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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还没来,阿沅就倒了下去。
只见那红痕自耳垂起,沿着脖子一路往下蔓延,探入衣领,进到那看不见的深处去。
水琮抱着已经昏昏沉沉的阿沅径直进了寝室,金姑姑跟在后面,一时间竟也没机会插手,直到自家主子躺了下来,她才挤到了皇帝身边。
“主子,奴婢逾距了。”金姑姑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解开阿沅衣襟,便发现那红痕已经蔓延到了心口。
她沿着红痕一路看,最后伸手将阿沅耳朵上的耳环给取了下来。
水琮眉心蹙的更紧:“怎么回事?”
金姑姑跪下,托着耳环举到头顶,奉给皇帝看:“今日主子前往宁寿宫请安,太妃娘娘同众位娘娘皆给了见面礼,这耳环便是其中一件,主子瞧着十分喜爱,便在傍晚梳妆时戴在了耳上,除此之外,其它的衣料首饰都是主子用惯了的。”
她这话说的简明概要,既说明了耳环的由来,又说了佩戴的时间,还说明阿沅全身上下就这一个外来物。
“又是她!”水琮一听耳环的由来,便气愤的攥拳捶了一下床板。
哪怕知晓这耳环不可能是甄太妃赏赐,他也将这个锅扣在了甄太妃脑袋上。
谁让她没事儿喊林贵人去请安呢?
金姑姑深谙说话的艺术,语气急切又心疼:“主子心性单纯,今日回来后还说娘娘待她慈和,谁曾想还未翻过日子,主子就着了道,也是奴婢无能,未能察觉这耳环的异样。”
阿沅本就白皙,又肤若凝脂,那红痕也极为懂事,竟没往脸上跑,而是全都蔓延在身上,红痕边缘并不规则,却将那本就白皙的皮肤映衬的愈发白皙,又宛若点点红梅,绽放在画纸上。
不仅不难看,甚至有点漂亮。
尤其配上那张苍白的小脸,还有那因为难受而微微蹙起的眉心,都叫她有种西子捧心一般的脆弱美感。
可把水琮心疼坏了。
他有些着急,语气便带上恼怒:“太医怎么还没到?”
“陛下息怒。”
赵太医一路快走到了永寿宫,刚进殿门,气还没喘匀呢,就听见皇帝满含怒意的声音,当即就双膝一软,直接就跪下了。
“快别跪了,过来瞧瞧林贵人。”
皇帝可没有自己吓到人的自觉,甚至觉得这太医有点儿没有眼色,都人命关天了,还让他‘息怒’,早点把林贵人给治好了,那他才会真的‘息怒’。
金姑姑又赶忙给自家主子拉好衣襟,只剩下脖子上那点儿红痕露在外面。
赵太医心说好歹叫他喘口气撒,不然怎么把脉,可腿还是十分诚实的自己往寝殿里面走,他今天来的急,忘记带医女,一边走一边心里打鼓,只希望陛下莫怪他逾距之罪。
只一打眼,都不需要把脉,赵太医便‘嘶’了一声,给了诊断结果:“贵人这是出癣了呀。”
‘癣’就是过敏的一种叫法。
“癣?”水琮眉心蹙的更紧:“虽是阳春三月,到处开满鲜花,可之前几日林贵人都未有异样,想必与花卉无关。”花草房知晓林贵人爱花,自搬宫那日起,永寿宫的花就没败过,三日一换,品种极多。
水琮又想起那对耳环,对着金姑姑使了个眼色。
金姑姑立即向前一步:“烦请赵大人看一看这对耳环,那癣便是从主子耳朵处率先出现的。”
赵太医立即接过金姑姑手里的耳环,一摸二看三闻,很快便得出了答案,只是在知晓答案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一时间,他竟不知晓这位林贵人是倒霉,还是幸运了。
“赵大人,我家主子到底是因何出癣?”金姑姑赶忙追问。
皇帝一直紧盯着赵太医,自然察觉到他怪异的神情:“且直说吧。”他受得住!
赵太医将耳环放回托盘中,心下叹息一声,才缓缓开口:“回禀陛下,这耳环中镂空的雕花金珠内放了极重的麝香,若是长期佩戴的话,恐会妨碍孕信,而林贵人……也正是因为麝香而出癣。”
所以才说林贵人既倒霉又幸运呢!
倒霉的是,后宫就这么一根独苗都有人要下手,还差点得逞,幸运的是,这林贵人居然麝香过敏……这到哪儿说理去?
竟有人麝香过敏!
想他老赵行医数十年,当年太上皇那双腿他都参与过治疗,这还是头一回见到‘麝香癣’,他心里痒痒,试探着问道:“陛下,微臣再给贵人把个脉?”
水琮立即挪了挪屁股,让出一个缝隙给赵太医把脉。
阿沅办事总是考虑周全,所以脉象也跟着变了,变成了典型的过敏症状。
赵太医把脉后松了口气,掉了一堆书袋,才说了句让所有人都安心的话:“贵人的癣并不很严重,未曾牵连到内府,只在表体显露,平日里只需注意些,莫要触碰到源头便行。”
这下子所有人都安心了。
谁会没事儿去碰麝香啊,就今日这一出,也是因着有人心里存了恶意。
况且有这体质说不得还是一件好事呢,日后谁再想往永寿宫放麝香,都无需过夜就能被发现了。
赵太医对林贵人的体质好奇,开了方子,又观察了一刻钟,见红痕已经有消退的迹象,这才告辞回了太医院,当然,赵太医本人是不大想回去的,他更想留下盯着这‘麝香癣’彻底消退。
不过皇命难违,临走之前还被皇帝敲打了一番,务必将‘麝香癣’之事给瞒死了,但凡外面有丁点儿风声传出来,都是赵太医的锅。
赵太医心底大呼倒霉,回去却迫不及待地翻起了医书。
这‘麝香癣’他是真没听说过,难不成他碰上千古第一例了?
阿沅喝了药不久后就醒了过来,身上的红斑一直到下半夜才尽数消退,水琮也不错眼地盯了半夜,阿沅数次劝他回乾清宫休息,水琮也是充耳不闻,只紧紧攥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