两银子,还没他一副画作值钱呢,不过就像青牛说的一样,不能脱离市场行情,只是同村人租赁,相应的给一些优惠即可,梅画也不是推三阻四的人,青牛和常华一说,他就立刻说出了这个条款。
“我没问题,我还沾光了呢!”青牛爽朗一笑,心胸也跟着开阔了一大片。
“那就听小画的,这么定了,走吧,现在就去。”艾美招呼人,心下不得不承认梅画心眼子不少,再次羡慕的看了看自己的傻弟弟,暗叹他的命好。
现在也就戌时三刻,还不到八点,梅画极不情愿地被拉着走,艾奇和周里在后面跟着,青牛两口子出大门便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只剩四人在月光下散步似得慢走。
“哥你真是的,我不想去你还拉着我,非得需要我这种大人物登门造访么?关键是还不让我换衣服,我最不喜欢这个颜色,难看死了,脸都丢进了。”梅画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了一股麻绳,闷闷不乐地被艾美拖着,说话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耐烦,心里不爽的很,他这人就这样,脾气一上来想说什么说什么,也不分场合,只图自己舒坦。
谁知艾美一点也不介意,反而面不改色的追捧,“那是必然的,这可是大事,当然少不了你这位主心骨了,甭想着往后缩,以后但凡涉及家里人情来往的事儿啊我必须拽着你出来,再有,你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不喜欢这衣衫,眼红的人有的是,可不行口无遮拦的,咱们相近的人听到了无关紧要,让那喜欢拈酸吃醋的听去了,可就编排你张狂了。”艾美说道后面明显的口气严肃起来。
张狂就张狂,自己活的舒服哪管得了他人的嘴巴,梅画瘪了瘪嘴,自己嘟嘟囔囔。
听着梅画的自言自语,艾美翻了翻白眼无奈的摇摇头,心里一遍遍地安抚自己,慢慢来慢慢来,急不得急不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走了不到一刻钟,穿过大道小胡同,又拐了两个弯,几人在一个不到两米高的木门前停下来,艾美扣了两下门,就听到一个十岁孩子边跑边问话的声音。
“是美子叔叔?”小孩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守着门又问了一遍。
“是我,是小念吗?”艾美和梅画离着门不到一米远。
“是我,美子叔叔,”艾念的童音清脆,踮着脚伸着手,只听吧嗒一声响,门栓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