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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俊派人将消息传回汉阳城。
领议政大臣尹弼商与李的宠臣柳子光一同进宫面见李,时李克墩并不在,由尹弼商陈述不见唐寅和朴元宗的缘由。
“……若大明使节进汉阳城,于人前陈述国主的过失,世人就会议论国主之位的合法性,到时只会给了宵小机会。朝中仍旧有想拥立奸佞的人,他们盯着机会,在四处传播不利于国主您的谣言,各种攻击从未停过……”
尹弼商也算是为李着想了。
不管你对士林派的态度如何,怎么说你也是朝鲜的正统嫡长子出身,是儒家认可的一国之主。
作为你的臣子,就要为你的统治合法性着想。
柳子光较为狡狯,他道:“不见大明的使节,外人对国主的非议就会少了吗?”
尹弼商道:“而且大明要与一千兵马进城,还携带了火器,会给京畿的安稳带来威胁。”
“不必说了。”李抬手道,“一千兵马而已,不足以改变什么,且在进城之前,派人去接收这些人马,至于大明随从的二百人也不得进城。刑曹提前出城将朴元宗押送进城。”
尹弼商一听,觉得李还是有防备的。
如果让那一千二百兵马进城,会带来很多麻烦,这也是他提出不见唐寅的缘由。
尹弼商见无法改变这个固执国主的意见,他请示道:“那是否对朴元宗进行公开的审判?”
柳子光质问道:“尹领相,你是想让国主失信于宗主国大明吗?已经应允了不审讯,只是走个流程,待大明使者离开时,让朴元宗跟着一起走便可。”
尹弼商道:“如果此人回到平安道,再联络人马,反叛于朝鲜,只怕也是个祸患。就算不能公开处刑,也应当暗中下毒,或是赐其自尽。”
李瞪着尹弼商道:“看来你对于朴元宗是有私恨啊?”
“并无此意。”尹弼商赶紧解释。
李道:“那就不必再多说了,此战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廷议时,提出了敷衍大明,以至于只派出五千兵马,没有完成大明的交托,才会遭致大明使者前来诘问。今年上贡的贡品提高,对大明使者态度缓和,让他能回去交差,也化解大明皇帝和莱国公对我们的怨恨便可,如果这都做不到,你们真就是想看孤众叛亲离啊。”
尹弼商跪下来,磕头道:“臣一心为朝鲜,并无冒犯之意。”
“好了,迎接大明使者的事,仍旧交给你,再是让柳子光跟你一起去。”
李说完,见尹弼商有反对之意,他冷冷道,“柳子光比你会做人,更懂得如何去安置大明使节,会给提供更好的待遇。不像你们这些士林的人,只想着如何在接待上体现朝鲜的威风,从未想过巴结和讨好。”
言外之意。
还是柳子光比较会“来事”,什么美女佳肴金银珠宝的,都能给唐寅供应上。
把唐寅打点满意了,那唐寅来诘问的时候态度不就软化很多?回头对张周和大明皇帝那边不就能轻松应付了?
……
……
包括李和尹弼商等人在内,朝鲜君臣上下,不是没考虑过唐寅和朴元宗这对组合,可能会对朝鲜的王权构成威胁。
只是随着张周同意让唐寅留下四千兵马,只让其带着一千二百人前去汉阳城,一切都又显得没有威胁,连尹弼商这样老成持重对大明充满防备的士林派老臣,此时也觉得,大明和朴元宗应该无法兴起风浪。
使节队伍一行在四月二十六这天抵达京畿道距离汉阳城不过三十里之外的驿站,本来当天加紧行进的话,或许会在入夜后不久抵达汉阳城,但唐寅却执意要在驿站歇宿。
成俊见了柳子光。
柳子光是代表李来的,先见过成俊后,再由成俊引介,去见唐寅。
“唐使节,我国主已知晓之前所犯的过错,特地让在下前来赔礼认错,除了答应供给大明十万石粮食用以辽东建奴的清剿,同时还给与壮丁两万人、妇孺七千人用以协同行军,粮食自备。如果要迁徙边民的话,朝鲜也会提供协助。”
柳子光的话,让成俊听了都在皱眉。
成俊都在想,到底朴元宗是“朝奸”,还是说李和柳子光才是?
