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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宁一声令下,暗影司众人一起涌上,将苏凌捆了个结结实实,不由分说,吊在旗杆上。
一个健硕的暗影司人,将皮鞭沾了水,咬牙切齿的高举起来,“啪——”的就是一鞭。
只一鞭,苏凌的外衣便被打得开裂了,苏凌呲牙咧嘴,饶是如此却是并不求饶,也不喊疼,大骂道:“伯宁,你个畜生,这些人都是修道之士,亦或者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你伤天害理,连累无辜,就不怕良心受到谴责么?只会对他们下手,算什么本事?”
伯宁冲冲大怒,阴鸷的面容更显得有几分狰狞,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道:“好得很......打这些人我伯宁没有本事......那便把你打舒服了......给我狠狠的打!”
“喏——”
“啪啪啪”的鞭子声声,如雨点一般落下,抽打在苏凌的身上。
苏凌被打的外衣全部崩裂,脖项、手臂全是一条条的血淋子,伤口外翻,滴滴答答地向外淌血。
苏凌犹自不屈,破口大骂道:“这便是你的手段?怎么打在劳资身上就如挠痒痒一般,劳资这几日正没沐浴,来来来,再打!再打!”
伯宁一拍桌子,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那就好好伺候苏长史一番,你们是不是没吃饭,给我加大力气,再赏他三十鞭!”
“喏——”
那个健硕的汉子,朝着双手呸呸两声,撸胳膊挽袖子,抄起皮鞭,再次狠狠地抽打在苏凌的身上。
苏凌实在忍不了这般痛苦,被打得口鼻窜血,惨叫连连。却犹自大骂,铮铮不屈。
“伯宁,有本事打死劳资,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苏凌吐出一口血沫,朝苏凌吼道。
这下真就激怒了伯宁,伯宁一脚踹翻桌子,将那大汉朝一旁用力一推,骂道:“废物!......打人都不会了么?今日本卫尉便教教尔等,好好学着!”
再看伯宁不断用力地挥动手中皮鞭,啪啪的抽打声音和着苏凌的惨叫声连绵不绝。
苏凌虽被捆着,却在旗杆上不断挣扎,那硕大的旗杆,被他挣扎得左右晃动不绝。
那些道士和百姓信徒,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早就吓得面如土色,木呆呆地站在那里,瞪着大眼看着苏凌被伯宁一鞭一鞭地抽打。
每打一下,苏凌的惨呼便高上一些。这些道士和百姓也随着鞭子的起落,身体明显的抖动着,仿佛那鞭子也抽在了他们的身上一般。
他们是真的傻了,这两个人可都是沈大将军的敌人,如今却反目成仇,反目成仇的原因竟然是这个被外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杀人不眨眼的萧贼心腹苏凌替他们说了话,便惨遭这一番毒打虐待。
看来萧营上下,皆是惨无人道,毫无人性之辈啊。
这些道士和百姓在潜移默化中,转变了对苏凌原本的敌视,竟对他深深地同情起来。
要说也是,苏凌完全可以不管不问,他是为了他们仗义执言,才有此大刑,看来这个苏凌倒也真不是传言中的那么没有人性,倒是个仗义执言的忠义汉子。
他们越这样想,便越对苏凌同情起来,心中却愈发的痛恨伯宁。
那个高个道士也是一脸的不忍神色,转过头去,低低的骂了一句伯宁当真是个狗娘养的,这苏凌倒真的是条汉子。
旁边的几个道士听得当头儿的话中颇有同情赞赏苏凌之意,自然更没有说的,有人已然暗中对高个道士道:“头儿,这苏凌现在看来,的确是个好人啊......萧营全员恶人,也就只有他,是真心维护我等啊......看来之前的传言都是错的......”
更有人小声道:“当然是错的......这苏凌当年可是被大儒许韶赐字赤济,岂能是徒有虚名之辈啊!”
这下,苏凌的遭遇和苏凌的为人已然在他们心中完全扭转过来了。
那高个道士竟也眼含悲愤,低声摇头叹息道:“唉!赤济忠义之士,却惨遭虐打,我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蓦地打了个稽首,缓缓闭上眼睛,低唤了一声阴阳煞尊在上,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想来是阴阳教胡乱编纂的那些所谓道经。
他这一带头,所有人皆面色恭肃,双目微闭,也随着他虔诚地低低祷告起来。
二百多人,同时念经,虽然每个人的声音都不甚大,但你那汇在一处,却是铿然作响,竟将苏凌的惨叫声压了过去。
伯宁一连抽了苏凌二十余鞭,苏凌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旁边早有人仗着胆子劝道:“大人......大人,苏凌已然昏死过去了......再打下去,恐怕不好跟主公交代啊......今日天色已晚,属下觉得就暂时算了吧......您也乏了,歇息歇息!”
那伯宁还是有些不解恨,也不管苏凌是否清醒,又抽了两鞭,这才将鞭子朝着地上一掷,冷冷骂道:“贱骨头!沈贼是咱们的敌人,给敌人求情,杀了他都不解恨!给我用水将他泼醒......与这些贱民一起压在和军帐之内,也不许给他东西吃,更不允许给他包扎伤口!”
