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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思舒登台。
萧元彻心中一动。
他的印象之中,这个老三,最是宽厚,性子也恬淡怯懦一些,从来都是一团和气,逆来顺受。
只是今时今日,却忽的登台与古不疑对峙起来。
而且,从他的神情上看。
他显然也是读出、看透了古不疑隐藏的用意。
萧元彻心中暗忖,看来对这个以前从来不怎么重视的老三,自己也要重新多多了解一番了。
他这一出现,昂然而上,哪有半点怯懦?
像我!像我!
萧元彻心中阴霾一扫而光,看着三子萧思舒,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但见萧思舒一改往日和煦笑容神色,脸色寒冷,冷声一字一顿道:“古不疑,看在你平素与我四弟仓舒多友善的份上,我有一言,你可听了。”
古不疑故作不解道:“哦?思舒兄长有何高见?”
萧思舒声音越发冷肃道:“今日你这诗,不该做,更不能做的!”
古不疑闻言,却是朗声大笑,颇不以为然道:“龙煌诗会,便是做诗词的,别人做得,我便做不得么?我便做了,又能怎样?”
萧思舒闻言,却是摇头叹息了一番,方道:“罢了,萧思舒好言相劝,你既然一意孤行,那便诗文论高低吧!”
古不疑击节笑道:“对嘛,这才是龙煌诗会的本来目的......”
说罢,两人皆朝着李知白一拱手道:“李大家请出题!”
李知白这才点了点头。
低头沉思起来。
一个是古不疑,他心里明白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又是当朝权臣之子,论才名,独占八斗的名声也不是恭维出来的。
这题怎么出,便是出了这题,到时候又如何评谁高谁低?
更是免不了一片沸沸扬扬啊。
李知白心里苦啊,可他说不出来啊......
罢了,既然应了这总裁官,那我就顾不得许多了,李知白想了半晌,这才蓦地开口道:“二位皆是大才,更是这世间少有的天骄,不如便以这红尘人世为题,做篇诗词出来如何?”
诗题一出,满场皆惊。
这玩意看似命题了,实则难度太大,题意太广,不像之前春冬有具体的形象。
这难度亦可想而知了。
萧思舒和古不疑皆脸色一肃,低头沉吟起来。
台下一片安静,所有人也思绪如潮,想着该如何写,才能应了此题出来。
红尘人世,可写,但若写的不好,便空洞而无价值了。
可是诗词本就风月,如何能不空洞呢?
还是古不疑急智,思考片刻,遂抬首笑道:“倒有一儿戏之作,难登大雅,吟诵出来,诸位权当一乐。”
但见他抬首高声吟道:
“万木春归茶一盏,余生夏后梦半帘。
何来宿酒迎尘世,此处情深有不甘。
深闺有心初尝醒,暖莺初闻枕上弦。
天若有情天亦老,不笑鸳鸯不慕仙。”
古不疑吟诵这诗之后,忽的缓缓一笑道:“此诗名,《余生》。”
他这首诗吟毕,台下已然切切私语起来。
无他,这首诗和方才他所做的诗完全相反的立意。方才激昂向上,这首却隐隐有了些许的不争之意。
大多数人还是知道他上一首诗的意思,更知道萧思舒那句话原因何在。
以为是古不疑听进去了萧思舒的规劝,故意以此诗告知他不争之意,否则何来不慕仙之言呢?
倒是萧元彻和刘端皆听出了此诗的言外之意,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诗前半段,似乎对如今乱世红尘心有不甘,故而有“何来宿酒迎尘世,此处情深有不甘。”
以酒麻木,虽有心入世,但无力改变,心有不甘。
只是萧元彻心中暗想,他这不满到底是因为谁?这是对我不满,或者是对这乱世不满的?
换句话说,若不是我,他估计便不会宿酒尘世,只心不甘了吧!
若这只是猜测,那也算萧元彻多疑了。
可是后面,初尝、初闻又指的什么呢?莫不是在劝谏天子,以这个所谓龙煌诗会为契机,试图改变,初试天下人心,是否心向大晋?
若如此做了,他便会“不笑鸳鸯不慕仙。”全力投效不成?
萧元彻面沉如水,看向古不疑的眼神已然带了三分杀意。
那刘端可是天子,自幼便饱读,在诗文一途上也可算个大家,他如何听不出这诗的言外之意。
激动之下,忽的拍案而起,朗声赞道:“好!好一个天若有情天亦老,不笑鸳鸯不慕仙。深得朕意,深得朕意!”
台下清流一派和保皇一派见天子已然当先叫好,自然明白古不疑是谁的人,皆跟着叫起好来。
有好事者已然嚷了起来道:“我看古小夫子这首诗已然冠绝,干脆就不用比了,古小夫子当为天下第一!”
这一起哄,随波逐流者,观望形势者,皆跟着叫起好来。
一团轰轰叫好,声势浩大。
萧元彻的脸上已然一片寒冷。
他觉得把憾天卫留在外面,实在失策。
要是黄奎甲在,他这个大爹,一戟砸死一个,倒也解气。
李知白喝止了一阵,这才压下这股风潮,遂笑问道:“思舒公子,可做好诗了么?”
萧思舒冷笑一声道:“自然是做好了,只是有些人太聒噪,污了我的耳朵!”
李知白淡淡一笑道:“做文学者,当不受外界影响,既然成了,还请思舒公子吟了才是!”