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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褚阳见了她颇为意外,“外头听着挺热闹的,你怎么回来了?”
柳雁轻叹一气,像个科举失意的读书人坐在一旁,连背后的管嬷嬷都看出几分凄清来,“我哥怕我把全部灯谜都猜出来,不让我去。”
齐褚阳想了想,笑道,“长安想的周到,可你在那忍住不猜,看他们猜也行的,没必要非得躲着。”
柳雁撇撇嘴,“我若去了肯定是耐不住性子的,而且桉郡主在那,她用话激一激我,我定会负气全猜了。”
齐褚阳想了想,“那叫激将法。”
“激将法?”柳雁不解,“那是什么?”
“用刺激的话鼓动其去做事的手段。”齐褚阳笑道,“出自三十六计,七姑娘看过许多书,但是肯定不爱看兵书。”
“确实不爱。”柳雁捂着自己的小暖炉,里面的炭火经寒风一吹,烧的更旺,可烤着烤着就觉得冷冷的,“爹爹的书房里都是兵书,他爱看,也喜欢去边塞,每回见着,我都想到这事。”
声音很低很轻,带着忍耐的不在乎。齐褚阳顿了片刻,见她神色落寞,就知道她是真不高兴了。虽然她脾气有些古怪,可却是个真性情的小姑娘,“没有人喜欢边塞,尤其是最凶狠的蛮族所在的北城。”
说着这话,连齐褚阳自己都能感觉得出嗓音里压制着的情绪,“在那儿的将士,无一不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我爹是,柳伯伯是,可朝廷有命,他们便要去。为的是国之安宁,百姓安康。谁都惊惧死亡,可人人若都做逃兵,那国将不存。你们柳氏家族,出的将士无数,不能安然归来的也有。可柳伯伯还是择了这路,七姑娘当真觉得柳伯伯是喜欢那儿才去的么?”
柳雁轻眨眼眸,微微屏气看他。
那样凶险的地方,谁会愿意去。可若不去,如他所说,国将不在。她却没他想的通透,刻意避开这件事。因为避开了,就能让自己忘掉她的父亲是个将军,随时可能离开,会一世在家中。她外出归来,会看见父亲在家中等她这女儿。
一切安好……却不过是自欺欺人。
柳雁低头看着石凳下未被彻底清扫干净的雪,眼眸微湿,是对父亲成为将军的释怀,也为自己的不懂事和怯懦自责,伸手抹了泪,轻声,“不是,爹爹也想做个好父亲,在家陪着雁雁,可是比起我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他去做。他守住了北城,也等于为我们守住了皇城,日子才能更安宁。”
管嬷嬷还没见过被三言两语就说得落泪的柳雁,拿了帕子给她,“姑娘别哭红了眼,等会还要过去宴客呢。”
柳雁吸了吸鼻子,亏得她还常在心里埋怨父亲不常陪她,总往北城跑,真是不应该。
齐褚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么就惹她难过了,“七姑娘?我说错什么了么?”
“没有。”柳雁抬头看他,“今晚我便去看兵书。”
柳家确实世代忠义,连出大将。但兄长斯文,长辈说其适合做文官。其他哥哥也不见得能同父亲一样。柳氏旁支若能为将甚好,可到底不是他们一房的。未雨绸缪,指不定哪日,有她用武之地?
齐褚阳一瞬已不觉她是那蛮横小姑娘,问道,“可要我推选什么书?”
柳雁认真点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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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已快过半,趁着小年将近,还未到祭灶扫年忙碌时,李墨荷趁空回了一趟娘家。
自从上回因给弟弟找了个马政的差事,他死活不愿去后,就一直没往来。请他们过来聚聚,也不来,只说铺子事忙。柳定义又三天两头不得空,无法,李墨荷只好同他商议等正月初二,媳妇携姑爷回门时再一同回去。见今日日头不错,她自己带了东西回回娘家,探探爹娘。
到了自家门前,开门的是管家,见了她便说道,“大小姐,老爷夫人还在铺子里,少爷二小姐他们又去了学堂,家里没人。”
李墨荷好不意外,“不是来了信,说我今日回来么?”
