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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彬唯恐我们你一句我一句再吵起来,急忙从中打起了圆场,“五姐,想必宋家的舞会就要开场了,你若去晚了,只怕也不太合适。”又对着我说道,“蓉萱,你和月漪上前面那辆车,司机老何是白家的老人了,人也是本分懂规矩的。到了府里,自然有人招待你们。我陪五姐走一程,回来再去看你们。”又冲富贵说,“你领着丫头们坐后面那辆车,一路上盯着点,片刻也别放松,江城和老家不同,到底算不上什么太平地方。”
富贵和小可急忙答应了。我知道因为先前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他自然极不放心,又嘱咐司机老何,“你开车稳当些,别开太快,咱们不敢时间,只平安把两位小姐送到府里就好。路上真出了什么事儿也别慌,只保住车上人的安全就是了。她们坐了一天的火车,肯定不太舒服,你慢慢开,也让她们看看沿路的风景。”
老何连连点头,“小人晓得,一定安全至上,六少爷就放心吧。”
白月珊听他啰啰嗦嗦的,等得极不耐烦,“六少爷你安排好了没有,再这么耽误下去,天就要亮了。”
“是。”白洛彬冲我们点了点头,“都上车吧,我看着你们走。”
白月漪狠狠瞪了白月珊一眼,被我拉着上了车。老何看了看倒车镜,依着白洛彬的吩咐,当真是格外小心,起着了车,还贴心说道,“姑娘们坐稳了,我要开车了,回头要是觉得快或是不舒服了,直接开口告诉我就是。”我点点头,透过车窗看了白洛彬一眼,他站在钟楼巨大的阴影里,虽看不清表情,却一直盯着这边看。
老何踩了脚油门,把车十分缓慢的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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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彬见车子开远了,最终汇入车流,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飞快打开车门,长腿一迈,坐在了前排的位置。“走吧,去宋公馆。”司机答应了一声,掉转了车头往另一边走。
白月珊挑了挑眉,神态慵懒,一边把车窗子往上摇一边笑着开口,“咱们六少爷好像对她们尤其上心呢,平日也不见你对这边的兄弟姐妹这么好。怎么?她们俩是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还是给你灌了**汤了?”虽说是玩笑,但还是夹枪带棒的暗含嘲讽。
白洛彬和她同在府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性子,根本不和她一般见识,头也不回地笑了两声,“都是自己家的兄弟姐妹,说什么上心不上心?回头五姐出去玩,打个电话过来,我也来接你。”
白月珊凤目流转,有些不相信地笑了笑,玫瑰般的红唇弯起一个极其娇艳的弧度,“是么,那我先提前谢谢六少爷了,可别到时候不认账,不肯接我的电话。”
白洛彬看向车窗外五彩缤纷的夜景,聪明地没有接话。
白月珊看了看时间,唯恐误了舞会,因此更是着急,不住催促道,“把车子开快点,我赶时间呢,慢腾腾的耽误了事儿,回头饶不了你。”
司机也知道这五小姐是出了名的泼辣难伺候,唯恐得罪了她丢了饭碗,急得一头冷汗,把车开得飞快。可惜路上实在拥堵,绕了几条弯路才终于把车停到了宋公馆的门口。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正在门口迎客,见到车子停稳了,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人未至,悦耳的笑声先传了过来,“之前我还纳闷,平日里从不迟到的白家五小姐怎么还不来,莫不是嫌弃我们舞会场面小,不肯赏光吗?还特意打了电话问白家的门房管事,人家说五小姐老早就出门了,你快实言告诉我,跑去哪儿玩儿了?”
早有宋公馆的小厮跑过来把车门打开了,白月珊懒洋洋地下了车,先是整了整衣服,一脸的不乐意,“别提了,哪有那么多好玩儿的,我们家老爷子不知抽哪门子疯,给我派出去接人了,真是要烦心死了。车子里憋屈了老半天,衣料上都有了褶子。”
宋雪竹和她是女中时的同学,两人条件优越,上学时就常常玩在一起,也不怎么学习,每日只是琢磨着穿衣打扮。她素来精明,最会看人脸色,见白月珊柳眉微蹙,知道是真心烦闷,急忙笑道,“这有什么可烦的,一会儿去我的房间里,把衣服拖下来,我找办事牢靠的下人给你烫平整,你再换上不就完了?保证让你五小姐今儿晚上艳光四射,成为舞会焦点。”
白月珊被她哄得很是开心,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长了一张好嘴。”说话间白洛彬也从前面车门下来了,对着宋雪竹一笑,“宋小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的光彩照人。”
天色已昏,宋雪竹又一门心思都放到了白月珊身上,倒没想到车子里还有别人,见他不急不缓地走下来,顿时吓了一跳,又听着他赞美自己,脸色微红,声音也变了,“我们宋家还真是有面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舞会,没想到连有名的白六郎都过来捧场。”斜眼看了白月珊一眼,癫怪地说道,“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洛彬要来?好歹让我准备准备,怎么能拿这幅样子见人?”
