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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次又喝高了,面如绯玉,眼神迷散,走路都东倒西歪,来到华轩堂时,他勉强离开侍从的搀扶,晃晃悠悠向太妃行下一礼,已是讲话都不利索了:“娘……听说您急着找孩儿……有事啊……”
太妃五指紧握椅把,气到脸都煞白了,上来便劈头盖脸地把他训饬了一顿,容欢老老实实低垂着隽美脸容,隐见双颊一片娆娆的桃花嫣红,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太妃发了一通火后,反而拿这个儿子莫可奈何,深深叹息,望向坐在身旁的幼幼,“他醉成这样,我瞧着今晚是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你先扶他回去,让他早点歇下吧。”
幼幼一愣,本以为太妃把容欢找回来只是为了训诫,此际才明白太妃是抱着为他们俩打算的心思,不敢不应,向老人家请了安,走到容欢身边,朝其中一名侍从道:“我来吧。”
她伸手扶住容欢的左臂,不知是否错觉,那修长的身形仿佛僵了下,容欢徐徐侧过头,氤氲醉意的眼神凝着她的脸有几分痴愣,最后像是瞧清楚了,一对桃花长目弯弯眯起,张口笑道:“我的好王妃,真是有劳你了啊。”
他刻意加上一个“好”字,落入幼幼耳畔,浓浓的讽刺意味十足。幼幼懒得搭理他,况且太妃在场,露出一抹浑不在意的笑容,赶紧搀着他回去了。
比及紫云轩,扶他坐到床上,幼幼这一路简直受够了他身上的酒味,用帕子在鼻前挥了挥:“你怎么又喝了那么多酒?”
容欢倚上床头,左腿蹬着脚踏,右腿搭在床边,大概屋子里炭火充裕,烧得他本就晕红的脸庞愈发生艳了,听到幼幼的质问,他仿佛有些不耐烦,随手扯开衣襟几枚金丝盘扣。
幼幼继续讲:“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平时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管,但今天是娘的寿辰,你就非得惹的她老人家动怒吗?”
容欢眉头高高蹙起,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开口敷衍:“知道了,回来就唠唠叨叨,能不能让我耳根清净清净?”
幼幼气得干瞪眼,此时习侬入内,端来一碗解酒汤给容欢解酒,幼幼缓了片刻,才接适才的话题讲:“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说这些吗,实在是娘近来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你就不能稍微收敛点?”
她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先前那两名丫鬟你看不上便罢了,你喜欢什么样的,直接纳进来便是,总好过天天在外面鬼混,剩下的事我自会跟娘说。”
容欢刚喝了两口解酒汤,也不知被她哪句话触及神经,举手“哐啷”一下,将瓷碗掼在地上,摔个粉碎。
幼幼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仍面色不惧地坐在绣墩上,而习侬察觉到二人之间僵凝的气氛,大气不敢喘一声,收拾完残渣便急匆匆退了出去。
彼此对视一阵,容欢略带嘲讽地笑了:“王妃真是义正言辞,装的一手好贤惠。”
幼幼不禁皱眉:“你什么意思?”
容欢冷笑:“我是在外面花天酒地,至于你天天想些什么?别以为我不清楚。”
幼幼被他阴阳怪调的语气激怒,“蹭”地坐起来:“你把话讲清楚了,我想什么了?你成天在那种胭脂粉地厮混,难道还有理了?”
容欢反唇相讥:“那你呢?我是你丈夫,你脑子里想的是谁,念的又是谁?你扪心自问对的起我?”
幼幼猛然一震,脸色呈现不自然的苍白,启唇吐出两个字:“荒谬!”转身就要走。
但容欢旋即从后追上来,抓住那只玉腕,将她扳过身直视:“怎么了,被我说中?不敢承认了?”
他满目赤红,好像染着血一样,浓浓的,殷殷的,恨不得流淌出一地红色,看起来分外吓人。
幼幼被他握得手腕咯咯作响,疼痛欲裂,极力忍耐着开口:“你今晚撒的什么酒疯?”
容欢仿佛早已看穿了她,寸步不让地逼问:“你说啊,是不是不敢承认了?还是非要我拿出证据来?”
幼幼根本不想跟他辩解:“简直不可理喻!”
大概是这一刻,她眼底的厌恶暴露无遗,容欢忽觉胸口是那么痛,那么难以遏制,是饮下再多再多的酒、用再多再多的酒精也无法麻痹的痛。
“好……”他深深笑了,放开她,跌跌撞撞往妆台走去,拉开紫檀木矮柜的末层抽屉,拿出一轴画卷跟一枚锦匣。
“今夕何夕,只愿安好……”他念完上面一行小字,讥嘲地笑了两声,便狠狠将画中女子撕成四分五裂。
幼幼呆若木鸡地立原地,看着那幅一直被她小心翼翼珍藏的画卷,变成无数碎纸,宛如漫天小蛾在他周身零零星星飘落时,才终于醒悟到他做了什么。
当容欢继续打开锦匣,拿出那柄月色榭兰藏香纨扇,幼幼脸上呈现从未有过的惊恐……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幽兰客就是孟瑾成的自号,那柄扇子的由来……其实,他心里早就一清二楚了……
意识到什么,她害怕地打着哆嗦,脱口念出两个字:“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