暗影司的人应了,这才拿了水,将苏凌泼醒,饶是醒了,苏凌整个人的神情恍恍惚惚,眼神都有些散乱了。
不由分说,这些暗影司的人,押着道士和信徒百姓,连同苏凌一起又关进那军帐之中。
只是唯一的区别是,别人是自己走回去的,苏凌是被架进去的,而且双手被捆得结结实实。
那些人拎着苏凌,将他朝角落里一扔,又威胁那些道士和信徒百姓道:“都好好想想......伯宁大人再问话时,你们该如何招对,再若嘴硬,这姓苏的便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这些人便挑了帐帘出去了。
整个军帐静悄悄的,一片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原本两个阵营,因为苏凌的缘故,现在分成了三堆人。
百姓们聚在一处,道士们聚在一起,苏凌单独蜷缩在角落之中。
虽然没人说话,军帐十分安静,但苏凌哼哼唧唧的呻吟声,却是听得十分清楚,听在他们的耳中心里,每个人都是暗暗神伤,心中也佩服苏凌当得起汉子二字。
终于,那个高个道士有些忍不住了,轻轻地来到苏凌近前,低低唤道:“苏长史......苏长史......你觉得如何啊?”
苏凌心中一动,暗道,好!鱼儿终于咬钩了!
苏凌也未立即理他,低低地呻吟了一阵,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散乱,吃力地看着这高个道士,似乎眼神都有些模糊了,半晌,方艰难地低低道:“你......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高个道士,见他一边低低说话,嘴角还往外淌着血,料想这苏凌实在是受伤不轻,这才稍微放大了些声音道:“苏长史......你被他们一阵毒打,然后跟我们关在一处军帐之中了......”
苏凌的脸色这才渐渐地恢复清明,忽地咬牙切齿道:“伯宁那个混蛋,苏凌能活着走出去,定然跟他不死不休!”
高个道士摇头叹息道:“外间皆传,苏长史是冷血诡谋之人,更是杀人的魔头,今日你贫道一观,方知那当真是谣传,苏长史为了我等毫不相关的人,仗义执言,惨遭鞭打,却至死不渝,骂不绝口,果真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啊!”
苏凌闻言,叹了口气道:“唉......道长过誉了,只叹我仍旧无法救你们出去的......身在萧营,身不由己......诸位受苦了啊!”
他这话出口,那些百姓皆暗自慨叹,有人更是潸然泪下,皆道:“苏长史大义!我等铭刻肺腑!”
他们这一喧哗,惊动了帐外的守卫,那些守卫恶狠狠地走进来,破口大骂了一通,让他们都老实点,谁在喧哗,直接拉出去砍了。
军帐又安静了下来。
那高个道士眼神灼灼的看着遍体鳞伤的苏凌,神情变换,不知想着什么,终于似做了决定,却开口又试探道:“苏长史方才之言,似乎颇为无奈......贫道却有些不解了......您不是萧元彻的心腹,他对你恩宠有加,可是今日那什么卫尉的却敢对你动用大刑,你叫得那么惨,这整个萧营都能听得清楚,为何没有一个人出面呢?”
他其实不知,苏凌的营帐中,那三个大爹,早就闹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若不是郭白衣劝阻,怕是早就打将过来了,郭白衣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暂时安抚住林不浪,那吴率教又听林不浪的话,周幺也有些心思,这才没有出去。
苏凌闻言,缓缓抬头看了一眼这高个道士,似随意问道:“道长贵姓啊?”
高个道士先是一怔,方才道:“小道俗家姓管,名唤管道通......”
管道通......
这名字倒也贴切,反正都是往污秽下三路招呼的玩意儿。
苏凌心中暗笑,脸上却一番郑重之色道:“原是管道长,失敬失敬!”
管道通赶紧打稽首还礼。
苏凌长叹一声道:“管道长,和大多数人一样,都被世人以讹传讹的谣言欺骗了......苏某盛名之下,更为盛名所累啊......”
管道通不动声色道:“哦,苏长史,此言怎讲?”
苏凌苦笑一声道:“我如今这副模样......还什么长史......他萧元彻老贼赏的芝麻小官,苏凌不做也罢!”
说着,看向高个道士道:“我见道长长我几岁,若道长不嫌弃,唤我一声苏老弟罢!”
那高个道士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苏凌何等身份,天下扬名的诗酒仙,才高八斗的大菜籽儿,竟要跟自己称兄道弟,那说出去,自己岂不光耀门楣啊,管家祖坟都得冒青烟。
管道通忙道:“好......这称呼也显得亲切,那我便唤你为苏老弟了。”
苏凌点点头道:“既然你我兄弟相称,我便不瞒你了......有什么说什么!”
管道通点点头道:“为兄洗耳恭听!”
苏凌长叹一声,唤了管道兄,未曾开言早已涕泪不止,半晌方道:“管道兄,您细想想,当今乱世,世家当道,我等没有背景,势单力薄的普通小民,混个世道都艰难,何况依附这大晋的势力呢?”
他这句话,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他们皆是沈济舟治下,这大晋用人讲世家背景的,沈大将军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因此他们对这话更是心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