白月珊扫了她一眼,见她穿着当下最时髦的雪纺裙,下摆还做了托衬,蓬蓬松松的。这衣裳若是穿在别人身上,必定显得人又娇小又可爱,偏宋雪竹长了一幅大骨架,这衣服套在身上,多少有点不伦不类。她又十分不懂搭配的戴了一套珍珠饰品,颗颗圆润,把她整个人显衬得又是臃肿又是难看,活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富太太。
白月珊眼高于顶,旁人素来不放在眼里,只轻蔑看了两眼,就笑着道,“贼妮子还惦记着我们家老六呢?他可不是来参加舞会的,只是顺路把我送过来罢了,少不得你要伤会儿心了。对了,刚才我们停下车,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到了?”
宋雪竹能言善道,专挑好听的说,如今白洛彬在身侧,更是把白家捧上了天,“这有什么难的,如今江城长了眼的哪个不知道,你们白家是极有脸面的,这款道奇小轿车从法兰西一共就运来了九辆,你们家硬是要去了三辆,政府和商会都要排在后面选。我爸爸昨天还说,商会那边直嚷嚷车子不够用呢。”
白月珊听了她的话,果然极为得意,看了身边崭新的车子一眼,故作谦虚地说道,“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宋家想买车,不也有人巴巴的送过来给你们挑。”
白洛彬听她们说起了兴,越扯越远,不知道要说多久,他把人送到了,还挂念着白蓉萱与白月漪,就礼貌地说道,“五姐,你既然到了,我就要回去了,晚上你少喝一些酒,早点回来。”
宋雪竹对他极是爱慕,自然不肯让他走,急忙说道,“急什么?洛彬你要是晚上没什么要紧事,就和我们一起玩吧。这舞会来了不少人,很是热闹呢,回头和月珊一起走就是了。”一边说,一边捅了捅白月珊,示意让她帮忙留人。
白洛彬坚定地摇摇头,“不了,我本来对舞会就一窍不通,留在这里只怕要闹笑话。何况老家那边来了人,我怎么也得回去瞧瞧,你们好好玩吧。”
白月珊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灯光下整个人都发着光似的,尤其一头青丝,更是柔顺光滑。她笑看了白洛彬一眼,把宋雪竹往回拉了拉,“我们六少爷惦记着人呢,凭咱们两个的面子,真是留不下人。你快回去陪那两个乡下姐妹吧,到底是从老家那种乡下地方来的,这边规矩多,回头她们再闹出什么笑话,那可真是不好看的。”说完冲白洛彬眨眨眼,就拉着宋雪竹,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走了。
宋雪竹极是不舍,回头看了好几眼,几次想要张口说什么,都给白月珊按住了。刚踏进宋公馆的大门,就见两旁矮小的树丛上都挂满了白色的小灯泡,两栋新建的西式洋房就矗立在一片迷蒙的灯光之后。
白月珊极是喜欢,瞪着眼睛看了一圈,“到底是新建的房子,看着就舒适洋气。之前我就说白家也买一块地,盖两栋像样的洋楼,以后开个舞会也方便。我们家老爷子抠门不听,就喜欢老房子那阴沉沉的气氛,看着都像是要闹鬼,真是烦死人了。”
宋雪竹安慰她说,“我爸说白府的地是极为值钱的,那房子当年住得可是咱们江城首屈一指的大官,虽说后来时代不同了,但到底是深宅大院,是别人可望不可即的。我们这种房子就是赶个时兴,到底不是咱们祖宗的东西,和白家是不能比的。”白月珊听她这么说,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宋雪竹又问,“刚才听你说,老家那个姑娘又来了?”
“她算哪门子姑娘?别和我说她,提起来就心烦。”白月珊有些恼怒地哼了一声,宋雪竹果然乖乖闭上了嘴。
白洛彬上了车,见随着白月珊来的丫头宝喜还坐在车里,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没跟过去?”
宝喜低着头,小声回答道,“小姐说那场合不用我伺候,要我跟车回去就行了。”
白洛彬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就走吧,回白府。”
司机见车上最难伺候的下了车,明显松了口气,稳稳把车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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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漪这性子真是片刻都没个安静,好在车厢狭小,没她翻身的地方,否则非要打几个跟头才舒服。每看到些新奇的,伸着脖子就问老何,“老何叔,这儿是做什么的?那儿是什么地方?哟?前面那一片亮光的是什么好玩的?”
