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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宥之见苏凌一推二六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连连叫苦,犹豫了一阵,这才又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一压,皮笑肉不笑地朝躺下的周昶道:“周老弟......周老弟,消消气,消消气啊......陈年烂谷子的事情,老弟何必揪着不放呢......是不是......说句实在话,其实当初老弟被贬出望海城,所谓得罪了我许家,那也是为了给老弟堂而皇之的按个罪名,找了个由头罢了,老弟在万人皆黑的渤海官场,那般行事,得罪的人可是数不胜数啊,谁心里不憋着一股子气,想着要好好的整一整你呢......”
周昶似乎恍若未闻,仍旧脸朝内,一副早已睡着的模样。
许宥之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苏凌,却见苏凌朝着他努努嘴,示意他继续努力,发挥口才。
许宥之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又道:“周老弟,平心而论,老哥哥对你呢,还是十分敬重的,也知道当初你蒙受了不白之冤,可是我许宥之不敢替你说话啊,老弟......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你想想,就算没有你跟我许家这档子事,也会有郭家、审家等等门阀,跳出来,想方设法地致老弟于死地的对不对啊......毕竟大家都贪,心照不宣,突然间老弟要跟他们掀桌子,不是侵犯了他们的利益了么......”
周昶依旧没一点反应。
许宥之心中有些着急,又叹了口气道:“老哥哥知道老弟你心中有气,但是老弟啊,我爱你之才,那可是真心的,实话告诉你,当初因为这件事,你被沈济舟先关了起来,沈济舟还没有拿定主意如何处置你......那其他的门阀,尤其是郭涂那老小子,在我面前跳的那叫一个欢啊,连骂带嚷的非要我抓住这个机会,直接就把老弟给整死......”
许宥之顿了顿,脸上一副真诚的样子道:“可是我许宥之还是有良知的人,知道老弟性情耿直,乃是公正无私之人,自然不会对老弟赶尽杀绝的......所以顶着很大的压力,才求得沈济舟只是把你打了几十板子,贬出望海城而已......我呢,也被沈济舟罚了俸禄,老弟......这也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吧......是不是?所以呢,老弟,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人呢,总要往前看,对不对......”
许宥之是真能说,呜哩哇啦的说了这么一大堆。苏凌都觉得有些佩服他了。
这要是CCTV请了许宥之当春晚主持人,就这临场发挥的水平,哪有那么多“黑色三分钟”啊......
周昶似乎听进去了,哼了一声,仍旧背靠着里面,不咸不淡地说道:“许宥之,这么说来,我周某人还要感谢你手下留情,没有对我周昶赶尽杀绝喽......”
许宥之一摆手道:“周老弟言重了,只要你不记恨老哥哥,老哥哥就谢天谢地了......现在你身陷囹圄,老哥哥我呢,也早已另择明主,萧丞相对我可是不薄啊,所以呢,以前不敢说的,不能说的......今日不妨都跟老弟你说一说吧......也算一吐为快......”
周昶似乎来了兴趣,翻身坐起,就坐在杂草中,看了许宥之一眼,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唉,老弟,我早就知道,我那两个堂兄弟成不了大事,不仅如此,他们那样肆意妄为,不知道收敛,早晚必然出事......结果,真就出事了......两个人一个死在了渤海,另一个被活埋在军前了,这也算是他们报应作死,老弟听到这个,是不是解气了些呢?”
周昶闻言,这才有些惊讶道:“什么?你说许光斗和许光南死了?......此话当真?”
许宥之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这件事苏长史也知晓的,要不是因为这个事,老哥哥我也不会走投无路,投了萧丞相啊......”
周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地看向苏凌。
苏凌点了点头道:“周将军,许军师今日之言,句句属实......”
周昶闻言,忽地大笑起来,满是激动道:“主公啊!主公英明啊......这两个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奸佞之徒,终于落得了这个结果......”
许宥之却嘁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周老弟,事到如今,你还觉得那沈济舟是天下一等一的英明主公不成?......实话告诉你吧,这沈济舟是天下第一昏聩和虚伪的主公,没有比他更昏聩......”