管家说道,“信是小的交给老爷夫人的,但不知为何他们早早出了门,您先进来坐吧。”
李墨荷一时没想明白,先进了里头。快等至正文,才见爹娘回家,起身往他们走去,见他们没几分愉悦神色,淡声寒暄,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哪里是真忙,只是不愿见她罢了,才躲了起来。
这一想明白,她已觉难过,耿直的脾气不容她如此受气,进了大厅当面问道,“女儿若是惹你们生气了,只管说就是,别将这用外人的法子来对女儿可好?”
秦氏瞧她一眼,“你如今高嫁了,犯不着再管娘家的事。早些日子说要回门,结果又说不来,你现今却又一个人跑回来,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夫君冷落,连带着我们的腰也直不起来。”
李墨荷哭笑不得,“二爷他是真忙,我一日都没见他几回。”
秦氏狐疑看她,“当真?”
“真的,他刚回京不久,日日赴宴,难得在家。得了空又被圣上召见,商议大事,我哪里好叫他跟我一起回来。”
提及女婿被圣上召见,连带着自家也沾了光,李爹敲敲烟杆已是乐了,“当然是圣上重要,圣上重要,我们这不急,不急的。”
李墨荷还没松下一口气,秦氏却说道,“那他就不能将那些同僚放放,陪你一天半日?说到底啊……是你不得他的心。”她稍稍往女儿耳边凑了凑,“肚子可有动静?”
癸水刚走不久,自然是没的。秦氏见女儿摇头,急了,“莲花呀,你要争气些,你想想他,儿子女儿、嫡出庶出都有,他是不急的。可你不能跟他一样不管不顾,你要生下自己的孩子,好好教,教的比那两个嫡出的还要有出息,你就能一直过大富大贵的日子了。”
李爹听妻子教女儿这些事,不便再待,知趣地拿着烟杆去外头了。秦氏见他一走,说得更开,“你说说,他一个月有几日待你房里?”
李墨荷低头说道,“来癸水那几日不便伺候时,他才去其她姨娘房中。”
秦氏轻笑,“家里的姨娘就该一个不留,不能找找法子将她们赶走?”
李家在进京前,街坊邻居都不是什么殷实人家,娶妻尚难,更何况纳妾。在秦氏的想法中,妻的地位是不能动摇的,妾是可以随时打发的,哪怕是生了孩子的,入了族谱的,也觉得让做妻的将她们赶走。
可她不知的是,毫无缘故这么做了,妻子便要背上善妒的名声,也不会为夫家所喜。
李墨荷自然不会听她这个“忠告”,说道,“不能的。”
秦氏连叹可惜,又道,“我知道个不错的大夫,等会让他给你看看身子,好快点怀个孩子,最好生带把的。”
李墨荷不敢再反驳母亲,免得换来更长的劝告。
“还有啊,宝良他近日没回家,也不知去哪了。”
李墨荷终于开口了,“您们没问他吗?”
秦氏摆手,“这事也是大妹说的,我和你爹每日忙铺子的事已经够累,哪里有空管他。没事,宝良是个懂事人,也有分寸,不会胡来的。”
李墨荷当真无语了,“宝良哪里是个有分寸的人,事事都不让人省心。不行,我让人去找他回来。”
秦氏听她又将李宝良说得不值一文,不满瞧她,到底忍了没吱声。见她真要往外走,又嘱咐道,“记得啊,赶紧怀上孩子!”
李墨荷应了声,一心要去找她那不成器的弟弟,临走前又道,“铺子太多了,你们别累坏,找个账房吧。”
秦氏满目嫌弃,“这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哪里安心让外人管呀。”
李墨荷劝之无用,也无瑕多劝,赶忙让人去找李宝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