老何听了白洛彬的吩咐,一颗心正悬着,但听到她问,又不能不回答,都一一耐心解释了。我怕她打扰老何,让他分心,抓住她的手臂,不许她乱动,“怎么坐了一天的火轮车,你精神依然这么好?你不累,我却累坏了,你赶紧歇歇,别折腾了。”
白月漪对我耸耸肩,很是调皮,“大概是我还年轻,你却老了吧?”
我无奈翻了个白眼,“是呀,我们九小姐花容月貌正是最好的时候,我却韶光不在,老姑婆了。”
春残花易老,且惜好韶光。
老家回廊下那只八哥奇怪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白月漪被我说的极不好意思,“哎呀,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快别笑话我,你再乱说,看我不抓花了你的脸。”作势就要扑过来。
我见她一脸野性,更是想笑,“哟,怎么着?给人叫了一天小野猫,性子都变了,真把自己当野猫啦?”
白月漪微微一怔,大概从未想过我会这么说,顿时羞得脸色绯红,捂着脸低下头去,“什么呀,人家和你开玩笑,你怎么扯到他身上去了。”
“他?这个他又是谁?”我故作不解地问。
白月漪被我逗得老大不好意思,硬是把脸转过去,背对着我,“你这人不安好心,老是拿那个讨厌的人逗弄我,我不和你说话了。”
老何也跟着笑了起来,“九小姐真是个孩子脾气,到底是好年纪,说笑逗闹,旁人看着都觉得有趣。”
白月漪从指缝里看了看他,“怎么?城里的三小姐和五小姐平日不这么说话吗?”
老何脸色一变,一脸讪笑地看着前方不说话了。大概是不想说主人坏话,唯恐传出去对自己不好。白月岚与白月珊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一家人还都指着他当司机赚点微薄的工资过日子,他可不想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说话间车子已经稳稳地停在了胡同口,这地方不是第一次来了,因此也还有些记忆。老何回头看着我说,“姑娘小姐,从这条胡同往里走,就是白府的大门了。这胡同有年头了,当年修建的时候只顾着黄包车能走就行,如今流行小轿车了,倒也不能拆了胡同重建。因此车子进不去,只好辛苦你们两位走进去了。”
胡同很是幽静,两侧高高挂起了几个红灯笼,把青色的石板路都映衬得暖融融的。
我和白月漪下了车,胡同口就有人迎了上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厮,对着我和白月漪行了一礼,“姑娘和小姐一路上辛苦了,胡同长,管事怕两位姑娘走错了路,吩咐小的在这里迎着。一天的车程,姑娘和小姐想必都累了,房间早都收拾妥当,小人领两位过去稍作休息,回头晚餐的时候好见老太爷。”
白月漪往身后看了看,“富贵叔和景画他们还没到,我们再等等他们。”
小厮急忙说,“管事说了,如今入了秋,晚上就凉了,姑娘和小姐要是着了凉,回头老太爷怪罪下来,小人怕担待不起。小姐要是惦记后面车里的人,小人自会安排别人在这候着,等他们到了,领着过去就是了,路也都是熟的。如今既到了白家的门下,自然丢不了人,小姐放宽心吧。”
白月漪看了我一眼,等着我拿主意。我知道她素来张扬惯了,一路上虽嚷着天不怕地不怕的,但临到白府门前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故意找了个借口拖着时间不肯进。我点点头,冲小厮一笑,“那就麻烦你就带路吧。”
“是,都是小人应该做的,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小厮十分懂规矩,又弯腰行了一礼,这才领着我们沿着胡同往里走。
四周安静极了,白月漪好奇地张望了两眼,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我的手。
胡同虽长,到底也有尽头。
昏暗的夜色中很快就看到白府高高大大的两扇红门,上面一块巨大的金色的匾额写着‘白府’两个端正的大字,铁画银钩,是外公特意找了知名的书法家题的字。一旁的石阶两侧立着两个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十分威风。如今时代变迁,西洋的文化不断涌进来,这样标准的高门老宅已经越来越少见了。白洛轩还因为这个和我探讨过一次,许是我们久在老家生活,白洛轩更是很少出门,因此都对这样古老的传承有一种特殊的偏爱。
小厮送到这里就不往前走了,低着头说,“这就是大门了,姑娘和小姐进去了,自然另有得心的下人使唤,小人得去复命安排,就不再往前送了。”
“什么小人大人的,你绕口令似的都要把我绕晕了,忙你的去吧。”白月漪冲他挥了挥手,小厮这才脚不点地的跑远了。
大门两侧巨大的红灯笼为我和白月漪都镀上了一层红光,白月漪笑道,“红彤彤的,看着都觉得热闹。”我却不知为什么,看着高高的门槛和厚重的两扇大门,竟然有种转身想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