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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下训练场通往据点一楼的楼梯只有两段。
一个成年人以偏慢的步频缓步行走的话,最多不超过十秒就可以穿过这段楼梯,哪怕以女孩们相对短小的步幅也不会多出很久,但翠雀却感觉自己在楼梯上走了几个小时。
秉持着“哪边也不偏心,哪边也不冷落”的端水原则,她努力地维持着自己在林小璐和白静萱之间的平衡,就这样在两名后辈的簇拥之下,她花了不少功夫,才无比艰难地从楼梯口中挤了出来。
站在此间楼梯口处,稍微向旁侧一望,便能看到不远处的餐厅。
今天的餐桌边上格外热闹。
不仅仅是因为全员都在,把整张餐桌挤了个满满当当,还因为柏安市小队的几人似乎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争论的声音从餐厅中传出,哪怕是站在地下通往一楼的楼梯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若是从声音去辨认的话,争吵的双方似乎是白蓟以及木百合。
——“不行,小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整体,就算要分开行动也不应该是这种儿戏一样的理由,我不能同意你的要求!”
“为什么嘛,反正柏安市那边也根本不缺我这么一个战斗力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也不是战斗力上的问题,你应该明白,你也是我们小队里非常宝贵的队员……”
“对对对,一直给小队里面添麻烦,总是在扯后腿的队员,这不是你之前跟圆香姐汇报的时候自己说的吗?”
“你怎么……不对,我……我说是这么说过,但是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要她多督促一下你……”
“所以说到底还是嫌弃我呗?我到底哪里误会你了?”
声音逐渐从争论演变成了争吵,白蓟和木百合之间的矛盾似乎在愈演愈烈。旁观的几人有好声好气劝架的,也有抱着手臂像是在看戏的,但不管是怎样的行为,都没能浇灭两人之间的火气。
在这样的气氛之中,翠雀三人走进了餐厅。
“发生什么了?”
对眼下的情况一无所知的翠雀第一时间便找上了麻生圆香:“这是在吵些什么?你不劝一劝吗?”
倒也不是她想要多嘴,只是因为麻生圆香此时便是那个看戏的,明明争吵的双方都是自己小队的队员,她却表现得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啊,吵架嘛,年轻人组成的小团体,这种事情总是在所难免的。”
麻生圆香依然倚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反正并不是什么非常原则性的问题,平日里的摩擦总好过战场上的离心。”
“这就是你这个前辈坐在这里像是在看戏一样的理由?”
翠雀耷拉眼睑:“就算摩擦和冲突在所难免,你也好歹上去充当一下润滑剂比较好吧?”
“没这个必要哦,毕竟润滑,劝和这种事无非只是拖延矛盾爆发的时间罢了。”
麻生圆香只是摇摇头:“别总把后辈们当成小孩子,十几岁的少年人已经有一些自己的主见了,她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们这些第三者可没能力去做全权决定,适当的放手反而有益于大家解决问题。”
她略有所指地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林小璐和白静萱之间扫过,最后却又不着痕迹地回过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笑了两下。
“你也就在说歪理这种事上嘴皮子利索了。”
翠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让我这个东道主来劝架吧,总不能让客人闹得太难看,你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你也是,只有当老好人的事情上特别勤快。”
麻生圆香瞄了她一眼,不过倒也没有回绝,而是拍了拍手:“那啥,白蓟,你来跟这位巡查使前辈解释一下,反正咱们今天也要说这件事的,刚好趁机讲明白。”
“……是,导师。”
一旁的白蓟听到麻生圆香的话,立刻中止了与木百合的争吵,目光狠狠地在对方脸上刮了一遍,便回过头,收拾情绪,一本正经道:“非常抱歉,巡查使前辈,让你们看到了令人不快的场面,我向你们道歉。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今天本来是打算更体面地向你们告别的。”
“告别?”翠雀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中的关键词。
“是,告别。”
白蓟点了点头:“因为假期快要结束,我们柏安市的中学也差不多要开学,虽然魔法少女的学业相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但我们姑且都还在学校就读,所以打算近期返回柏安市。至于导师,她说她会在这里继续支援方亭市的防卫工作,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这些后辈有权利决定的东西了。”
“哦,嗯,的确,如果是学业的话的确没办法,虽然我个人很欢迎你们继续在这边驻留,但也不会强行挽留你们。”
受到白蓟一板一眼的言行影响,翠雀也略微客套了一下,继而问道:“然后呢,具体是什么事情上出了分歧?”
——“那当然是因为我不想回去啊!”
一个声音从旁侧插了进来,接过了白蓟的话茬,只见木百合拍着桌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我都说了,你们在方亭市只是来度假的,我可是有自己的事!现在你们度假够了,就要拉着我一起走,我事儿还没办完呢,凭啥跟你们回去?”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事啊?”
木百合语气不善,白蓟也顿时被她点着了火气:“整天跟个谜语人一样神秘兮兮的,一问就是有事,再问就是不告诉你,训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活动找你不见人影,你还说我们是来度假的?全队就属你最没纪律!”