“你住口!许宥之,好歹你也在主公麾下效力多年,主公对你可是不薄啊,你反倒不念旧主之恩,恶意中伤,反咬他一口,许宥之,你真非人哉!”周昶大骂道。
许宥之也不恼,冷笑了一声道:“周老弟,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要是不信,就听我说说看,你以为许光斗和许光南最后落了个性命不保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贪污受贿,大肆敛财么?”
“难道不是么?......”周昶冷声道。
“说不是.....倒也算是,不过,他们虽然贪污受贿,大肆敛财,但是贪得污,敛的财,可都是替你这个心目中的英明主公沈济舟贪的、敛的......”
周昶闻言,一脸的难以置信,勃然大怒,指着许宥之斥道:“无耻之徒!到如今你还敢如此造谣,许宥之,你就不怕死后被打入阿鼻地狱么!”
许宥之闻言,满不在乎地大笑起来,笑罢多时,他才盯着周昶,一字一顿道:“周昶啊,你是个明白人,怎么在这上面如此的糊涂呢?你想一想,我现在是萧丞相的军师,而你是个待死的囚徒,我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地欺骗一个要死的人呢?这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这......”周昶身躯一震,说不出话来。
许宥之等了一会儿,看他的神情稍微冷静了下来,这才又道:“周昶啊,渤海望海城设立招抚曹的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吧......当初沈济舟势大,大有凌驾于天下群雄之上的架势,所以,各地势力,都有一些心智不坚,投机之人,想着暗中通敌,与渤海扯上一些关系,因此暗中向渤海表明投靠之意,本来嘛,人皆势利,背靠大树好乘凉,倒也无可厚非......”
许宥之顿了顿道:“可笑那沈济舟,却在这里面发现了发财的机会......他见暗中向渤海投靠的各地势力的人络绎不绝吗,越来越多,就动了贪念,坐地起价,设立招抚曹,明着这招抚曹是招揽天下愿意投靠沈济舟的人,实际上呢,却是沈济舟敛财的手段......”
“你胡说,主公设立招抚曹,是为了安那些愿意投靠主公之人的心,以表重视!......”周昶冷声斥道。
“周昶啊周昶......一直到现在你还蒙在鼓里呢?!你真是糊涂啊......这招抚曹表面之上的确如你所说,可是那沈济舟却暗中授意招抚曹在招揽那些有意投靠渤海之人时,依照他们想在渤海做什么官职,而明码标价,卖官鬻爵!周昶,这些你能想得到么?”许宥之冷笑道。
“许宥之,你含血喷人!污蔑,极大的污蔑......主公他怎么可能?......”周昶一脸的震惊和不信道。
“沈济舟怎么就不可能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虚伪之人,一面标榜自己是四世三公,名门之后,一面却背地里做一些龌龊的勾当......周昶,这件事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绝对没有任何虚假的!”许宥之驳斥道。
“沈济舟设立了这所谓的招抚曹后,各地想要暗中投靠或者想跟渤海搭上关系的人,便按照规矩,联络渤海城招抚曹,由招抚曹负责登记好名单。这名单便成了这些人握在沈济舟手里的证据和把柄了,便于沈济舟能够彻底的控制他们,待登记了他们的名字,便相当于沈济舟有了他们通敌的证据,然后沈济舟便会授意招抚曹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想要投靠渤海,好办,先交投靠银钱,表示诚意,投靠了渤海之后,渤海要安置他们,这安置费也得交,交了还不算完,渤海不养闲人,你们来了,我沈济舟抬举你们,给你们官做,无论大小官职,起步一千金,如果有人嫌官小,没问题,有大官,只要交了金银,什么官都有,想做更大的,交更多的金银,金银交得有多少,你的官就有多大......”
许宥之如倒豆子一般将这件事中的龌龊讲了出来。
然后他看着周昶道:“周老弟,你猜猜看,想要做一个如你这样的关隘副将,要多少金银呢?”
周昶眉头紧锁,心中如煮开了的沸水一般难以平静,他暗道,主公啊,你真的这样做了么,主公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这样一来,渤海永无宁日,此乃取乱灭亡之道啊!
可是,他看许宥之如此如数家珍,定然不是说的假话。
半晌,周昶才有些恍惚的低声道:“五千......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