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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鸦跟着车子来到医院,没有急切地尾随塔利亚,而是找到一棵树梢,看着这个略显空旷的医院。
医院绿化不错,几栋建筑相隔不远,还带有庭院,能看到一些病人正在里面走动。
感应中,魂灯被一路带到了三楼的某个房间,然后固定不动了,那个位置应该就是菲德拉的病房。
展开翅膀,魂鸦找到最近的窗户,落在窗户的边沿,打量着里面的情况。
能看到,病房里面有三个病人,塔利亚就坐在其中一个病床旁边,剥着一个橙子,正低声温柔地说着什么。
菲德拉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面色异常苍白,小手悄悄攥紧被子的一角,脑袋上原本稀疏的头发已经掉光。
窗户并没有关,但魂鸦没有直接冲进去,在确定了位置之后,它转身离开,飞到最近的一棵树上,站在枝头上,默默地等候着太阳落山。
它能隐约看到,医院内那些在原地不断徘徊的无意识灵魂,数量只有几个,应该是本地魂鸦,也就是那只小魂鸦的父母收得比较勤。
这么看着,它竟有些害怕,害怕菲德拉不过多时也会像那些无神的灵魂一样,失去了人间的一切。
作为魂鸦,它太清楚人类的脆弱了,熟悉医院位置方便收取灵魂就是每一位上任魂鸦的第一课。
虽说至高的天堂是万物生灵的永恒归宿,但对于大部分人类而言,想必活着才是最好的吧,毕竟谁也没有见过逝者的灵魂,在天堂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是否真的如大家所说的那样幸福。
魂鸦忽然惊觉。
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居然怀疑了自己的造物主。
赶紧晃晃脑袋,将这种可怕的想法驱逐出去,转头看向一旁天空。
它能感应到,有另一只魂鸦正在接近。
“是巡察使?”
那只飞来的魂鸦尾羽有一撮白色羽毛,姑且叫它白魂鸦吧。
白魂鸦看出了魂鸦的身份,落在枝头不远处问道。
“是的,我可能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魂鸦没有过多解释。
白魂鸦点点脑袋:“我听孩子提到过,它那里最近来了一位养伤的巡察使。”
“没错,是我。”
“它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它照顾了我很多,是个很好很负责任的魂鸦。”
“嘎嘎,没想到整天不想干正事的它能得到巡察使这样的夸奖。”白魂鸦大笑几声,“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通过魂灯召唤我。”
“谢谢。”魂鸦答应下来。
白魂鸦爪子比划几下,将魂灯召唤出来,提着灯在医院上空盘旋一圈,魂鸦能够看到,那些原地打转的灵魂,好像不受控制地朝着魂灯飘去,被缓缓吸入其中。
太阳西斜而沉,夜晚来临。
直到深夜,病房早已熄灯,大部分人都已然入眠之后,那木偶般的魂鸦才缓缓动了动身子。
此时病房的窗户和门都已经关上了,但这难不倒聪明的魂鸦,因为它早就发现了这里的病房有排气扇,它挤一挤,还是能钻进去的,就是脏了点。
悄悄溜进病房,里面传来一阵阵的酣睡呼吸声,抖了抖翅膀上的灰尘,塔利亚正睡在折叠床上,菲德拉也已经入眠。
而那个包,就在一旁的桌子上。
滑翔而下,尽量减少翅膀的扇动,它精准落在了包包上面,停了一会,观察着二人没有反应之后,才轻爪轻脚地将扣子打开,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和它分别已久的魂灯。
将魂灯叼起,里面微弱的蓝光轻轻发出闪烁。
它有些迟疑地向魂灯灌输话语,但它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到,且能不能听明白。
【你有意识?是的话闪一下。】
蓝灯停止了闪烁,过了一会,才缓缓闪了一下,又一下。
魂鸦有点茫然,所以这是有还是没有。
【你想出来?是的话闪一下。】
这回,魂灯确实只闪了一下。
魂鸦沉默片刻。
【你是菲德拉的父亲吗?】
魂灯又闪了一下。
果然,是魂鸦最糟糕的一个猜测。
它隐约能想起来,自己好像曾经经过了一片紫色的花田,就是菲德拉最喜欢的那种花,然后瞧见了花田中央有个游走的孤魂,顺手就收取了,现在看来,就是菲德拉的父亲在那里遇到了不知道什么意外.
不对,它好像在那里感应到过有超凡窥伺,难道是他们下的手?
【我没办法放你出来。】
准确来说,是魂鸦没有这个权限,它们可以利用魂灯收取灵魂,利用魂灯自带的功能进行转移,或者跟附近同类沟通,但将里面的灵魂放出,它做不到,而且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渎职。
如果被智者鸦或者至高感应到了,甚至可能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只是
“爸爸.菲德拉.害怕”
睡梦中的菲德拉模糊不清地发出了哽咽的声音,闭合的眼角,缓缓落下泪滴。
魂鸦不安地原地打转,只觉得自己这个时候需要做点什么,哪怕代价沉重。
【魂灯在吸取灵魂的时候,通道是应该打开的,至于能不能出来,只能看你的本事。】
魂灯闪烁一下以作回应。
魂鸦不再多言,提着魂灯飞到病房天花板附近,悄然将魂灯打开。
里面的蓝光亮度逐渐提升,透出波纹一般的光路,像是此间浸入了大海。
魂灯开始微微晃动,似乎里面有着什么东西想要挣脱而出。
只是魂灯的专职就是收取灵魂的,又怎么会让灵魂从它这里逃脱呢。
但那个灵魂的执念确实很深,有种魂飞魄散都要冲出的气势。
魂灯的摇晃幅度慢慢增大,增大,然后——戛然而止,慢慢停息。
蓝光缓缓收敛,再度恢复了平静。
【你还在吗?】
魂灯没有回应,那个灵魂好像跟其它灵魂一样,彻底失去了自我的意识。
“果然不行。”
就在魂鸦叹息之时,三道微光从魂灯出现,像是三只萤火虫,晃晃悠悠地,分别落在了菲德拉,塔利亚和魂鸦的额头上。
好像做着噩梦的菲德拉身体一僵,慢慢舒缓了下来,泪珠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