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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信可以飞鸽,公函只走驿路,因此这一日文华召对所谈及的主要事项,高务实都是次日上午才得以获悉。他思索片刻,马上把自己幕府中的幕宾们找来开了个会。
这里的幕府并非日本那个幕府的意思,“幕府”一词,一开始指的是领兵在外作战的高级将领的营帐,借此延伸出了高官门下公署的意思,后世用来代指高官,或者指这些高官门下所聘请的辅佐人员的整体。
“幕府”这个词语最早出现在战国时期,秦汉沿用,并扩大了这个词语的适用范围,不仅高级将领的营帐可以被称为幕府,三公九卿乃至州郡长官的属吏都可以被作为幕府之职。
到了大明之后,幕府又可以指文武高官出征时搭建的营帐或者巡抚地方时的衙署。“幕府”之中的长官,被称为“幕主”,而辅佐“幕主”的人,则有“幕官”和“幕宾”两类人。
“幕官”简而言之就是将官们公署之中的属吏,本身就归属于朝廷正式的官僚系统,这是在宋代以后形成的制度,有明一代基本保留下来了这部分幕职制度。而辅佐“幕主”的另一类人“幕宾”就是此时高务实召集过来的人。
“幕宾”这一词语最早见于晋朝,当时谢安和王坦之一起到桓温那里谈论政事,桓温让自己的智囊郗超帐中躺着听他们的论事,事后好给自己提建议。结果论事之时清风拂过,帷帐被吹开,谢安看见郗超就笑着说了一句:“郗超真可以说是‘入幕之宾’啊。”
“谢安与王坦之尝诣温论事,温令超帐中卧听之。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于是,“幕宾”一词就此传播开来。
幕宾和幕官的不同之处在于,幕官虽然也听命于幕主,但幕官是由朝廷分给的属吏,名列官籍,身份为官;幕宾则是由幕主私人聘请的辅佐人员,身份为客,不食朝廷俸禄,一切待遇均由幕主给支,两者合称就是人们常说的“幕僚”。
大明实行“小政府”制度,地方官员其实很多都忙不过来,因此师爷这个职业大行其道。再加上大明的官制有不少不合理的地方,比如朝廷中枢好歹还有“观政进士”之类的安排,能在实际掌权之前有一个学习工作方法的机会,但地方上的很多如县令之类实权职务却是由新科进士直接上任。这就导致很多此前只会读书的新官们面对实际工作完全抓瞎,若不找几个师爷帮衬,啥工作都开展不了,被当地胥吏拿捏得死死的。
因此,大明官员各有幕府是很寻常的事,尤其是方面大员,极少有不养幕僚者。当然,如此前海瑞没有幕僚是因为清廉到穷困,高拱不养幕僚是因为学生就够用,这些属于例外。
高务实也是有幕府的,不过他的幕府有个别有不同的名字:京华秘书处,秘书处的秘书其实就是他的幕府幕宾。从这个角度而言,刘馨其实就是他的首席幕宾。
不过此次出征,高务实并没有带上刘馨。虽说大明对于女将是有容忍度的,但其实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女将并不存在于所谓“经制之军”中,其所领大抵都是自家私兵。
高务实此战没有用到多少“自家私兵”,自然就不方便带上女将了,女幕僚的话就更不方便,容易授人口实。
他带在军中的幕宾到也不多,一共这么几位:商贸秘书曹恪,军务秘书阮福源,财务秘书高务忠,情报秘书高杞,见习秘书高务正、高务若,一共六人。
这其中,曹恪和阮福源都是高务实的门生,两人一个是曹淦之子,一个是阮潢之子;高务忠是高务实的胞弟,从成年之前就跟随在高国彦身边学习财务;高杞是高务实的堂侄,乃堂兄高务本的次子;高务正、高务若二人则是高务实的庶弟,在京华秘书处没有明确的执掌,因此统称见习秘书。
总的来说,从这个秘书班子的人员年龄就能看出,京华秘书处颇有些“观政进士”的意味,他们的任务更多的在于学习,而并非实际为高务实提供多少参谋。当然,如果能够提供参谋意见那自然更好。
高务实把消息分发给众人看了,曹恪作为“大弟子”首先发言,道:“秘书长之前的猜测果然得到了印证,老师前脚刚走,甫一出塞,某些人就忍不住跳出来搅风搅雨了。先是播州杨应龙,现在则是江南财阀。”
“何以见得是江南财阀?”高务实微微一笑,问道:“不是倭寇么?”
“老师又来调侃学生。此事说是倭寇所为,其实江南之外哪还有多少倭寇?倭寇老家日本都是京华的势力范围,关东、九州两个分舰队早就把以往几家掺和入寇较多的日本‘水军’调教得服服帖帖了,他们哪敢再入寇我大明?
至于京畿、中国、四国等方面的几股水军,现在也被丰臣、毛利几家整合,逐渐走上正轨,也不会冒着得罪海贸同盟的风险来做这种事。倒是琉球方面曾经报告说他们有几个岛被一些逃离日本的海盗给占了,不过这事应该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守忠兄,是吧?”
“守忠”是阮福源的字,他是主要负责海军方面的军务秘书,这件事是他的当管。
“不错,确有此事。”阮福源闻言点了点头,道:“琉球方面是去年秋向南洋舰队禀报此事的,后来南洋舰队责成泉州分舰队去剿灭,不过这事出了点意外。”
曹恪有些惊讶:“什么意外?”
“那支逃出日本的倭寇实力虽然不强,但他们采用的船只并非倭船,而是西洋船形制,用了大软帆。我泉州分舰队当时也只是出动了几艘武装运输舰,恰巧赶上大风天抵达。
这支倭寇本是逃难而出日本的,因此极为谨慎,得以在瞭望塔上提前发现并及时出逃。我舰队追之不及,只把他们所放弃的岛屿拿了回来,交还给了琉球方面。”
“那这些倭寇去哪了?该不会这次袭扰南京的还就真是他们了吧?”曹恪大感意外。
“这倒应该不是。”阮福源摇头道:“这支倭寇一开始据说是往吕宋逃了,但吕宋方面后来回报,说倭寇没有在吕宋逗留,反倒是一路南下,预计应该是去了苏禄或者婆罗。”
那就暂时不用管了,也不好管。曹恪点点头,道:“也就是说,倭寇袭扰南京之说依然不可能是真的。”
他转头对高务实道:“老师,学生以为这事很明显了,一定是江南财阀的人。他们手里是收编了以前一些倭寇的,至于他们自家就更不必说,早年他们搞海贸的时候,谁还不是‘倭寇’呀?”
高务实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问道:“那他们的目的呢?”
曹恪答道:“想来无非是要拖朝廷的后腿,甚至让老师供给不及,无法顺利灭元。”
高务实环顾众人,问道:“你们可有什么补充?”
众人环环相顾,然后高杞道:“小侄以为此事虽极有可能的确是江南财阀所为,但其中尚有一些疑点,需要一一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