“我都说了,是我的私事,等我真的做成了再告诉你们也不迟。”木百合气鼓鼓道。
“你不说那就跟我回去。”白蓟寸步不让。
“我不要,我不回去!”木百合继续反抗。
——“喏,然后就变成你看到的那样了。”
一旁的麻生圆香看向翠雀,摊开双手:“毕竟是吵架,只要生气了就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都能拿出来说,我也没法劝啊。”
“这……”
作为一个思想成熟的大人,对于白蓟和木百合争论的内容,翠雀只能想到“幼稚”这两个字,奈何她的立场也不允许她丢下这两个字转身离开,反而不得不思考怎么解决这已经摆上台面的矛盾。
虽然她可以做主,以东道主的身份让木百合留下来,但正如白蓟先前所说,柏安市小队的几个人毕竟是一个整体。
另外两个人想让木百合一起走并非出于恶意,木百合本人想要留下也拿不出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在这样的前提下,她强行介入,反而显得有些多事了。
这大概也是麻生圆香完全不想劝架,只等着两人自行吵出结论的原因。
思来想去,翠雀也一时想不出一个足够公平,还足够尊重双方的提案。又听见一旁的林小璐已经饿到肚子发响,最后,她也只能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事情有待商榷,先等吃晚饭以后再讨论。”
如此,总算是让白蓟和木百合都闭上了嘴。
在饭桌上,翠雀一边思考着如何调解白蓟和木百合之间的矛盾,一边应付着身边林小璐和白静萱来来回回的夹菜,只觉得脑袋发懵。而她也不曾想,就这么一件破事,自己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而这件事的转机,最终还落在第二天的上午。
虽然学生们还在放假,但是大人们已经早早就返回了工作岗位,异策局这样的特殊机构更是如此。作为局长的林昀第二天依然要正常上班,依然要面对数不清的外勤和内务问题。
也就在他一如既往忙于文件与电话之间时,局长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如同肌肉反应一般抬起了左手,几根手指搭在丝线上感应了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后,林昀便回应道:“请进。”
话音落下,局长室的房门被推开,一名情报部的男性员工一脸严肃地走进了门:“不好意思,局长,打扰您了,局里刚刚发生了一起魔法侧的袭击事件,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袭击?”
林昀闻言抬起头,挑了挑眉:“什么人?民间魔术使吗?还是又有灰色魔术组织在闹事?”
他甚至都没有觉得对方会是黑烬黎明,因为黑烬黎明绝对没有这么不长眼,会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异策局来闹事。
自他上任这几个月以来,对黑烬黎明的大力绞杀可谓是成果斐然,不仅把明面暗面上黑烬黎明的势力全部连根拔起,就连方亭市内部那些属于“蛾”的残留势力,也基本上全都定点排除。
仅仅剩下那么几个黑烬黎明的暗子在方亭市,全都是他用来钓鱼执法的,留下的也都是能量偏弱,成不了气候的庭前烬军,烬卫以上级别的成员一个都没留。
所以,听到有人来异策局闹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民间的魔术使夜郎自大不懂事。
“不,并不是魔术使,也不是那么恶性的袭击事件……或者说是袭击也不算确切,因为对方的目标严格来说是偷窃。”
男性员工如此回答道:“只不过,因为这个小偷在被发现以后试图破坏现场逃走,身份又有些特殊,所以我们才觉得要向您汇报。”
听到这,林昀面上一阵古怪,他总觉得自己不久前似乎也遇到过类似的场景,而在这样的场景之中,对方接下来的话语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预测。
“我猜猜。”
他放下了手里的中性笔,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你该不会要说,这次前来偷窃的人,是一个魔法少女吧?”
然后,他便看到面前的员工瞪大了眼,然后一脸佩服地点了点头:
“……是的,局长英明。”
……
……
林昀是在审讯室的监控摄像里看到那个前来偷窃的“小偷”的。
而这一次,当他看清楚那个小偷的面容时,可以说悬着的心是终于死了。
此时坐在审讯室里,垂头丧气,如丧考妣的,正是昨天晚上还跟他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人之一——木百合。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林昀在监控前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已经对这位……魔法少女小姐进行了问询,希望她能够交代自己的来历和目的,也方便我们还原事情的真相,尽可能消除彼此的误解和矛盾,只不过她什么都不愿意回答。”
站在他身侧的情报部员工解说道:“我们试图联系方亭市小队的魔法少女,看看有没有办法和平解决问题,但审讯室里的这位小姐对此十分抗拒,说什么联系其他魔法少女她就出去告我们非礼,弄得其他同事现在都很头痛……”
确实,这事要是让麻生圆香知道了,这丫头今天晚上怕是脑袋上要长糖葫芦。
林昀暗忖,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那她本人有提出什么和解方案吗?”
“有倒是有……”
员工面露为难之色:“但是她的要求是让我们对她开放局里的档案库,包括最高保密级别的那些资料,然后尽快放她出去。”
也无怪他会面露为难之色,毕竟谁听上去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一个被抓住的小偷,不仅丝毫不认错,反而在这里反向威胁,颐指气使,属实令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