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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悦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还是拿不定主张,只得向叶少宁求救。
“小傻瓜,你穿什么都好看。”他随意从衣橱里拿了一套,笑道,“其实,你不穿更好看。”
她恨他的不正经,把他推出去,最后穿了一身粉蓝的裤装,搞得像去面试一般。
可不就是面试吗?
叶家有个小小的院落,四处长满了藤蔓类的植物,青色的墙,有很多的窗,给人一种很恬静温馨的感觉。
难得,院中还有一口古井,井边苔痕碧绿,井石沧桑。
“这小楼和我一般大,那时候土地没现在这么紧张,我爸爸还找人设计了下,邻居们觉得好看,也仿着我们家跟建,幸好这样,就成了海边的一道风景,不然早拆迁了。”叶少宁替童悦推开院门。
叶少宁的爸爸叶一川是名农技师,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试验田或农村。要不是老婆罗佳英催魂似的,他今天是不会回家的。关于叶少宁的婚事,他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可惜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叶少宁至今也没领个人回来。
罗佳英很严肃地告诉他,这次是真的,少宁的口气她听得出来。
在叶家,虽然罗佳英没工作,但她绝对是三军总指挥,要是谁不如了她的意,她会扯着你哭个三天三夜。
年轻时还有劲头争个几句,后来倦了,她说啥就啥吧,反正也不会祸国殃民,只要别太烦他就好。
罗佳英一早喜滋滋地就去了菜场,买了许多菜,逢人就讲少宁带女朋友回来了,是个老师,学问大呢,硕士毕业。
叶一川先听到院门响的,朝外探出个头,慌忙大叫:“老婆,来了,来了。”
罗佳英扎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谁来了?”
“还能有谁,少宁呀!”
罗佳英忙理了理头发,一抬头,人已进来了。
太单薄,也没个笑脸,不喜庆,她对童悦的第一印象不算好。
童悦礼貌地叫了“叔叔、阿姨”。叶一川倒是觉得这女孩很清丽,忙让座。
“一川,你去厨房看下锅,鱼别煮糊了。少宁,你去切点水果。”罗佳英解下围裙,扔给叶一川。
“你先坐会,我就过来。”叶少宁察觉到童悦的局促,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
罗佳英看着又不满意了,少宁到家没多看一眼妈,目光就围着这女人。她给少宁张罗的对像谈不上个个比童悦强,但是肯定又不少。
少宁迷上她,凭哪一点呀?
“坐呀,童老师!”她假假地笑着。
“谢谢阿姨。”童悦款款而坐,目光平和。
“瞧你这一抬眼角,看得出有细细的纹路,年纪不小了吧?”罗佳英毫不迂回,一针见血。
“二十八。”童悦道,看不出羞也看不出恼。
“二十八?”罗佳英失声惊呼,“你不缺胳膊少腿的,看上去也斯斯文文,乍没找到对象呢,身体没什么毛病吧?”还有句话她没问,不会和什么有夫之妇拉拉扯扯吧?
“这不都是为了等我么。”叶少宁笑吟吟地端着水果从里间出来,挨着童悦坐下。
“你别插话。”罗佳英白了他一眼。
叶少宁当没看见,戳了颗葡萄递给童悦,“我爸爸单位的新品种,颗大汁多,特甜,尝尝。”
“我一会再吃!”童悦摆手。
“妈,你别这样严肃,会吓着童悦的。她比我还小几岁,说起来,我才是个老人。”
罗佳英眼中已经开始喷火了。
“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就是一堆豆腐渣,这能比吗?要不是你死心眼想着小涛,你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想嫁你的姑娘多的是。”
童悦手一抖,那颗粒大汁多的葡萄嗖地落在地上,滴溜溜滚得很快,一下就钻进沙发下面,没了踪影。
“妈妈,你在说什么?”叶少宁沉了脸。
罗佳英嘴不是嘴,脸不是脸,“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你既然都拖到三十一了,现在干吗要勉强自己。男人越老越吃香,女人过了三十,也不知还能不能生孩子,你想叶家在你这辈没后吗?”
“有没有后我不关心,我只关心陪着我一生的人是不是我喜欢的。妈妈,童悦是我的女朋友,请你顾及我的感受,别再犯重复的错误。”
罗佳英瞧着儿子冷凝的眉眼,一愣,“好,好,你有本事你自己作主,我不管了,可以了吧?”
“阿姨,我晚上还有回校上晚自习,就不打扰了。”一直沉默中的童悦站起身,拿起包。
“吃完饭再走。”叶少宁抓住她的手。
“以后吧!”童悦挣开,跑去厨房和叶一川打招呼。
“菜都好了,不会耽误的。”叶一川急了。
童悦欠了欠身,四下环顾,“在青台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比住五星酒店还要惬意,少宁真幸运。叔叔、阿姨,再见!”
罗佳英头一扭,没应声。
叶一川把两人送到车边。“你妈妈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还不了解吗?别往心里去,我一会说说她。童老师,常来玩啊!”
“好的。”童悦打开车门。
叶少宁冰着个脸开车,一路上都没吭声,童悦到是很平静,看着车外的夜景,不时发出一两声长长的语气词,像惊讶又像叹息。
“今晚我回公寓那边。”等绿灯时,她说了一句。
他仍然不出声,把车停在韩国餐馆前,进去点了石锅拌饭、韩国烤肉、炒年糕、海带汤。
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食物是什么滋味,谁也没品出来。
再上车时,他坐在驾驶座上,侧身定定地盯着她,“小涛是??????”
“从前介意不得的,谁的过去是一张白纸?”她没让他说下去,因为她看出他的痛楚和纠结。
其实她有些同情他的,有那样的妈妈,很让人哭笑不得。今晚,在她的面前,罗佳英连起码的面子都没给他留。
罗佳英羞辱了她,何尝不是羞辱了自己的儿子?他都是一个集团的总经理了,难道连喜欢谁都没自由吗?
不是不可悲的。
“对不起!”他凑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
下车的时候,她抱了抱他,有些不舍地松开手臂,眼眶微微发红。
凌玲不在公寓,她洗好澡直接就上床了。月光从敞着窗帘的窗户里照进来,墙上全是植物的叶影。
她盯着那影子,感觉窒息得难受,一把拉了被蒙上脸,不禁也想起前尘往事,泪水模糊了双眼。
第二天上课,一抬眼,最后面的桌子空空荡荡的,李才子旷课快一周了,徐亦佳也没来。
“老师,”班长站起身来,“徐亦佳今早打电话给我,说她请假三天。”
“身体不好?”
“不是,她姐姐昨夜去世了。”
她握着粉笔的手哆嗦了下,“不会是苏陌局长的太太吧?”
班长沉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