卖国求荣啊。
唐寅道:“不是说你们的正使是领议政尹弼商吗?他为何没来?”
柳子光笑道:“他会安排明天迎接使节入城的细节,诸如典礼等,今夜我国主让送来美女二十人,美酒六百瓮,另有女子一百四十人前来劳军,同时还准备了各色的菜色。有金子二百饼,银子十六箱。”
大概的意思是说,美女是送给你的,普通女子是给大明军队的,至于什么金银珠宝的,都是给你的馈赠。
成俊一听,更是急得差点跟柳子光掐架。
不过因为唐寅在旁,成俊才没发作。
丧权辱国啊。
成俊已经闭上眼,只觉得自己留在当场也是多余,想想还是尹弼商的选择比较正确,这是出现在了不应该出现的场合啊。
如果自己不知道的话……那该多好?
回头士林的人再质问他,当时为什么没反对……自己该怎么说呢?
唐寅满意点点头道:“挺好,把人都留下,你可以带我的书函,回去跟你们的国主复命了。”
柳子光问道:“不需要在下留下,陪唐使节用酒吗?”
“不用了。”唐寅态度很坚决,“明日我只进城一天,后天一早便动身回大明。辽东的战事尚未结束,我也没多少时间停留在朝鲜。”
“好,好。”
柳子光一听,唐寅只是进城一天,完成质问的事就走。
心里在想,这是在质问吗?你们大明就是来敲诈我们朝鲜君臣的吧?
现在敲诈所得的数量你还算满意,就决定要走了?
管你走不走呢,反正我的任务完成,如果回头有人怪责我卖过,那我就说是尹弼商和成俊干的……反正我知道国主有进一步铲除他们的计划,等再发生一次士祸,把你们都铲除了,死人是背黑锅最好的材料。
……
……
当晚。
驿馆内外。
唐寅把刘贵、朴元宗和徐经三人叫来。
这是唐寅密谋要颠覆朝鲜王权的三大支柱,但唐寅怎么看,也觉得这组合……很奇葩。
除了朴元宗之外,刘贵和徐经都更好像是扈从,而朴元宗即便有领兵的经验,在朝鲜也有一定的人脉,但朴元宗始终是朝鲜人公认的叛徒,指望朴元宗成大事,看起来还有些荒唐。
“事就在今晚。”唐寅道,“如果明日一早之前,没有什么进展,那一切就将告吹,我们也不得不返回大明。”
朴元宗也显得很紧张道:“为何不是进城之后呢?”
唐寅道:“朝鲜的国主,不会允许我们带兵进城的。我要你今晚就去联络朝鲜城门的驻守之人,你不是跟汉城府的判尹金元光认识吗?让他给开城门。”
朴元宗一脸为难道:“金元光跟国主的母亲尹家一门走得很近,他是不会替开城门的,但汉城府的尹庶李子斗跟刑曹参议成希颜,与我一向都交好,可以利用他们的关系,把城门给叩开。”
徐经问道:“我们直接用天火药把城门炸开不挺好吗?”
“徐先生,您莫不是不知,汉阳城驻防的人马至少有六七千的正规军,同时驻防皇宫还有近万人,加上一些皂隶等,人数在两万以上,如果遭遇攻城的话,会在短时间内征调出三万以上的民夫,城外也会有兵马协防,如此情况下,我们是攻不下汉阳城的。”
朴元宗一边在解释,一边又觉得,拿一千多人去造反,简直是在玩命。
要不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他都不想跟大明的使节一起干了。
唐寅冷冷问道:“如果我直接去见领议政大臣尹弼商的话,他是否会同意一同叛乱?”
“不可能的。”朴元宗道,“他虽是士林,对于之前的士祸也有较大的意见,但他对于国主还是非常忠诚的。如果去了,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徐经道:“大明的使者,他尹弼商敢杀人不成?”
唐寅此时也发了狠,道:“尹弼商人已在城外,只是没往这边走,如果拉拢不成,那就直接杀了他,也是为防止他在城外征调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